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戲院內還是不時傳出喝彩聲,叫喝聲。徐驕嬌出演的《玉堂春》已經演完了,有點累的她現在正坐在化妝臺卸妝。
化妝臺前,徐驕嬌把頭髮上的頭飾摘了下來。對着鏡子看了一下,看着自己的臉蛋上還沒有卸去的妝,癡癡的笑了笑。也許是爲了剛纔精彩演出笑的吧,她可能自己都想不到自己的演出還挺受歡迎的。
“徐小姐,這是俞統領送給你花。你看放那裡好呢?”
說話的這個人是戲院裡打雜的婦女,她現在已經有五十多歲了,個子不高,微胖,姓李,所以戲院裡面的人都叫她李嬸。自從徐驕嬌不用幹雜活以後。老闆張福德就請了李嬸來做,李嬸這個人也不怕辛苦,也不怕累。只要能有錢給混口飯吃養活家裡面就好了。怪也怪他的男人。他男人以前是個拉黃包車的,加上李嬸平時幫別人打點小工。日子馬馬乎乎還過得去。那知道他家男人卻好上了鴉片這一口,賺來得錢都拿去鴉片館裡糟蹋了。日子長了,家裡面的積蓄都所剩無幾了。沒有錢後他家男人也沒有去鴉片館了,天天愣在家裡,也不去拉黃包車了。他也沒有力氣去拉了,瘦得骨頭都顯出來了,都能數出身上的骨頭有多少根。可能是煙癮犯了太痛苦了,身體實在受不了這般折磨了。沒過多久就去了。剩下她和他孩子相依爲命。李嬸本以爲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後有出息,自己也可以不用那麼拼命的去幹活賺錢了。可是結果沒有像李嬸想象中的那個樣。他那孩子整天遊手好閒、不務正業,還和市井上的小混混稱兄道弟,還經常問自己要錢去喝酒。讓李嬸有苦都說不出口。
徐驕嬌聽到李嬸的話剛想回她,卻被李嬸的兒子聲音打斷了。
“娘!娘!你在那裡啊?娘!”
李嬸聽到他兒子的叫聲心都慌了,知道他又是來要錢的。手上俞葉封送給徐驕嬌的花都掉在地上。自從李嬸男人走後,他孩子就跟她姓了,李嬸沒有文化,更沒讀過書。所以就給他起了個名叫李蛋三。
戲院化妝間的人都停下手上的活,都在看着李蛋三怎麼向她娘要錢的。李蛋三已經不是第一次才戲院裡找他娘要錢了。
“娘!你怎麼不應聲呢,我都叫了你好幾聲了。來,給我錢,我要和我的兄弟去喝酒。”李蛋三敞開着衣服,大咧咧伸出手說着。
李嬸沉着臉怒氣的說:“沒有!”
李蛋三抓着李嬸的肩搖了幾下,跟撒嬌一樣:“娘,我知道你有的,給點吧。我已經好久都沒有喝酒了。”
“我真的沒有!”
“娘,快給吧,我知道你有的,我今天說好了要請我的兄弟們吃飯的。我總不能言而無信吧。娘,你說是吧。”
“我說沒有就沒有!”
李蛋三顯得很不耐煩了,大聲的說道:“你到底給不給啊?”
李嬸這時也大聲的說着:“不給!”
李蛋三也不管什麼禮儀道德之類的了,直接伸手到李嬸的口袋裡面拿。李嬸連忙捂住自己的口袋,抓住李蛋三的手。兩人站在那糾纏了起來。坐在化妝臺前的徐驕嬌實在是看不下了,正想要起來勸說。誰知道李蛋三一手把自己娘推倒在地,手上已經拿到李嬸口袋上的錢了。
李蛋三看着剛拿到的錢怒氣說:“這不是錢,是什麼?”說完轉身就走了。連倒在地上的母親都沒有去扶。
李嬸倒在了地上痛哭了起來,手不停的在捶打着地:“老天啊,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的懲罰我。我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兒子。老天啊……老天啊……”
戲院裡面的人看見李嬸也挺可憐的,有的想上去阻止他兒子拿她錢的。想着他兒子和市井無賴打交道的。如果這會幫助了李嬸,那以後倒黴的就是他們了。想到這誰都沒有去攔,都怕了。
徐驕嬌走了過去把倒在地上的李嬸扶起坐在地上,看着哭泣中的李嬸。自己也心酸、難過起來。眼淚忍不住從眼裡流了出來。像李蛋三這樣從小就有母親照顧、陪伴的,他還不知道珍惜。而自己呢?從小就在孤兒院裡長大,連自己親身父母都沒有見過,連父母名字都不知道叫什麼。她是多麼渴望生活在自己父母的愛護中。可是那都是不可能的。事實上她就個孤兒。一個從小沒有父母的孤兒。
徐驕嬌擦了擦臉蛋上流下的淚,安慰着李嬸:“好了,李嬸別難過了。起來坐着吧。地上涼。”徐驕嬌慢慢扶起李嬸起來。
