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靜嚇壞了,躲進洗手間不願出來,領班就派了另一個服務員過去。當時那個老大就拍桌子,說不要這個服務員,一定要剛纔服務他們的王靜。
當時藉口王靜身體不舒服,去了醫院,那些禽獸才消停,王靜一直在洗手間躲到他們離開。
本以爲這只是個插曲,哪裡知道隔三差五的那些人就會來消費一次,每次都點王靜,必須要她服務。王靜很討人喜歡,那時候店裡的領班也很照顧王靜,總是找藉口給王靜開脫,但次數多了也是個問題。
服務行業,顧客是上帝,總要笑臉相迎。時間久了王靜也只能硬着頭皮上,忍氣吞聲服務了兩三次,那些人見着王靜就嫂子、嫂子的叫,他們的老大也開始動手動腳。豆撈店的很多人都給王靜解過圍,那時候王靜提了辭職,因爲店裡生意太好,暫時沒有找到替代的人,所以就讓王靜多頂了兩天班。
“王靜去辭職的第二天就沒有再來豆撈店了,當月的工資也沒有拿,我們打電話給她,她都沒有接過。”那邊的小林頓了頓,“王靜怎麼可能會自殺呢?一定是那羣小混混……”小林說着說着就哭了。
“在沒辭職之前,王靜是不是狀態不好了?”
小林哽咽的一會才繼續說,“在她走之前,情緒很低落,一方面她爸爸在老家給她安排了相親對象,已經收了人家十萬彩禮,逼着她回去結婚。王靜性子倔,肯定是不願意的,就讓她爸爸把彩禮退回去,你也知道她爸爸好賭,那十萬彩禮早就被她爸爸揮霍了。加上工作這邊遇到了小混混糾纏,兩下事情積在一起了,導致她想不開。在這裡我們住宿舍,她總說有人跟蹤她,整天心不在焉的……”
“你也別難受了,事情已經這個樣子了。”我安慰着她,“謝謝你今天給我打電話,那麼我們再聯繫吧?”
掛了電話我靠在牆上,久久不能平靜。
“小沫,王靜同事說了什麼?”鬱文景探着腦袋出來問,我深呼吸了幾次才勉強笑了笑,“說了點王靜在豆撈店的事情。”
“那有沒有說她爲什麼會變成那樣?”
我點了點頭,鬱文景出來扶着我說,“是不是又聽到讓你難受的事情了?”
“小景,我累了,想先睡。”
“行,你睡吧。”
“顧小沫,不想說說嗎?”李曉曼雙手抱胸,靠在陽臺的推拉門邊上,一副我不說出來就不罷休的表情。
“曉曼,小沫累了,先讓她休息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也來得及。”鬱文景把李曉曼推開,扶着我進去了。我爬上牀,蓋上被子就睡了。
睡夢裡各種情景交錯,噩夢連連,時不時的驚醒。在夢到王靜跳樓的那一剎那,我猛然坐了起來,卻一把被人抱在懷裡。聞到氣息,心裡才安定,小聲問,“你怎麼來了?”
“不放心你,最近你一直做噩夢,時時被驚醒。情況越來越嚴重,我擔心又鬼魅趁着你噩夢,欺負你。你又不願意搬去跟我住,我索性就來陪你。”我趕緊捂着他的嘴,朝着其他三個人的牀鋪看去,陸離抓着我的手,在我的掌心吻了一下,“我確認過了,她們睡的很熟,不會被吵醒。”
“豆撈店來電話了,具體情況我知道的差不多了。”我咬着嘴脣琢磨着怎麼跟陸離全盤出說來。
“知道你朋友的死因了?”
我點了點頭,“那四個小流氓和她爸爸都是兇手,我看到她手機上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她爸爸的,她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句話是‘好,我去死,我現在就去死!’”
仰着頭看着陸離,黑夜中他的眼睛越發的亮,“那是怎樣的絕望,讓她毫不猶豫的跳下去?即便事情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她依舊每天在天台不斷的重複死去的過程,時時刻刻的都在重複最絕望的時刻。陸離,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不管不顧,畢竟她曾是我的朋友,你知道我從小到大沒有什麼朋友的,就是到了這所學校我纔開始交到朋友。因爲太過渴望友情,我總想把握住,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和她們陰陽永隔,你明白嗎?”
他把我抱在懷裡,不住的拍着我的背,“小沫,人的生死是一出生就決定好了的,我們沒有辦法改變。你不能,我也不能,你現在所做的,不過是求個心安,如此而已。人類的警察是懲戒不了那些小混混,她的父親也不會受良心的譴責,你又能爲她做些什麼呢?”
“我要超度她,我不願意面對她時時刻刻都在自殺的樣子,與其這樣,不如送她走。”
陸離微微嘆了一口氣,既悲傷又無奈,“我能幫你做這件事,是否我做了這件事你就能安心的不再理會?”
