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沂不爲所動,甚至帶着點冷酷看着眼前這位道貌岸然的老道長。
無憂道長閉目,又訟了聲道號。
“道長,您既然知道此事,能否告知,遺塵是不是真的兇手?”上官沂問道。
“不是。”無憂道長搖頭說道:“如果上官施主肯信貧道,貧道以身家聲譽作保,遺塵決不是嗜血之徒……就算是,他也不會……”
上官沂冷笑:“道長深居道觀,哪來的聲譽?”一個本是負責除妖降魔之職的道士,這麼多年在虎子鎮,任憑人命逝去,還敢說聲譽?
無憂知曉上官沂的意思,當下胸色一變,不再言語。
“道長拿什麼叫我來信您?”上官沂冷冷地說道:“古籍記載,此龍爲天降之徒,不服天規,被貶下凡間的,如果晚輩所料不錯,此劉小偉復活,必當是借了它的力,而所謂代價,爲非也就是尋讓龍之身療傷的法器讓它復活,劉小偉改名劉念濤,存於世上,每年日進千金,現已成爲富人,底下錢財資產不計其數……這必是託了龍王的福吧?”
無憂臉沉,只是低聲又說了句道號。
“三允道長……”上官沂說道:“神秘莫測,我在觀內尋思他來歷,竟一時弄不清楚,無憂道長可爲弟子解惑?”
無憂又長長說了聲道號,竟沒有言語。
上官沂更是冷酷:“我是道家傳人,不瞞道長說,我家世代爲道家傳承法術,每代都是禍及家人,無一代能安然享受天倫之樂,無憂道長不難知曉我的來歷,那您也應該知道,上官家不會放過在人間任何一個作亂的妖魔……包括神!”
無憂當下沉默不語,掐指半晌,嘆了口氣。
他說道:“上官施主……三允是老道老友……老道只想說……他其實也是受害人……”他默目半晌,接着說道:“施主可知當時桃花村跟旺水村的事情。”
“知曉一點。”上官沂說道。
“嗯。”無憂道長:“既然如此,上官施主不妨聽老道再說一次。”
上官沂斂了斂眼神,垂目:“道長但講無妨。”
無憂道長飲了口茶,抿口,這才說道:“旺水村跟桃花村世代爲仇,有一年,旺水村的村長兒子愛上了桃花村村長女兒,娶了她爲妻,可哪想知,旺水村極恨桃花村的人,在其女子返家看望父母之時,兩村人正在兩個村的接界口正爲事情吵鬧,旺水村沒有吵贏,回頭正看見從桃花村走來的桃花姑娘,一羣不贊成娶桃花桃女子爲旺水村媳婦的男人怒火轉移到了剛身懷六甲的她身上,將她棍打,見她底下鮮血直流,慌了神,然後就把她推下了當時的山坳,讓人以爲她是失足而亡……甚至放出謠言,說她是畏懼嫁入旺水村自殺……”
他嘆了口氣,接着說道:“當晚,失去妻子跟肚子裡孩子的劉小偉在妻子的屍體旁邊的石頭上,把頭磕破,當場死亡。”
“兩村世仇,卻用了最無辜的生命作爲代價……”無憂道長說完,又低低的訟了聲道號。
想起那森森裡善良可愛的倆母子,上官沂閉了閉眼,無奈地在心裡嘆息了一下,嘴裡卻說道:“如果道長認爲劉小偉沒有懸疑,那誰纔有?”
無憂又長聲說了道號,才說道:“這虎子鎮……藏龍臥虎,實至名歸。施主知道龍王,應該知道這個地方也有虎王?”
上官沂點了下頭。
無憂道長說道:“龍王要復活,虎王也想。”
上官沂星目一閃,隨便又斂去光芒,恢復平常樣子:“道長說的是?”
“據道觀留下的道史來看,當年,虎王並沒有佔便宜,它受了傷,在龍王沉睡不久後,它也歸於安靜,再沒有出現人凡間,所以,有書推測,虎王也受了極的內傷……甚至跟龍王的內傷不上下,以至於千萬年期間,它從未在人間出現過。”
“你說的是?”上官沂皺眉:“虎王沒有上天,反倒落在了人間?”
