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穎兒睡了三天,才覺身子輕了半截,此時,她半椅在美人塌上手中捧着一本書看的起勁。
紅嶺熬好了藥走進來,忍不住抱怨,“小姐,你身子還沒好利索,怎麼又看上了。”
洛穎兒擡起頭來,溫溫一笑,“殷姨娘還跪着呢。”
紅嶺點頭,上前將藥碗放在桌邊,扶着她坐好,“可不是嗎?看樣子她是不討一個公道不罷休了。”
洛穎兒將手中的書摺頁放好,緩緩搖頭,“你不懂,府裡的女人就靠着自己的孩子過活了。”
紅嶺嗤笑一聲,“小姐你可是夫人的親生女兒,也不見她對你多好。”
說罷猛然醒悟,下意識的看向眸子微暗的洛穎兒,紅嶺懊惱搖頭,“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
洛穎兒默然,過了半響纔開口,“那不一樣的。”
正說着話,就見賀晉從門外走了進來,他手中抱着一個紅木盒子兩尺寬一尺長。一進來就問“身子好些了嗎?”
洛穎兒倚在塌上緩緩點頭,“睡了三天了,再不好就麻煩了。”
賀晉笑笑,坐到洛穎兒跟前的桌椅上,“穎兒,你來賀府這麼多日子,你也應該知道賀府的水遠比將軍府的水要深,你那天晚上是被人推下井的吧!”
洛穎兒偏頭看他,“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當時父親有意息事寧人,她也想着藉此機會震懾王氏,再說即使她說了是被人推下去,就算有人信怕是也查不出什麼,只是讓父親難堪,對她的印象大大降低而已。
紅嶺聞言,心底閃過一抹殺意,“小姐,你怎麼不早告訴我,你是被人推下去的?”
洛穎兒涼涼的看着她,“告訴你做什麼?紅嶺,我跟你說過,這裡是賀府不是大御的軍營,你的直脾氣給我收起來。”
紅嶺張口,欲言又止,又不服氣的低下頭去。
洛穎兒嘆息,“罷了,你扶我起來吧!”
紅嶺一驚,“小姐,你要做什麼?”
洛穎兒看向門外,“殷姨娘還是外面跪着,這次不管老爺會不會重罰九姨娘,她都活不長了,以母親的性子,也是容不下她的。你扶我出去看看她。”
紅嶺不解,“小姐,夫人容不下她,你又何必淌這趟渾水?”
洛穎兒笑笑,“前幾日四妹妹被點天燈的時候說的話雖然大家嘴上沒人說,心底可都記着呢,加上這次殷姨娘這麼一鬧,她的名聲算是盡毀了。”現在不籠絡人心還要什麼時候呢。
“就算這樣,可是你的……”
“沒那麼嬌貴。”不等紅嶺說完,洛穎兒擺手。
賀晉起身,他看出洛穎兒心中所想,無奈一笑,“我今日給你帶來一株百年人蔘過來,回來後讓紅嶺給你燉湯喝。”
洛穎兒感激笑笑,“多謝大哥。”說着已經下了塌。紅嶺無奈,只得扶着她由着她了。
外面冷風習習,洛穎兒因爲畏寒身上披了厚厚的披風。
殷姨娘和她的貼身丫鬟喜兒跪在賀府正門口,一動不動,過往的丫鬟婆子都視而不見。
洛穎兒扶着紅嶺走過去,親手端了一杯熱茶給她。
“殷姨娘,公道要討,可是也不能累壞了身子不是,喝口熱茶吧!”
殷姨娘跪了一天,膝蓋早已經麻了,餓的前胸貼後背的不說,渴的嗓子都冒煙了,只是她卻並未接了洛穎兒遞過來的熱茶。
她不傻,這大院裡就沒有平白無故對你好的好人。擡頭看去,見眼前女子容顏精緻,卻略顯病態,神色溫溫和和,只是一雙黝黑的眸子卻泛着清幽。
只一眼,她便知道這女子絕非一般人。猛然間腦海中想起近日來風頭正盛的洛穎兒,不由瞪大了雙眼。
“洛小姐?”她試探性的開口。
洛穎兒含笑點頭,“殷姨娘好眼力。”
“爲什麼幫我?”她得罪了夫人,就是得罪了府裡所有人,沒有人會幫她,可是她女兒死了,她退路沒了,所以她只能跪在這裡。
洛穎兒輕笑,“殷姨娘,這茶是新沏的,可燙手的很。”
喜兒一驚,見殷姨娘意動,伸手悄悄拉了拉殷姨娘的袖子。
洛穎兒看在眼中,卻不多說一句。
殷姨娘咬牙,“好,我喝。”說着接過洛穎兒手中的茶一飲而盡,隨後將碗倒扣着,期盼的看着洛穎兒。
“洛小姐,現在可以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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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嶺上前接過空了的茶碗,洛穎兒淺笑如兮“我只是看殷姨娘跪的辛苦,給殷姨娘一杯熱茶罷了,至於能幫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殷姨娘凝眉,自己若有辦法怎麼還會跪在這裡,卻見洛穎兒緩緩轉身,“我聽說大舅舅和二姨娘的兄弟在爭豐州御使大人一職。”
殷姨娘眼睛一亮,洛穎兒的大舅舅不正是王氏的親哥哥嗎?她這是在勸她找二姨娘商量嗎。
正想着,就見賀青大步從門外走了進來,他眉頭緊縮,臉色陰沉,身後跟着滿臉所有所思的賀峰。
朝堂現在勢力基本上明朗化了,太子和三皇子,五皇子三方勢力適均力敵,皇上今日朝後有意留下他問關於那個皇子繼位更好一些,他知道自從他賀府變成紹興第一世家,皇上無時無刻不想着除掉他們,如今已經在試探了。
“老爺,你要爲妾身做主啊!”他剛走進家門,一聲悲天嗆地的聲音便從耳邊炸開。
他擡頭看去,見殷氏跪在地上,正一步一步的跪着往他跟前走來。
“這是怎麼回事?夫人呢?”賀青頓時火冒三丈。
前朝的事已經夠他焦頭爛額了,回到府裡還得替王氏收拾爛攤子,這王氏是越發每個當家主母的正形了。
殷氏卻嚇得忘記了哭泣,記憶中的老爺是很少發火的,今日她不會撞到她的槍口了吧!