李嬸感謝道:“謝謝你,徐小姐,真是讓你見笑了。”
徐驕嬌走到了化妝臺前,打開了自己裝私物的一個盒子,拿出了2塊大洋遞到了李嬸面前:“李嬸,這些錢你拿着吧。”
李嬸連忙擺手推讓着:“徐小姐,使不得啊,我怎麼能要你的錢呢,你留着你自己用吧。”
徐驕嬌看李嬸不停的推讓,就直接把那2塊大洋塞進了她的口袋裡,抓着李嬸的手說:“李嬸,我叫你拿着就拿着吧,這些錢我以後可以賺得到。你不用擔心我。再說你生活比較困難,這錢就當我救助你的。你就收下了。”
“徐小姐,真的是謝謝你,謝謝你。”李嬸說的話有點哽咽,抓着徐驕嬌的手。想哭又哭不哭的那種。
“好了,李嬸你不要哭了。天色已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歇着。其它的事你也不要想那麼多,想多了也沒用。”
“恩,謝謝你了徐小姐,那我先回去了。”
徐驕嬌看着李嬸離開的身影,心卻爲她擔心着。擔心着她以後的生活。經過了這麼一鬧,徐驕嬌才發現自己戲妝到現在都還有卸掉。原本自己也打算回家的。徐驕嬌又坐在了化妝臺,不停的用布和水擦拭着臉上裝扮。因爲都是純天然的化妝品,所以用清水和布都可以輕易的擦去。沒過多久,徐驕嬌真容映在了鏡子上。一張俊秀的臉上洋溢出少女的柔媚。雪白的臉蛋裡透出了紅潤,那張迷人的小嘴,紅而不豔。有一種讓人難以用語言表達出來的風韻。她摸着自己的長髮。其實她的頭髮根本就沒有那麼長,那只是爲了演出戴的假髮而已。她也希望自己有那麼長的頭髮。徐驕嬌一手把假髮拿掉。烏黑光澤的頭髮頓時散開,剛到肩。到肩那頭髮向着脖子這邊卷着,不是很卷。頭髮似乎有點兒亂。她輕輕的搖了搖頭,希望頭髮不要那麼凌亂。也順手拿起梳子梳了起來。花花綠綠的戲袍也被她換了下來。她換上了一件粉紅色帶繡花的旗袍。可能是裁縫的手藝過於出色,也可能是徐驕嬌身材比較苗條。穿上那身旗袍後,就更顯出她的婀娜多姿,千嬌百媚的身材。
張福德這時抽着煙走了過來看着徐驕嬌說:“你這小丫頭片子長大了,變得漂亮起來了,這地上的花是送給你的吧,怎麼扔地上了呢。”
“那也是德叔你教導有方,纔有我今天啊。這花我不喜歡,所以就扔在地上了。”說完,徐驕嬌就過去踩了幾腳。
“哈哈哈……想不到你這小嘴也挺會說了。在外面住得還好嗎?時候也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回家的路上小心點,回家記着把門窗關好。”
“恩,謝謝德叔關心,都挺好的。那我現在回家了。”
原來徐驕嬌是在戲院裡面住的,因爲上個月戲院裡面新來了幾個戲子,沒地睡了。後來張福德給了點錢給徐驕嬌在戲院附近租了間房子,先應付應付。徐驕嬌住的地方離更新舞臺也沒有多遠。十多分鐘的路程就能到了。就在牛莊路愚合裡。愚合里居住的人還算本分,很少有流氓,惡棍之類的。
回家的一路上,還算挺熱鬧的。街邊的小攤上人可多了。老闆都忙得不可開交。一碗接着一碗,來吃東西的人更是接連不斷。街上的黃包車都是搭着客來來回回。還有的情侶依偎拉着手慢慢的走着。
“小妞長得挺標緻的阿,陪我們兄弟幾人玩玩好嗎?”
徐驕嬌正看着那對情侶手拉着手,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她一轉眼看見了三個身寬腰闊的站在她的面前,中間那個沒有穿上衣,光着個膀子。徐驕嬌有點不知所措,有點而驚慌:“你們……你們想幹什麼。”
那幾個人色咪咪的笑着,嘴巴都差點笑到眼睛邊了,光着膀子的那個流氓說:“其實也沒什麼,看你一個人挺孤單的,我們哥幾個就是想跟你玩玩而已。”說着便把手伸向了徐驕嬌的臉蛋。徐驕嬌連忙躲開了。“別害怕,陪哥幾個玩玩吧,哥幾個很會玩的。”
徐驕嬌慌張的說道:“你們在這樣……我就叫人了啊……別過來。”
“那你就叫啊,我們哥幾個就喜歡你叫,快叫啊。”那三人都大笑了起來,還不時的靠近徐驕嬌。
“你們在這樣……我就真的叫了。”
徐驕嬌連忙往後退,那三個流氓步步緊逼着,她正想叫救命。一隻有力的手一把抓住了光着膀子那個流氓的手腕。那人身材魁梧,一身黑色西服,頭戴着一頂灰色的禮帽。另一隻手上還拿着一個黑色皮箱,他用沙啞的聲音對着他們說:“幾位兄弟想幹什麼?”
