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司玥好奇,轉眼向夏頡帝手中玉鐲望去,當下便心口一窒。這玉鐲通體粹紅,一點瑕疵不染,豔麗得宛若杜鵑泣血。鐲體外側雕有碎金螭龍花紋,細細一看,又是篆寫的“儀”字。
這是母后隨身之物!
怎會到了杜昭儀手裡?
正疑惑,卻聽杜昭儀泣道:“回皇上,這玉鐲乃是皇后娘娘所賜……”
“胡說八道!”夏頡帝喝斷她,冷笑道,“你以爲朕會信你麼?這玉鐲何等重要,皇后再賞識你,也斷然不會將之賜予你。你可知道,這是朕與她的定情之物?”
杜昭儀嘴脣發白,還欲爭辯,夏頡帝又道:“來人,送杜昭儀和小路子到清和宮,沒有朕的命令不準離開半步。”
清和宮,即冷宮。傳言那裡終年不見陽光,冷若冰窖。白天,癡瘋呆傻的嬪妃倒是隨處可見,而到了夜裡,則有惡鬼森森盤踞在宮闈之上,鬼泣連連不絕於耳。那真是皇宮深處人人敬畏的人間煉獄。
“皇上饒命呀!”杜昭儀嚇得嘶喊,“皇上縱使不念及昔日情誼,也請看在臣妾腹中皇兒份上……”
“住口!”夏頡帝厭惡至極,道,“少拿你腹中孩兒威脅朕!若不是你腹中尚有皇家血脈,你這條命早就不保!”
杜昭儀怔了怔,轉眼看向南司玥,卻見對方淡淡笑容,不由絕望泣道:“長皇子,臣妾真無半點害你之心呀。人人都說長皇子聰明絕頂,善辨是非,可,爲何你不信我?”
南司玥只笑不答。他怎會不知,這杜昭儀不過又一個後宮爭鬥的犧牲品罷了。她或許真是按插了人在自己身邊,但這後宮之中,誰沒有派一兩個太監宮女的來監視自己?僅這一條,顯然不足以致命。然,她腹中已有皇家子嗣,卻還天天想着爭寵一事,難免遭人嫉妒,陷她於不義。設計謀害長皇子,被打入冷宮本是無可厚非,但依父皇的性子,怕又是罰得太輕了。
南司玥看她一眼,暗自思忖。父皇如此,並非出於對自己的寵愛,而只是借他之口,給杜家一個下馬威罷了。無論如何,與他無關,他倒樂得看好戲。索性一言不發,靜觀其變。
“長皇子,你心地善良,求你救救臣妾吧。”杜昭儀悲泣着向他爬來,手一點點伸向他的衣袍。
wωw ●тtkan ●c o 南司玥盯着那隻手,下意識地向後仰,還好黎影機警,一腳踩在杜昭儀手上,對身後太監喊道:“還愣着幹什麼!快送昭儀娘娘去清和宮。”
一行人拖着杜昭儀漸行漸遠,淒厲的慘叫仍不絕於耳。高亢的哭喊伴着詛咒夾在風裡,猶添了幾分毛骨悚然之意。夏頡帝厭惡地擺擺手,亦起身離開。
待他走遠,南司玥又喚來黎影道:“送些炭火衣物之類的給杜昭儀吧。怎麼說她也還是個昭儀。”
“是。”黎影應了,張了幾次嘴,終是沒問出來。主子這是發的哪門子善心,那杜昭儀可是要害他的人。往日裡,主子對這種人可沒手軟過。今日,怎的……
南司玥看在眼裡,道:“這杜昭儀不過遭人陷害的一個可憐女人罷了。”
“可是皇上都……”
“黎影,我問你,現在邊疆情況如何?”
黎影思忖片刻,道:“目前北澩邊境三個大國。以東邊東龠國最強。但東龠與我朝有十年邊境友好條約,互通商埠,經濟上互爲依靠,所以不足爲懼。南面南樺國乃我朝屬國,亦不足以爲患。只有西嵐國,不斷在我朝西南邊境茲事騷擾,且其軍事經濟實力都不弱,我國一時也難以攻克,實乃本國一大困擾。”
南司玥點點頭,又問:“那,你可知這嵐州太守又是何人?”
“杜……”黎影想了想,拼命忍住笑,道,“杜子騰,杜將軍。”
南司玥又道:“這杜子騰……唔,正是杜昭儀的父親。目前聽聞嵐州有異動,父皇此舉,想來只是爲了給杜子騰提個醒,讓他安分些罷了。但據我所知,這杜子騰卻是心胸狹窄,有仇必報之人,只怕如此一來,更令他心生怨恨。邊疆戰事,恐防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