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她也不背
溫宴放下了賬冊,看向曹氏,真心實意道了聲“叔母辛苦”。
曹氏嗓子眼一酸,她是真的很辛苦!
有錢能隨意週轉的人家,認真打理中饋,而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都是一件很繁瑣、勞心的差事,何況是自家這個狀況。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天知道她這麼多年八個瓶子七個蓋,挪得有多不容易。
結果,先前沒落到半句好,三房都懷疑她故意攥着銀子瞎喊窮。
現在好了,總算是有人看到她的努力了。
“得辛苦啊,一大家子,侯府的匾額還能撐得住,結果卻因爲錢過不下去了,這傳出去……”曹氏嘆了一聲,“全天下都得笑死了。”
這麼一說,溫宴一下子就領悟了。
前世後幾年分府賣地,有人說他們是家道中落,但卻極少有傳溫家連空殼子都撐不住了的。
其實並不是她們任何一個人的錯,最後都在爲此找補。
“恩,”溫宴清了清嗓子,重新迴應了一遍,“我知道叔母的意思。”
她只是不想背鍋,倒不覺得對得住、對不住之類的。
家裡做的不對的,就是沒有說實話,騙你們姐弟說,是家裡出的錢。
溫子覽沉默了一陣,開口道:“二嫂的確不容易,我只是不明白,爲什麼我們府裡每個月的進項就只有這麼些?
讓溫子甫來說,怎麼突顯她這大半輩子的辛苦、努力和不容易?!
爲了不被長房、三房記恨,噼裡啪啦什麼話都往外倒,跟個兔子似的,一陣風跑沒影了。
桂老夫人一把握住了溫宴的手,聲音哀哀:“老婆子嫁進來、接手中饋的時候,比我們宴姐兒大不了幾歲。那年啊,那年一接到賬本,整個人都天旋地轉了!”
溫宴:“……”
還好還好,我們當時也不知道是誰,把宴姐兒贖出來了。
其中最墊底的,就是她那兩個兒子!
曹氏說完,迅速看了桂老夫人一眼,又趕緊底下了頭。
曹氏衝她點了點頭,又與溫子覽道:“出事之前,我留足了鳶姐兒的陪嫁,但後來只能先救章哥兒了。
可贖宴姐兒,真的是一時之間,哪裡再去弄一萬兩?
到底是什麼時候用空的?”
論講故事,滿屋子的,誰都比不上她。
不是我經手賣出去的,我只看到過買賣契書。
有餘力而不出力,與力所不能及,結果雖然相同,但身處其中的人,心境不一樣。
不是單爲了她自己,也爲了溫宴,再想想嫁妝上吃虧的溫鳶……
桂老夫人看她如此,心裡火一陣又一陣的。
經我的手出去的,只有城西那家布莊。”
溫宴自己嫁入京城,府裡也給了她一份,不算多,但也不至於寒磣得拿不出手。
“宴姐兒,當時真不是家裡不救,”曹氏深吸了一口氣,“知道你們出事,你二伯父幾天幾夜都睡不着、睜眼到天亮,我們沒能耐救你父母,曉得你和章哥兒可以拿銀子保命,恨不能立刻就去衙門交銀錢,可實在是……
因爲桂老夫人過世了,溫家不再是侯府,那把祖宅裡僭越之物拆了,把多餘的院子賣了,也算是一種“名正言順”。
鋪子、莊子,除了臨安城裡鋪子和邊上近一些的莊子,其餘的好多年前就賣了。
可直到此刻,她應聲時察覺到自己的聲音有些啞,她才意識道,其實內心裡還是有些在乎的。
那她也不背罪名!
誰讓家裡沒錢了呢?
既然瞞不住了,那她也不瞞了。
我沒有做到發家、致富,但也沒有虧錢,我問心無愧。”
她是不是得給個面子,配合一下?
“老婆子接手的時候,也好不到哪裡去!”桂老夫人道。
還以爲曹氏愣,這哪裡是愣,分明是自保排第一。
溫慧、溫婧出閣得給嫁妝,溫辭、溫珉娶媳婦也要花錢,這些不是小數。
事情還沒說出個子醜寅卯,老夫人先演上了。
我嫁進來快二十年,接手中饋也差不多有一輪了,我不知道侯府以前有多少錢,但從我拿到賬開始,差不多就是這樣。
只要後續運轉得當,以曹氏持家的手段,應當能讓家裡人過得無憂些。
還有,侯府這麼多代,爲什麼就剩這麼些了?
當時想的是走走門路,讓姐弟倆少吃點苦,也是老天保佑,夏太傅的學生們湊了剩下的,就先把章哥兒從裡頭接了出來。
曹氏越說,越覺得委屈。
她把自己摘乾淨了,剩下的都要老夫人來解釋。
她捂了捂胸口:“無妨,我慢慢給他們說。”
宴姐兒前陣子跟我說,是公主出的。
溫子覽一愣,道:“去年賣的那家?”
兩輩子了,她一直覺得自己在這事兒上挺豁達。
她從曹氏的解釋裡,亦獲得了一份安慰。
不然,現在其他鋪子莊子的,可能也都賣空了,還賣不上價。”
藉着不再侯府的機會,開源節流,多一筆進項,又能少很多家僕開銷。
餘下的鋪子莊子,後續沒有再賣,一是價錢不好,二是,留下來的都是相對掙錢的,是進項,除非有變故,否則不該繼續殺雞取卵。
溫宴輕輕應了一聲。
正在猶豫的當口,一直很沉默的溫子甫寬慰道:“母親,我聽您說過,我來說吧,您剛纔身體就不舒服,您歇一歇,別爲此糟心。”
沒有相處,缺少親情,自然也不存着什麼希望、期盼。
這幾個月的收入,除了我和二哥的月俸、朝廷給母親的俸祿,莊子和鋪子的收成不該這麼差吧?
曹氏抿了抿脣:“既然三叔問了,我知道的肯定都答。
桂老夫人睨溫子甫。
尤其是回城後的這些日子,她和桂老夫人鬥嘴,和姐妹們相處,也在漸漸地融入溫家。
“是,爲了贖宴姐兒和章哥兒,”曹氏道,“當時我們賬上能動的現銀就那麼些,我和老夫人商量着賣鋪子籌,可我們轉得急,賣得價錢很不理想,就只好添上賬上的那些,並一塊先湊了個四千兩送去京裡。
臨安城裡,她說自己第二惜命,就沒有敢稱第一!
想來,若不是今兒逼着桂老夫人來面對這個問題,怕是要等到老夫人西去的那天,二房纔會和三房說實話。
畢竟,那時候的溫家比現在只會更窮。
可那也不是爲了糊弄你們,其實是得跟你三叔父、三叔母有個交代,不然你大姐出嫁,我們出不起陪嫁,這說不出口啊。”
一更,二更會晚一點。
感謝書友RADIA0012、熙月熙月、dordor2019、小米蟲悄悄、溫柔的時光、拓拔智to清顏、roxchan的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