“怎麼了?你小子還想管我們的事啊,你不去打聽打聽我們是誰。你皮子癢了不成,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光着膀子的那流氓剛說完話,就用眼睛示意他旁邊的兄弟叫他們動手。旁邊兩個流氓看着他的眼神會意到。連忙舉起拳頭向那個人擊去。那個人一下就向後退了幾步。動作之快他們根本沒有看見。那個人的身體更沒有被他們打到。反而把光着膀子的那個流氓拉倒在地了,他想爬起來打那個人。誰知道那個人甩着他的黑色皮箱砸向了他的頭。咚的一聲,光着膀子的那個流氓頓時在滾倒在地。那個人也把抓着他的手給放了。那流氓不停的在地上滾動,雙手捂着頭痛苦的呻吟着。剩下的那兩個流氓對視了一下,都挽開了上衣,從褲腰帶上拿出了斧頭來。斧頭在淡淡的路燈照射下,折射出白色的光亮,可以看出那斧頭比較鋒利。那兩個流氓仗着自己手上有斧頭,不停的向那個人的身體砍去。但總是砍不到那個人。其中一個流氓揮着斧頭向那個人的頭上砍去,誰知道被那個人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動作迅速他都沒有看清楚。被抓的那隻手根本無法動彈,好像卡在那了。隨後那個人一腳踢向了那流氓的小腹上,這腳可不得了,差點把他今晚吃的飯菜都踢出來了。然後又一腳,踢着他雙腳都跪在地上了,嘴裡還噴出今天喝的水。另外一個流氓看着就傻了,舉着斧頭在那一動都不動。他們根本就近不了那個人的身,打也是白打。光着膀子的那個流氓捂着自己的頭站了起來。那個人也把那流氓的那手放開了。那三個流氓慢慢的站在了一起看着拿着黑色皮箱的那個人。那個人也看着他們。
光着膀子的那流氓憤怒大聲的說:“你小子可以啊,有種別走,老子現在就去叫人,你給我等着。”說完那三個人腳底擦油一樣,一下就跑得不見蹤影了。
徐驕嬌見那三人已經走了,就走到了那個人的身前,看着他帽子下的臉:“這位先生,剛纔真是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可能就……”
“好了,不要說這些客氣話了。這些話我都聽多了,謝我就不用了。我這人喜歡幫助人,特別是喜歡幫助受到別人欺負的人。”那個人說着。
“先生你說話很特別,還沒有請教你叫什麼名字呢,我總不可能連自己救命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吧。”徐驕嬌笑了笑。
“小姐,我看時候真的不早了。你也該早點回家了。如果你不怕那些流氓在來的話,我可以陪你在這說。”那人有點不耐煩的說道。
“你那麼厲害你還怕他們嗎?有你在我看他們是不敢來了。”
“小姐你真幽默,我就在算厲害。我能打得過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萬一他們來了一羣人呢?我那有那麼多手來應付。好了你還是早點回去吧,我有正好有事……”
他剛想說話卻被徐驕嬌的話打斷了:“你就不怕我回家的路上又遇見流氓嗎?我可是一個弱女子,我又怎麼能應付過來……”
那個人揮了揮手,一個沒有活的黃包車車伕蹬在路邊,看着那個人是向他揮手,連忙站了起來把車也拉着過來,正把徐驕嬌的話給打斷了:“先生,你要車?”
“這是1塊大洋,你把這位小姐馬上給我送回家裡,這錢應該也夠了。記住不要在路上耽擱了,否着我會找你麻煩。”那個人拿出了1塊大洋遞到了他的手上,然後就離去了。
車伕看着大洋笑了笑:“好的,先生。小姐上車吧。”
徐驕嬌看着那個人就這樣走了,自己也不高興的上車離去了。原來徐驕嬌本想和那個人多聊下的,想和他交個朋友。因爲他覺得那個人有正義感,不像那些有錢有勢的那些人一樣。她朋友也不多,因爲是自己孤兒,從小就在戲院裡面長大的。除了戲裡的那些戲子在也沒別的了。兒時在孤兒院的玩伴都已經不知道去那個地方了,就算知道在那裡,現在長大了,相貌都變完了。可能見着就不認識了,徐驕嬌帶着遺憾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