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爾從牀上挺直身體，拉開昏暗的燈，在狹小的房間裡轉了兩圈。
入睡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容易，這塊牀鋪簡直不舒服的可怕!
萊爾無數次想翻開牀板，看一看牀底下是不是藏着什麼堅硬的神奇生物。他在牀上翻來覆去待了將近一個多小時，仍然沒法睡過去。
就連看書或者玩手機這裡都不是好地方。萊爾想起來自己白天忘了買什麼了。
必須要買一個被釋放無痕伸縮咒的儲物箱子，內含一個至少能住人的空間。
他藉着昏暗的光線翻了翻自己新買的《查威克的魔力第一冊》，又勉強在牀板上睡了一小會兒，總算將時間熬到早上。
酒吧老闆威斯特終於起牀，在吧檯後面有氣無力地坐着。萊爾走下樓梯，他昨天看見的那個檢查線路的男巫正在和威斯特聊天，更多的是他在說話。
“我還以爲只檢查一次，真不敢想象國會會讓我每天都查地鐵，直到新生們開學！”男巫高聲抱怨着。
“會有人傻到拆通伊爾弗莫尼的地鐵線？爲什麼？拿着鐵去賣錢?會有人蠢到去激怒伊爾弗莫尼嗎！他們真的不怕艾爾吉伯特翻臉？”
萊爾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四分酒吧的坐具似乎都是長條凳子，他坐下來之後就感覺到凳子被釋了坐墊咒，坐上去很舒服。
威斯特見狀走過來，給萊爾上了一份早餐。
魔法國會的男巫仍然在吧檯前面抱怨。
“我不敢相信居然會有人蠢到只派我一個人去檢查地鐵，聽好了，就我一個人，就只有我該死的一個人!隨便一個肅清者或者純血統都能把我解決掉，然後他們來派我巡視線路？他們爲什麼不派兩條燕尾狗去檢查線路呢？至少那東西的肉還能吃！”
聽着男巫的抱怨，萊爾感覺到面前一亮。他的手機突然從衣兜裡鑽出來，搖搖晃晃地爬到桌子上，給他看屏幕上亮着的消息：英格拉姆發來新信息。
昨天晚上，克里斯汀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得知他已經買了手機，用魔法記事本發來消息，和他交換了mchat賬號。萊爾擦了擦手，拿起手機。
“我惹上麻煩了?”萊爾盯着手機屏幕，有些費解地自言自語。
克里斯汀沒在mchat裡說有價值的內容，只是提醒他一定要看今天的《塞勒姆晨報》，還刻意地強調了兩次，附帶上他沒看就逼他和一打火灰蛇洗澡的威脅。
萊爾懶得回覆她。他走到吧檯前，向着老闆要一張報紙看。
“我像是會訂報紙的人嗎?”威斯特沒好氣地回答道。
“我平常都是用手機看新聞。你想看什麼報紙？紐約幽靈報在魔法網絡上有app可以下載。”
“實際上我想看的是《塞勒姆晨報》。”萊爾回答道。
話音剛落他就覺得有些不對，男巫結束了他喋喋不休的抱怨，威斯特一時間也沒有回答。
兩人都用一種比較複雜的眼神打量着萊爾，什麼話都不說。
“怎麼了，這張報紙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沒有旅館裡會蠢到賣《塞勒姆晨報》或者《北美經院報》，除非他想流失一大羣顧客。”威斯特回答道。
“聽着，孩子，我能問一下你爲什麼想看《塞勒姆晨報》嗎?”
