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沂……”小黑嚕嗦的毛病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早就治不好,它自己沒輒,它主人也是放任管理,隨便它炸呼。
“你要走一夜啊……”小黑苦苦哀求,“回去吧,我想吃蘋果了……”它不要淋雨,它要吃蘋果,它要當一隻新時代幸福的蝙蝠。
上官沂是鳥都懶得鳥它了,這叫聒噪的蝙蝠已經亂叫了一個晚上,自得其樂的很,本就是粗噪子,說一晚再粗點它也是無所謂的。
小黑嘆息,勸自己的主子回去不遂,又想高歌一曲表達一下淒涼的心境,冷不防就對上了上官沂的冷眼,連忙用翅膀攔住眼睛,飛快地說:“我不唱了。”
上官沂收回眼神,繼續踩着地下,用棍子劃開枯葉與草叢,蹲下地沾上土鑲,再用手在地上感應……他這樣一路走來,蹲上蹲下,已經有三個多小時,也不見累。
小黑把翅膀拿開,飛到樹上,吊着玩了一會,在上面對着下面的上官沂說:“阿沂,告訴你明早來的啦……”
“如果一直不出太陽怎麼辦?”上官沂淡淡地說,八卦圖只是把大概方向卜了出來,而初升的太陽指引地點,但虎子鎮陰雨半會,很少見到陽光,更何況初陽了。
這點小黑倒沒想到,愣了一下,收到倒掛的身體,繼而飛到上官沂的肩上,安慰他:“那好吧,你查吧,我陪你……”
“不過,我真的不能找小肚兜玩啊?”小黑很糾結的問,“這個時候,他應該還沒睡着的。”
上官沂搖頭,“別去。”
有時候,小黑還是很聽話的,不去就不去……其實它也有點害怕……那個人的眼睛很可怕,太可怕,比阿沂的天眼更讓人……呃,讓蝙蝠它感到可怕。
“阿沂……我挺怕他的。”一想,小黑鬱悶了,沒想到還有讓它害怕的東西了,它可是上古神獸耶……儘管一直是裡面最膽小最沒用的一隻……但它好歹也活到了現在好不好……
“嗯。”上官沂從地上站起來,就着雨水把土洗掉,被雨水打溼的長髮攔住了他的眼,只剩下一隻眼睛看着前方,淡淡的手電筒光照着前面的路,在黑暗中行走,他行動自如,並沒有因爲光路的淺淡而有所障礙。
小黑自然在黑暗中是看得清楚的,它剛纔看了卦圖,知道範圍有多大,這一個晚上上官沂如果運氣稍不好點,都怕是無濟於事,查不到真正的方位。
這樣一步一步的用能力感應,耗力不說,時間也是個大大的問題……上官沂可是好幾天沒有好好睡了。
“龍王是被貶下凡的神龍,福將是戰將,力量不可小看,自然齊倆他力量復活的人沒那麼簡單。”上官沂說道,頓下腳步,說:“我也看不破他,力量太強大了。”
他看向小黑,說:“那天施了隱遁術,讓你把我們的力量跟氣息都掩住,都差點被他發覺。”
小黑猛點頭,想起那天它拼命念着咒語掩藏他們還是受到一股力量在打探他們的夜晚,拍拍翅膀,“那傢伙太可怕了……”
小黑偏着頭,“不過,我倒不是怕這個。”
“我知道。”上官沂現又繼續往下走:“他眼裡有血光,這是見血見多了的後兆,所以,說他沒殺人,很難讓人信服……”
“就是這樣。”小黑猛點頭:“很兇……很血腥。”
又走了半晌,小黑說了好久的話,噪子終於蹦不出人話了,閉了嘴,鑽進上官沂的手臂,睡覺了,鑽進去幾分鐘,又鑽出來,用啞得不能再啞的嗓子艱難地說:“外面太潮溼了……不是人呆的地方……”
上官沂懶得糾正它不是人是蝙蝠,在人間呆久了,也就真把自己當人了。
難怪祖書上書寫:蝙蝠,通體遍黑,碧眼,性癡。
原來,性癡就是性格癡呆,跟它相處得越久,上官沂已經放棄了讓它變得更聰明的想法了……難怪說,傻人有傻福,傻蝙蝠有也有屬於它的傻福……
上官沂不用多想,也知道它是怎麼從上古神獸的洪流中倖存下來的……原來是癡笨下來的……小黑在他皮膚處動彈了幾下,以示抗議,耐不住說了一整夜話的疲憊,終於又睡下了。
天矇矇亮,沒有初陽,依舊是細雨。
上官沂從森林走出,一個人打着雨傘,站在出口,像在等他。
“劉先生……”上官沂走近,停在他的前面。
“上官先生……”劉念濤斯文的臉在雨中變得有些飄渺,看不清樣子。
也許是雨下得大了,也許是昨晚一夜的雨把上官沂的眼都給弄糊了,他看着那張讓他感到朦朧的臉,冷酷的眼晴,冷漠的臉。
劉念濤模糊的一笑:“看來,上官先生並不信我。”
“我不信任何人,我只相我親眼所看到的。”上官沂淡然說道。
“有時,肉眼也是蒙人的。”劉念濤平平地說着,頭調向森林,看着細雨薄霧中的林中,眼中有着思念:“就像我現在已經看到我的妻兒在雨中向我微笑,但是,再一眨眼,他們就不見了……”他悠悠地嘆了口氣:“不見了……”
他收回視線,看向上官沂:“上官先生明白這種感受嗎?”
