第十九章、計劃有變
陳拓既然打發了探子去向李從善報告在太湖先停留一宿以及收得楊攀、楊林兩員猛將的事宜,也就在縣城中安安穩穩地歇息了一夜。第二天,一衆人等到近午時分方醒,畢竟李從善那邊等得急,陳拓也不敢太耽誤,跟楊攀楊林說了一聲,草草吃了個午飯,就帶領這一千多人往望江方向進發。
從太湖縣城到望江縣城,去近路的話正好從大屋山側旁經過,雖然距離要遠,但整齊的墨綠色下依稀還有昨天打鬥的痕跡,陳拓不好意思揭楊攀的傷疤,瞄了一眼大屋山就沒有說話,楊攀側頭看了良久,不由得嘆了口氣,這口氣一些是爲了中埋伏戰敗,另一方面也是感嘆人生際遇的離奇,堂堂禁軍五路指揮使,一夜之間爲了男兒志氣,就委身他人,指望有一天能建功立業。一口氣嘆完,楊攀又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後的楊林。
應該說,楊林是一個難得的帶兵的將領,按照陳拓昨天席間的話,那叫“吾之趙子龍也”,顧名思義,楊林是一個得命即從之人,你吩咐的事情,他會一絲不苟的執行下去,其實楊林應該比趙子龍更趙子龍,他捨棄自己的一切包袱只爲一個目的:保護楊家遺脈——楊攀。因此與其說是跟從陳拓,倒不如說是跟從楊攀更爲合適。
陳拓自然明白這一點,但是也不十分在意,既得蜀,復望隴?
將近黃昏十分,陳拓帶着“大軍”到達瞭望江縣城。
望江縣城比太湖縣城要大得多,城牆也高,更因爲緊鄰長江,且離州府道路頗近,是個富裕之地,城內商賈成片,財糧成堆,在縣城南十里左右有個港口,名爲望江港,是陳拓渡江的必經之地。
如今望江城牆上站的早已都是自己的弟兄,李從善、李從良、方道齡和黃文秀等人也早已打開城門站在城門口迎接陳拓一行人,衆人遠遠望見陳拓居中,楊攀、楊林左右相伴並騎而來,紛紛舉起手裡的武器,歡呼雀躍,那後面一千多禁軍在太湖縣城的時候就已經打消了對這些“盜賊”疑慮,反而被其爽快乾脆的性格所吸引,不一日,已經和陳拓手下那一百弓箭手打成一片,畢竟從今時起,大家就是同袍,是戰友,是將來於自己生死與共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目標是南方,那個神秘地大理國,此次南下,猶如項羽的那五千江東子弟兵,不成功業,誓不回頭!
陳拓等三人漸進城門,剛一下馬,就見李從善一拳當胸而來,陳拓猝不及防,竟然站不穩,眼看就要跌倒,在衆人面前出一大笑話,被楊攀和楊林左右扶住,陳拓連忙向二人投去感謝的微笑。
李從善原意是想錘下胸,表示兄弟相敬之意,他也知道陳拓柔弱,沒敢用大力,沒成想還是差點鬧笑話,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尷尬地說道:“陳拓兄弟,大哥我是粗人,哈哈,出手重了些,你不要見怪。”
“沒事沒事,小弟學藝不精,大當家的見笑了……”陳拓這時候也很尷尬。李從善人單純,見陳拓這麼一說,又大大咧咧的一把拉起陳拓,又嘖嘖不已:“ 你小子當真讓我佩服的緊哪,哈哈哈。”
陳拓唯有抱拳微笑。
“既然沒事,大夥又這麼高興,我們就去喝上一盅吧。”方道齡及時擠上來,擠眉弄眼道,彷彿這些人裡面最興奮的就是他了,楊攀和楊林明顯看到方道齡是朝着自己擠眉弄眼的,不由得二人相識苦笑。
“對啊,陳拓兄弟,陳振兄弟和杜立兄弟給我們來了信報了平安,他們現在已經到了舒州府,而且並沒有知道你們的關係,所以一切安好,我們稍加整頓,就可以放心的南下大理了。”說話的是黃文秀。
話一說完,陳拓明顯感覺人們的神情已經不是一致的開心色了,而是分成了兩色,李從善離得近,陳拓看到李從善的臉抽搐了一下。
陳拓怕是黃文秀得罪了什麼人,連忙走上去:“黃大哥,這次要不是你說動一百多民團加入我們,恐怕,我們就要拋屍荒野了。”
“哪裡話,哪裡話……”黃文秀聽不得人誇獎,一誇獎臉就紅,張飛臉紅,頓時剛惹得衆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剛纔的陰霾轉瞬即逝,就連楊攀和楊林這樣不苟言笑的人也是忍俊不禁,偷笑不已。陳拓也就沒有深究。