萊爾的神色同樣變得古怪，搪塞道：“可能因爲有人讓我看一下？”
“那他一定是個混蛋!”男巫在一旁插話。“儘量別看那種報紙。別管什麼晨報不晨報了，如果讓你看的人威脅你的話，就立刻用手機給傲羅辦公室打電話——難道肅清者現在都瘋到招募小孩了嗎？”
沒錯，他們使用童工甚至不發工資。萊爾在心裡附和着。
他大概能猜到《塞勒姆晨報》應該是什麼報紙了，聽男巫話裡的意思，應該是肅清者組織的核心報刊。
萊爾努力辯解：“不，不是。只是一個朋友說本期的《塞勒姆晨報》裡有一些有意思的內容。所以說，我該怎麼弄到一份報紙？”
“如果你真的要看的話，一會兒會有貓頭鷹來賣。”
威斯特說道：“但是最好最好別跟肅清者摻和到一起，他們殺純血統從來不手軟。孩子，你不知道肅清者都幹過什麼血腥的事……”
實際上我知道的很清楚，萊爾在心裡說道。
他還知道肅清者殺人的手段，殺人的行動計劃，甚至在殺人之後還會留下特殊的標誌。
“聽我說，做一個有理智的人。千萬別信肅清者或者純血統聯盟的一句鬼話，他們互相把對方的腦子打出來最好。”男巫對萊爾說道。
說完，男巫拿起帽子，急匆匆地從酒吧裡出去了。
吃完早餐，少年在酒吧門口等了片刻，就等來了自己想要的報紙。一頭貓頭鷹歪歪扭扭地從軌道的一端飛過來，腳爪上綁了厚厚一堆報紙。
萊爾在報紙裡數出《塞勒姆晨報》，想了想，又順手拿了一份老闆說過的《北美經院報》，將幾個納特放進貓頭鷹揹着的小罐子裡。
萊爾先翻開《北美經院報》，不出他意料，這應該是純血統掌握下的報紙。
他第一眼看上去的新聞是某個意大利的魔法家族最近和北美純血統聯盟進行了魔法交流。還有亂七八糟的其他內容，有的是在抨擊肅清者，有的亂的他都看不懂。
有一整個刊面都是在闡述麻雞是怎樣竊取了巫師的血統，附帶着很多帶有陰謀論色彩的資料。看的萊爾一陣頭大。
少年順着報紙內容看下去，偶然間掃到一小塊評論員文章，其內容是批評肅清者近期對純血統的北方幻影移行休息站的殺戮。
取出手機，翻開日曆，他在默默算了算時間，應該就是在說羅曼諾維奇屠殺汽車旅館的事情。
萊爾合上《北美經院報》，把它塞進儲物袋裡。停了一下，然後硬着頭皮翻開《塞勒姆晨報》。他估計這張報紙或許會和他扯上關係。
“開什麼玩笑！”
萊爾驚訝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塞勒姆晨報》的頭版，是一個讓萊爾尷尬地說不出話的內容。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個正面標題：少年賭贏妖精，古靈閣再受懷疑。
無疑，那個“少年”是在說萊爾。標題下面配着一幅很大的魔法照片，看得出來拍照人下了一番功夫。
照片裡的少年身材飛揚，頗有力度地揮動手中的鈔票。對面的妖精彷彿喪失了全身力氣，萎縮地躺在椅子上。整張照片明顯經過外部處理，萊爾越看越覺得照片帥氣。
最讓他感覺羞恥的事，魔法界的照片全都是動態的。
注意到了萊爾的目光，照片裡的兩個主角開始移動。照片裡的萊爾轉過身體，看向本體的萊爾，微微揚起眉毛。
橫杆則是完全喪失了和萊爾對視的勇氣，哆哆嗦嗦地躲在櫃檯底下。
“這不會就是克里斯汀說的驚喜吧……”萊爾喃喃地說。
報紙的內容寫的非常詳細，寫到了看着他們履行賭注時的三位“旁觀嘉賓”，刻意描寫了橫杆發怒襲擊他的事。看得萊爾有些不自然，整個頭版頭條就被用來寫他是怎麼從妖精的手裡拿錢的。
直到文末，纔像點題一樣大肆質疑一番古靈閣妖精的經濟能力，順帶夾槍帶棒地諷刺純血統的巫師。
他們在搞什麼！
萊爾不清楚魔法界的報紙有沒有尊重登報人肖像的習慣。就算沒有，那肅清者們難道就直接把他的照片和事蹟刊登在報紙上，甚至都沒有問一下他的意見？
出名並不是壞事，但萊爾實在不想以這樣的方式出名。
登上肅清者的核心報刊，讓古靈閣巫師銀行顏面掃地。就算妖精們沒有報復他的意思，這張報紙刊發之後，他也會自動被視作古靈閣的敵人。
當古靈閣的敵人其實也無所謂，大不了他不用銀行的業務。可是古靈閣背後還有一個龐然大物——純血統巫師聯盟，以後無論他怎麼辯解，純血統巫師都會把他視爲一個不大不小的敵人。
最重要的是他現在並不是頗有實力的成年巫師，只是一個剛滿十一歲的小巫師，他的系統還沒有成長起來，他甚至還沒學會一個魔法咒語！
“嘿，孩子，出了什麼事了？”威斯特開口問道。
聽到老闆的話，萊爾努力平復心情，回答道：“沒什麼。”
隨手將早餐的錢放在桌子上，萊爾悶着頭向四分酒吧的飛路網壁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