他像不需要上官沂的回答,慢慢地說:“你所愛的人正在受苦,他們不知,但你是知道的,他們的苦十倍百倍地藏在你的心裡……就算心碎盡,也無法把那些痛苦排除一二……”
上官沂在旁邊看着他,聽他說完話,提腳往前走。
“上官先生……”劉念濤低頭,回頭看他:“你知不知道,不能擁有親人,卻看着他們受苦的滋味?”
上官沂沒有停住腳步,一直往前走,劉念濤卻在背後說:“誰也阻擋不了我救他們的路,你也不能。”
上官沂走回旅館,天已經亮透,但天空還是布着一層陰雲,虎子鎮的天空並不明朗,它一直都沉在這一片陰霾裡。
老闆娘在門口驚呼:“上官記者,你去哪了……”
上官沂禮貌點頭,上了樓,荔枝從他的房間鑽出來,看着他,目瞪口呆:“老大,當落湯雞好玩嗎?”
上官沂回了房間洗了澡,走出浴室,荔枝坐在沙發裡,指了指桌上的冒着熱氣的碗,說:“這是老闆娘送來的薑湯。”
上官沂一口晚完,暖了下身,又去包裡掏出感冒藥一口嚥下。
荔枝說:“你去哪了?招這麼狼狽。”泥巴,雨水,全在上官沂身上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着陸與渲染。
上官沂點了煙,搖了搖頭,“去森林走了一遭。”
“找到什麼沒有?”荔枝也抽出煙點上。
“沒。”上官沂吐出煙霧,說道:“今晚再去。”
荔枝問:“找什麼?”
“找劉小偉的命脈。”上官沂淡淡地說。
荔枝接了電話,臉色變了一變,掛了對上官沂說:“你剛剛見着劉小偉了。”
上官沂點頭。
荔枝眯了眼,看着外頭的天,暴躁:“媽的,老子快被這個地方憋瘋了,神裡神怪的……”
上官沂聽了嘴角竟扯開笑了一笑,荔枝憤怒,“笑什麼笑,這個破地方古怪得死,你是幹這行的,我可不是,我只是你的情報員……”這樣陰陽怪氣的地方呆久了,別說有殭屍有妖有神的,就說他,再呆段時間,也會瘋得呆不住不當人了……
“老大,那個劉小偉有那麼厲害嗎?”發完瘋,荔枝終於正常,問人話了。
上官沂點頭。
李家豪來了CALL,問上官沂有沒有新發現,警方現在把虎子鎮各個地方都監察在範圍內,他忙得沒有時間再來上官沂處。
說了案件的進展,荔枝坐他對面,問:“老大……”
上官沂打斷他的話,說:“我睡一會,下午你跟我去三清觀。”
天色這時還是那樣的讓人難以忍受,荔枝在上官沂睡覺的時候去了李家豪的臨時辦公室,在那裡找到了他。
李家豪向來跟他不對盤,但兩人還是能維持平面的和平,畢竟他們都是人類,不是獸類,不能因爲性格不合見面就撕咬。
李家豪的臨時辦公室裡,監視系統佔了絕大部份的空間,每個匆匆就位搬來的顯示器裡,虎子鎮裡每個重要角落都顯示在這個房間裡。
荔枝不感興趣地看了幾眼,李家豪辦的事不過是他早已辦的,沒什麼好看的,說實在的,他的消息來源比李家豪的更快。
李家豪看了他不屑的眼神,嘴角的點抽搐,這是警察局,倒也忍住了嘴,沒多話引起爭端,只見荔枝看了半會沒看到有點新意的,拿出李家豪在一角的辦公桌上的帽子,當着布塊在手指上玩轉轉說:“李大警官,咱們省裡破案的一把手,交給你,人民羣衆放心吶……”他重重地用語氣說,卻不難聽出其中的調侃。
李家豪忙着手下拿回來的了報告,派了個小警察跟住荔枝:“跟住他,有什麼不對的,以妨礙公務逮捕他。”
知道他們針縫相對的小警察笑了,立正,行禮:“YES,SIR……”
荔枝忙伸手招呼他:“快來,我叫了外賣,那個虎子鎮的一絕,麻辣豬腳,就這送到,可能到門口了,你趕快去搶倆個……不要給你們隊長留。”
李家豪終於忍不住嘴角的抽搐,“滾……”說出了深埋心底的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