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挑撥
寢殿內,朱桓靠着引枕,垂着眼簾。
唐昭儀坐在他身邊,握着兒子的手,滿滿都是擔憂。
她想查看朱桓的傷勢,可太醫剛替朱桓固定好,她不敢去動。
“傷筋動骨,”唐昭儀嘆了一聲,心痛得不行,“你好好躺着養些時日,我讓小廚房給你多燉些補湯。”
朱桓頷首。
“虧得是冬日,天冷躺得住,”唐昭儀又道,“若是夏天,輕易動不得一下,指不定還得生瘡……”
“母妃,”朱桓打斷了唐昭儀的話,他擡起眼,一瞬不瞬看着她,啞聲道,“母妃,您心裡有什麼話,直說就是了。”
唐昭儀的眼睛刷的紅了。
她有一肚子的話,一肚子的情緒。
擔憂、害怕、不安、痛楚、遺憾、怪罪,等等等等,夾雜在一塊,擠在心裡,讓她胸腔裡跟火爐子炙烤着一樣。
唐昭儀聽完,問朱桓道:“是這麼一個過程?”
是,他們母子和霍以驍是有利益矛盾。
唐昭儀恨恨不已。
可她不敢說。
朱桓見狀,想說什麼,被唐昭儀一把摁住了。
竹青垂下了頭。
朱桓一愣。
朱桓皺了下眉頭。
收益最大的,可不就是朱桓和霍以驍撕破臉嗎?
他們內鬥,不止會影響皇上是不是認兒子、什麼時候認、怎麼認,要是鬧得厲害些,還能通過影響到惠妃。
朱桓擠出一個笑容,以示安慰。
可母子連心,唐昭儀的這些情緒,朱桓又怎麼會不明白呢?
唐昭儀偏過頭去,深吸了一口氣:“母妃只是、只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唐昭儀怎麼可能坐視事情那般發展?
“你說說,”唐昭儀冷聲道,“你怎麼一個不懂事的?”
險些墜馬受傷,最難受、最後怕的是朱桓,她絮絮叨叨那些,她不見得能痛快,但朱桓一定更不好受。
“一直在衙門裡坐着,就想着去跑兩圈,全當消遣。”朱桓道。
以成安與溫宴的交情,景秀宮的立場已十分明確。
外頭的妖魔鬼怪還在張牙舞爪,朱桓和霍以驍就不能壞了交情。
朱桓答道:“以驍被父皇叫到御書房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我最見不得有人挑撥你和以驍。”
未免踏錯一步,叫有心人鑽了空子,唐昭儀一日三省,告訴自己在遇着朱桓和以驍的事情時,必須冷靜、再冷靜,決不能聽風就是雨。
寢殿裡,只有他們母子與李德、竹青,以及她身邊的嬤嬤內侍。
朱桓道:“差不多,以驍若沒有趕到,我要麼跳馬,要麼被帶下懸崖……”
唐昭儀的眸色冷了下來:“以驍做你伴讀七年,許是真的感覺到什麼。”
唐昭儀不否認這一點,但她絕不會給別人當槍使。
唐昭儀問:“以驍很急?”
霍以驍沒有必要害他。
李德顫聲道:“小的提了一嘴惠王獵了鹿,都怪小的不懂事。”
朱桓道:“您擔心黎草發癲是有人故意爲之?那也得等父皇那兒查完……”
無論哪一種,都能讓那些虎視眈眈的人歡天喜地。
“這什麼這!”唐昭儀交代身邊內侍,“把他帶下去,這種狗奴才,怎得能伺候殿下!”
皇上如今越來越看重以驍,他們母子不放棄爭皇位,那麼這個矛盾遲早會迸發。
唐昭儀的視線再李德、竹青之間轉了轉:“爲何都不勸着殿下?哪個慫恿殿下去的?”
以驍連最大的、被父皇瞞得死死的秘密都告訴他了。
“那也該等以驍一道……”唐昭儀說着,自己訕訕笑了笑,想着不怪朱桓,一開口,還是會帶着幾分埋怨。
因着小的不會騎馬,往常殿下去圍場,都是四公子、隱雷、竹青三人跟着,今兒四公子不在,小的也沒讓殿下等一等。
唐昭儀壓着聲兒道:“那奴才留不得。”
萬幸的是,四公子後來尋過來了,他急着找殿下……”
以驍犯險將你救下,你傷到腿也非他所願,我若去說他什麼,豈不是狼心狗肺?
可那狗奴才,全是挑撥!
那年平西侯出事,惠妃還能緊閉宮門、明哲保身,現在就不行了,惠妃代掌後宮,她要麼下場摻和,要麼交權避事。
李德撲通跪下:“小的見殿下近來興致不高,就說了圍場,殿下今兒說去,小的和竹青就伺候殿下過去了。
唐昭儀抿了下脣:“你怎得會去圍場?“
俞皇后薨逝之後,宮中暗潮涌動,不是等着惠妃犯錯,就是想看皇子們再爭得兇一點。
所以,她東拉西扯着,交代些瑣碎小事,能佔了她的嘴,又不至於傷朱桓的心。
皇上在外頭,一時半會兒不會進來。
唐昭儀卻突然回頭,冷眼看着李德:“你近身伺候殿下多少年了,竟不如以驍關心他,能知他許會遇險?”
“是不是故意的、與那狗奴才有沒有干係,都留不得他!”唐昭儀沉聲道,“從我進來,無論問什麼,他張口閉口,左一句‘四公子’、右一句‘四公子’,話裡話外引着我去質疑以驍。
既是鬱皇子妃所出的嫡長,父皇、三公又都屬意,以驍根本不用對其他兄弟再做什麼畫蛇添足之事。
左右胳膊被架住,整個人被拖出去時,李德才回過神來,衝朱桓喊:“殿下、殿下恕罪!”
李德“啊”了一聲:“娘娘,這……”
李德懵了,他不知道唐昭儀爲何突然發難。
“很着急,”李德道,“許是跟着殿下久了,能感覺到什麼吧,四公子還帶着輕騎都尉,聽竹青說,四公子尋到他們時,他們都快到懸崖邊了,黎草不知道爲何會發癲,虧得都尉能御馬,不止救了殿下,還制住了馬。”
朱桓聽了唐昭儀的話,道:“我自是信以驍的。”
“你信,我信,不等於李德可以胡亂挑撥,”唐昭儀又道,“也許李德什麼都沒有做,只是桓兒你出了事,他害怕被怪罪,想要把責任推出去。一個貼身內侍,遇事只想着脫身,那他也用不得。
如有人興風作浪,自是要抓出那人,若真是意外,亦需得有人受罰。
賞罰分明,必須得這樣。
這事,你需得聽母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