“嗯,我能。”既然我什麼都幫不了,什麼都做不了,那就盡最大的努力送走王靜。至於那些小混混,我什麼都做不了,也不知道屬於他們的報應什麼時候來,更不知道王靜的父親什麼時候才能受到良心的譴責。可我知道,終有一日,那些欺了王靜的人,那些曾在她短暫生命裡造成傷害的人,他們總會爲他們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
樓道里傳來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裡有點讓人毛骨悚然,陸離摟着我的肩膀問,“難道你不想知道在外面的是誰嗎?”
跟着陸離下了牀,打開門藉着走廊上的燈竟然看到王靜抱着一摞的書從樓梯上走上來,看到我驚喜的笑着說,“小沫,你怎麼還沒睡啊?又要去休息室趕作業啊?”
我有點恍惚,鼻子一陣酸澀,眼眶一片氤氳,推開陸離走到她跟前,她的音容樣貌就跟生前一模一樣,就連溫暖而又帶着感染力的笑容也是一樣,“王靜,你去哪裡了?我好想你!”我一把抱住她,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小沫,你怎麼了嘛?晚上下了晚課,在回來的路上我不是還跟你打招呼來着麼,我就去休息室看了一會兒書,這不反正也睡不着。”
我鬆開她,左右打量着她,我能摸的着她,也能抱着她,我面前的這個人是王靜沒錯。那之前有人說王靜自殺了,難道只是我做的一個夢?
轉過頭去看陸離,可是他卻面無表情的看着我,絲毫沒有提示。而王靜似乎只能看到我,根本就看不到陸離。
“小沫,我得去天台一趟,你要是趕着去休息室趕作業就快去吧。”
想到她一上天台就會跳下去,一把拉住她的手,急迫的說,“這麼晚了,你去天台做什麼啊,不如你今晚跟我睡吧?”
她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伸手颳着我的鼻子笑着說,“小沫,你怎麼了嘛,今天晚上怪怪的。”
“王靜,你聽我的,今晚和我睡吧,別去天台了,你看時間都這麼晚了……”說的太急,又太慌張,眼淚都要說出來了。
“沒事兒,我上去一會兒就下來。”
我立馬拖出她的手,“我陪你去!”不給她拒絕的時間就拖着她的手往樓上走,到了天台,還好沒有看到王靜在自殺。我拍了拍胸口,看了看身旁的王靜,強迫自己笑着,“是看書太累,上來吹吹風嗎?”
她把書丟在腳邊,神情一下子就變了,疑惑的說,“我好像有什麼事情要做,可是有什麼事情呢……我想不起來。”她一把抓住我,問,“小沫,你知道我要做什麼嗎?”
我立馬環顧四周,抓住她的手說,“王靜,你沒有什麼事情要做的,現在太晚了,我們回去睡吧。”
她掙脫我的手,茫然的在天台轉圈圈,“我究竟要做什麼呢?要做什麼呢?”
正在她轉圈圈的時候我看到女兒牆邊上多出了一個背影,那麼孤獨的站着,可是手上並沒有手機。突然一陣鈴聲響起,正在轉圈圈的王靜如夢初醒,立馬停下了腳步,從口袋掏出手機,朝着那個背景走過去。恍惚的明白她要做什麼,立馬撲上去,卻還是遲了。
那個背影已經拿到了手機,盯着響鈴的手機看了很久才接通,我拉着王靜往身後退,我身邊的王靜似乎根本就沒有認出來她把手機究竟遞給了誰。
“我不嫁!你把彩禮退回去,我就是死也不嫁!”
“破鞋怎麼了?當初是誰晚上摸到了我的房間做了禽獸的事情?!你跟那些畜生有什麼區別?!”接電話的王靜情緒越來越激動,身體已經在顫抖了。
“那你讓我怎麼辦?他是黑道小混混,我能怎麼辦?”
“好,我去死!我現在就去死!”說着她把手機扔到了腳下,迅速的爬上了不過才一米二高的女兒牆,縱身跳了下去。
“不——”我身邊的王靜發出撕心裂肺般的聲音,我拽住她的手,“王靜,你醒醒!”
“她怎麼能跳下去呢?我只是把手機借給她而已,她怎麼能跳下去呢?”
陸離緩緩的走過來,抓起王靜的手,我忙大叫:“陸離,你要做什麼?”
“你不想知道你把手機借給誰了嗎?”陸離沒有看到,只冷冷的盯着王靜問,王靜茫然的看着陸離,搖了搖頭,哭着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如你去樓下看看跳下去的是誰,如何?”陸離諄諄善誘,我似乎可以明白陸離這些行爲的含義。
陸離沒有給王靜猶豫的時間,拽着她的手就下天台,我忙跟在後面。看着王靜跌跌撞撞的跟在陸離身後,我忙出聲提醒,“陸離,你慢點,王靜跟不上。”
聽到我的話,陸離依舊沒有回頭,拽着王靜,而且腳步在不斷的加快,我幾乎要用小跑才能跟的上他們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