無憂道長說道:“很有可能。”
上官沂看向他,眼裡有着淡淡置疑。
無憂道長接着說:“這是本觀的道史上說的,本觀已存在六百年,上官施主不信,可借書讓施主一看……”
他轉頭,向石拱門口喊:“嗔行,去藏書閣把道史拿來。”
“是,師父。”拱門口的道士領命而去。
上官沂起身,彎腰:“多謝道長。”
無憂道長未多言,卻說道:“龍王想復活,想必虎王也想……”
上官沂再次皺眉。
無憂道長說道:“上官施主,黑氣襲來,風雨欲來雲滿樓,龍是邪龍,但虎並不一定是正虎……”他眉間藏着隱憂,這時沒有掩飾,盡是表露了出來。
上官沂試着掐指,對着西北方的方向,眉皺得成了一團糨糊。
無憂道長嘆息道:“上官施主看的沒錯,那個地方……真是虎王安歇的地勢……上趨下猛,典型的猛虎下山之臥勢……”
西北坡,下低上高,真如猛虎下山的姿勢……上官沂頭腦像被閃電一擊,臉色徒然一變,輕聲喃語:“難道,我竟料錯了。”
無憂道長又嘆了聲道號說道:“是非清白,還要請施主自行探知了。”
“虎王復生,那用得着殺那麼多人嗎?”上官沂不解,對着無憂道長說道:“血祭只適合殭屍返體,並不適合……”上官沂皺眉,想不明白,這血祭還能適於虎王的復活嗎?
“無量壽福……”無憂道長又宣着道號。
上官沂頭都疼了,撫了撫頭,書也不看了,起身向無憂告別。
“臨走之前,晚輩想說,既然找到了遺塵,還請三允道長下次山吧,龍王山晚輩實在不好進,請三允道長下山,晚輩也好就事向他請教。”上官沂說道。
龍王山排斥他的進入,如果這麼多年沒有人員失蹤,那麼只說明一件事,那座山非常不喜歡他的到來,想到他困死在裡面。
他去得了第一次,當然去得了第二次,不過……他沒有那麼多時間耗了,既然遺塵都出現,那麼他的師父三允也該出現了吧……那個神秘至極的老道士。
無憂道長聽言只是低目說了道號,送了他出去。
上官沂也不着急要他的答案,出了道觀,開了車虎子鎮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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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無憂的談話並沒有讓上官沂多信任劉念濤幾許,這裡面迷霧重重,伸出一掌,看到的並不是五指。
劉念濤即劉小偉,所有事情歸咎到他身上都能得到完美解釋,他說他不是真兇?那就不是真兇了?換個對自己相信淺點的……或許真能被他的話所迷惑……尤其,在看過那樣善良美麗的女子跟她可愛的孩子後……他們單純善良……就算成爲了殭屍,也絲毫沒有掩去他們的天性,反倒更顯得他們的天性超然……確實,這讓任何一個相信人性本善的術師深之感動……可上官沂卻是上官沂,情感歸於情感,但理智卻絲毫不會爲之退步。
回了旅館,荔枝正在房間內百無賴聊地玩着紙牌,見他進來,把大王翻起,高興得跳出:“我就知道我能贏。”
隨即收起牌再給自己發,說道:“老大,收了劉小偉,咱們趕緊回城吧,我還真想念陽光照身上發疼的感覺了,我都快變這裡陰得發黴了……”
他利索地發了牌,看着牌猜了幾張牌的號,沒聽到上官沂的回答,擡了頭,看着上官沂的錢套扔在了椅子上,現在穿着一件薄白色T恤,神情冷峻地看着窗外的陰雨綿綿。
荔枝瞠目:“老大,怎麼了?”
他收了牌:“被劉小偉給收了魂啊?那個他那什麼後臺龍王福屍之類的就有這麼難對付嗎?”
上官沂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看着窗外,像在若有所思。
荔枝摸摸鼻子,不理會上官沂的孰視無睹,很多時候,上官沂都這幅什麼人都沒看在眼裡的樣子,他早就習慣了。
他繼續翻着牌,邊翻邊說:“有什麼時展,記得告訴我……唉,你愛怎麼思考就怎麼思考吧,不過,我可跟你說,我們得回城好好準備了,現在有個案子,錢給得足,比這次的還翻十倍……咦?……”
他奇怪地看着又把從圖書館拿回來的兩本書拿起來往外走的上官沂,問:“老大,你去哪?”
上官沂淡淡說道:“還書。”
荔枝搔頭:“哦……”既然都知道主兇了,這書也看了很多次了,都能快背了,是該還了。
看着往外走的上官沂,荔枝問:“晚飯回來吃嗎?”
上官沂聞言卻頓住了腳步,回頭看了看掛鐘,說道:“六點了。”
把書放桌上,拿出筆記本出來看。
“不去了?”荔枝奇道,接着又說:“六點了?哦,圖書館關門了……”
荔枝翻着牌,無聊地說:“該吃飯了……老大,什麼時候抓人啊……把他打回原神,不管了,管他是神還是鬼還是別的什麼亂七八糟,封死他,咱們就回咱們的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