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心病
霍以驍上下打量着溫宴。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的，找不到一點兒能和“以德報怨”沾上邊的地方。
至於溫宴幾次堅稱能記得別人的好，不會恩將仇報，霍以驍暫且勉強信一信。
但是，落井下石，小狐狸是極其喜歡的。
自己撿石頭砸還不算，連她那隻黑貓，都是個一爪子拍下一堆碎石頭的好手。
一個不好心，就被埋在裡頭出不來了。
溫宴見霍以驍笑，也跟着笑了。
不由的，她起了逗霍以驍的心思。
“驍爺，”溫宴眼珠子轉了轉，“大概是我想讓方啓川自愧弗如、羞憤不已。”
馬車在燕子衚衕外停下。
這對堂兄弟關係一般，但方啓川對方嬈很是疼愛。
說到底，仇羨只是在身後事上處理得不夠周全，論殺人，絕對不可能。
溫宴若是不想答的，問了也白問，要麼編一堆故事給他，要麼連故事都懶得編，明晃晃的“我不說但你要信我”。
思及此處，溫宴微微搖了搖頭。
我還不至於因爲他上書議政，就把當他仇家對待。”
霍以驍這一年，作息很是不好。
她知道方啓川和方嬈是一家人。
霍以驍打了個哈欠，道：“一夜未睡，夜裡睡不着，還坐着馬車在城裡繞圈子，遇上京衛指揮使司的。”
衚衕裡安靜極了，可外頭的街上，再不久，就會有早起的百姓打破黑夜的寂靜，之後，越來越熱鬧。
溫宴匆匆與霍以驍道別，兩人一貓，進了衚衕裡。
可面對霍以驍，霍懷定不能那樣。
他彷彿還未從昨夜的驚夢裡脫身，“啊——”的大叫起來。
霍以驍輕哼了一聲。
小和尚對視一眼，猜他應是睡相不好，夜裡滾下了牀，便決定把人挪回牀上去。
宮門開了，霍以驍與霍懷定道別，轉身往習淵殿去。
否則，衙門怎麼就尋不到證據呢？
香緣寺裡，和尚們做早課，鐘聲一片，驚起飛鳥。
霍以驍：“……”
霍太妃讓太醫看過，給開了些寧神靜心的方子，但對霍以驍沒有用處。
眼睛裡閃着光，不再是那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淵。
說白了，他這個是心病。
方啓川那人，說好聽些是守規矩、書卷氣重，說得不好聽些，就是老八股、吹毛求疵。
兩個小和尚去請留宿的香客們起身，推開一間廂房們，見客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由發出了一聲驚呼。
冬日的天亮得晚。
還是別問了。
她查仇羨，一開始也不是因爲方啓川。
固執與否，不好說。
不過，比起先前那個面無悲喜看着窗外出神的溫宴，此刻的她，生動多了。
因爲他們誰都不知道，在人後時，方啓川會不會後悔讓方嬈嫁給仇羨，但嘴硬是肯定的。
沒有出五服，方啓川與方嬈的父親是堂兄弟，方嬈得喚方啓川一聲叔父。
仇羨的胸口起伏着。
當時，溫宴和霍以驍曾談起過這事兒，也談論過方啓川這人。
霍以驍想問，話到了嘴邊，還是忍住了。
身體是根本，作息不能亂。
城門外，上早朝的官員們陸續趕到，天色還是陰沉沉的。
有時候大半夜沒有睡意，有時候坐在那兒，眼睛一閉就睡着了。
溫宴說完，笑個不停，也知道霍以驍沒有信她，但自娛自樂，還是其樂無窮。
他能羞憤？
前世，直到仇羨的續絃出事，滿京城關注着官司時，方啓川都一口咬定自己沒有看錯人，是畢之安姐弟、和那續絃的父兄錯怪了仇羨。
仇胡氏帶着兒子進京，仇珉曾請方啓川照顧一二，仇胡氏死後，仇羨在京中求學，方啓川亦幫助不少。
霍以驍的喉頭滾了滾，道：“雖然無關，但看方啓川自愧弗如，我也有些興趣。”
霍懷定聽得哭笑不得，連連搖頭，嘆道：“走吧，該進宮了。”
霍以驍的心結在皇上那裡，他們誰都幫不上忙。
前院，霍懷定正準備上朝，見了霍以驍，笑道：“今兒醒的還挺早。”
夜裡無法安睡，定然是白天睡過了，要麼就是白日太閒。
溫宴帶着歲娘跳下馬車。
往話本子裡登場，活脫脫一個不討喜的老迂腐。
爲這事兒，一次朝會後，畢之安和方啓川險些在金鑾殿下的廣場上打起來，好在邊上人多，趕緊給拉開了。
“方啓川是方啓川，畢大人是畢大人，”溫宴斟酌着道，“我和驍爺說的都是實話，霍大人替叔父引路，叔父總要給霍大人張臉，僅此而已。
他與仇珉有些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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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個嘴硬的人，也許只有仇羨親口承認了，才能讓他改口了吧……
否則又要怎麼解釋，溫宴平白無故去和暄仔打聽方啓川和惠康伯呢？
心裡存着事兒。
一個擡肩膀，一個擡腿，才把人架起來，仇羨就醒了。
他看得出來，溫宴說得很認真，一字一字的，很是真誠。
坐上轎子，霍懷定想，這要是自己兒子，他可能會暴跳如雷。
平西侯府被指通敵時，方啓川的確上過書，但他是朝廷官員，議政論事，並無不可。
溫宴撲哧笑出了聲。
也是因此，方嬈意外身故後，方家兄弟關係惡化，畢之安和方啓川更是不睦。
隱雷跟上去，直到看着她們越過院牆，纔回到車上稟了霍以驍。
說什麼設身處地，這事情根本沒法設身處地，他們誰都不是霍以驍。
“施主，”小和尚上前，“仇施主？”
仇羨與方嬈的婚事，是方啓川牽的紅線。
至於方啓川的立場，和我無關。
心病需得心藥醫。
霍以驍打水擦了臉，冷水浸了帕子，蓋在臉上，勉強驅走了睏意，他換了身乾淨常服，走出了屋子。
這個時候，宮門未開，他自然無法回宮去，馬車向北，去了霍家大宅。
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霍以驍看了兩眼，抱着胳膊，再次閉目養神。
他會盯着霍以暄早起，會給他佈置大量的功課，再不行，扔去馬場練騎射，練到精疲力盡，他就不信夜裡還睡不着。
霍家裡頭還留着他的房間，裡頭東西倒也齊全。
問了，怕是更生氣。
霍以驍微微頷首，他有些犯困了。
就像驍爺剛纔跟徐其潤說的那樣，職責所在，僅此而已。
不過，小狐狸慣會演戲，真真假假，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小和尚們嚇了一跳，手一鬆，把仇羨摔回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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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