只是劍在弦上不得不發,殷氏強忍着心底的害怕又“走”了幾步,“老爺,飛翩沒了,是九姨娘殺的,可是夫人袒護九姨娘遲遲不給妾身一個交代,還讓人將妾身從芝蘭居趕了出來,老爺,飛翩走的不明不白,請老爺給飛翩一個交代。”
賀青臉色一冷,“她當真叫人將你趕了出來?。”
殷氏聞言大喜,連忙抹了一把眼淚,“是,老爺,是她身邊的馮媽將妾身趕出來的。”
賀青大怒,“峰兒,讓人將你的母親叫出來。”
賀峰含首,“是,父親。”說罷轉向看向跪在地上的殷姨娘,淡淡開口,“五妹妹現在人在那裡?”
“還在楓居。”殷姨娘有些害怕賀峰,卻不得已強撐着。
賀峰眸子微閃,“殷姨娘口口聲聲說是九姨娘殺了五妹妹,可有什麼證據嗎?”
殷姨娘激動起來,“飛翩臨死前手裡握着從九姨娘身上扯下來的半塊布料,這還有假?”
“哦,布料在哪?”賀峰又問。
“在夫人那裡。”說罷殷氏便悔恨起來,爲何不將證據掌握在自己手裡。
“那好,等到母親過來我們當年對峙。”賀峰冷笑,隨即看向賀青,“父親,我覺着一塊布料不能說明什麼,並不排除栽贓想必,要不這樣吧,我讓人到鎮上去請個仵作來,怎麼死的驗一驗就知道了。”
殷姨娘聞言一驚,下意識的抓住賀青的衣襬,仰頭,面上難掩悲痛,“老爺,不要啊,不能驗屍啊,飛翩已經死了,難道還不能給她留個全屍嗎?”
賀青凝眉,卻不說話。
賀峰開口,“殷姨娘,要父親給公道的是你,不讓驗屍的也是你,指證九姨娘的還是你,你這般阻攔,是做什麼?”
殷姨娘猛然無力起來,她只是想給自己的女兒留個全屍有錯嗎?她心底漸漸絕望起來,悲慼戚喊了一聲。
“老爺……”
隨即猛的在地上磕起頭來,“老爺,飛翩是你的女兒,她臨死前手機緊緊攥着半塊紋錦緞,而紋錦緞只有夫人和九姨娘有,妾身愚鈍,不知該怎麼辦了,老爺,不能驗屍啊!”
“父親,不驗屍怎麼知道是怎麼死的,僅憑着半塊紋錦緞便草草定了九姨娘的罪怕是不妥。”賀峰接着說着。
賀青點頭,“那就驗吧!”
“老爺,不要啊,老爺,飛翩已經死了,難道你不能給她留個全屍嗎?老爺。”
殷氏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來求老爺竟然會落得這般下場,想到此處,忍不住放聲大哭。
賀青厭惡凝眉,“峰兒,此事就交給你了,驗出結果告訴我一聲。先讓人送殷姨娘回去吧!”說罷大步往裡走去。
賀峰點頭,“是,父親。”
殷氏一聽賀青將此事一捶定音,並交給賀峰,一陣急火功心,交給他,飛翩還能保的住嗎?
“老爺,不要啊!老爺……”她在背後使勁磕頭,可惜賀青卻頭也不回。
掙扎着起身,只是跪的時間太長,不等她完全起來,身子又重重的栽倒在路上。
“殷姨娘,回去吧!此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賀峰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眼底閃過冷芒。
這樣沒腦子的女人竟然能在府裡生活這麼久?
“你……你好狠啊,”殷姨娘擡頭看他,卻見他露出一個冷淡的笑容,“殷姨娘,這可怪不得我。”
“你……”殷姨娘雙脣哆嗦着,只說了一個字,便一口老血吐出竟然是生生的氣暈過去。
“殷姨娘……”喜兒悲呼一聲。卻聽賀峰無奈嘆息,“這就暈了,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