黃文秀性格憨厚,對衆人報以傻笑。
笑聲中,陳拓猛的聽見後面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陳拓循聲望去,竟然是張夯……
按照計劃,威逼張夯賺開城門後,至少應該是關押起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張夯撞見陳拓的目光,笑嘻嘻地走上來,對陳拓抱了抱拳,語氣全然沒有了昔日那種跋扈:“陳拓兄弟,我知道以前做了錯事,現在痛改前非,幸而大當家的記掛昔日兄弟之情,讓我歸了寨,我已經給我弟弟張亢去了信,要一路好好保護陳振兄弟。”
陳拓聽了,轉頭看了看李從善,李從善哈哈笑道:“張夯這次立了大功,替我打下這麼富裕的城,以前的事情就跟他一筆勾銷吧。”
陳拓見李從善也這麼說,也不便反駁,但總覺得張夯笑裡藏刀。
方道齡見氣氛又要變化,連忙拉着陳拓向城內走去,李從良也從後面推着陳拓,還一邊向城樓上喊:“弟兄們,還不快迎接新弟兄去城內吃酒吃肉!”陳拓暗想,真是環境造人啊,以前多麼純正的一個老夫子……
頓時歡聲雷動。
望江縣城內確實比太湖縣城繁華不少,只是剛經歷戰鬥,有些破敗了。李從善封鎖了城門,城內的百姓不得出入,現在被強拉出來歡迎陳拓。街市兩邊,俱是手中拿着“禮物”的百姓。
陳拓突然覺得這一幕在哪見過,對了,那朝鮮街頭舉花迎接金正日的人不正是這種場面嗎?想到這,陳拓搖頭苦笑。
望江縣城內的宴會比在太湖縣城的要盛大的多,士兵們在城垛內也吃得十分開心。狂歡一夜。
等陳拓醉醒,頭痛之下,發現外面依然是黑夜,正想躺下繼續睡,就見楊攀和楊林一起走進陳拓的臥室,抱拳道:“督帥,大當家的請您議事。”
“督帥?”陳拓頭有點沉。
楊攀嘿嘿一笑:“我和楊林一起商議,給您定了個名分,軍中不比山賊,行伍之間名份至關重要,督帥就是我們對您的稱謂。”
“哦?”陳拓驚了一下,第一次聽說下屬給上司定名分,但既然人家喜歡這麼叫,也就隨他去了,本來還想自封個什麼司令啥的,還好督帥這名字聽起來也蠻順耳。
“一會人前不可亂叫!”陳拓想了想,道。
“遵命!”楊攀和楊林相視一笑,三人各自都明白,他們已經有了組織了。
一進大門,雖然頭還有點沉,但是陳拓能感覺的出來,氣氛有點不大對勁,原來大家合着夥站的時候,不分彼此,但是這次陳拓明顯看到人羣分成了左右兩邊,李從善,張夯和多數小頭領在右,方道齡,李從良,黃文秀和少數頭領在左,中間一條道路明晃晃地顯現在陳拓面前。
陳拓往左走也不是,往右走也不是,徑直走到李從善身邊,問道:“大當家的,您們這是怎麼了?”
“哼!”李從善氣憤地轉過身,陳拓愣了一下,就見後面張夯笑眯眯的走過來道:“陳拓兄弟,這麼富庶的城池,我們費盡心機纔打了下來,城牆又堅固,沒有受到破壞,說丟棄就丟棄,那也太可惜了。再說,我們畢竟是大宋子民,享中原教化多年,去那南方極蠻之地,無異於自我流放。”
“張夯,南下大理是我們事先已經商量好了的,豈是你這等短視之徒能明白的?”方道齡呵斥道,張夯悻悻地退了下去,方道齡轉而對李從善道,“大當家的,此縣城雖然城堅牆固,但是河防孱弱,根本不利於守呀,這裡雖然富裕,但比起那些大城來,這裡只是一隅之地啊,再說我們以前商量好的,怎麼能說變就變呢?現在陳拓兄弟也在這,你總不能爽了以前的約定啊!”方道齡最後拋出了李從善最爲倚重的“信”字。
李從善這纔回過頭,朝陳拓投來一個抱歉的眼神,其實李從善原本確實沒打算留在望江縣城,但是自從打下來之後,手下的那些同生共死的弟兄們不願意走了,這裡有吃有喝,當真是過了樂不思蜀,這幾天,一邊等着陳拓回來,一邊有不少弟兄過來找李從善,希望李從善能留下來,不要渡江,有人還搬出了李從善的父親,昔日方道齡的勸說就是因爲李從善放不下漢人的固本思想,才放棄了南下,現在死灰復燃,李從善今天在議事的時候突然說起留下來的話,頓時衆皆譁然!當然,張夯是不是在其中起了什麼作用,陳拓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