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冉站在太和殿門外, 焦急地往太和殿裡望,魏昭腳步匆匆地走出來, 程冉迎上前, “太后,玉屏姑娘要生了,穩婆說難產, 說孩子大人都有危險。”
兩人邊走邊說, 魏昭上輦車出了宮門, 宮門口程冉已經備好小轎, 魏昭棄車上轎,兩個轎伕擡起小轎, 飛也似的朝宮門前御街跑。
商鋪後宅裡,玉花走到門口幾趟看太后來了沒有, 焦急地走回正房,邁步進堂屋,聽見穩婆在屋裡喊用力。
已經聽不到玉屏的聲音, 大概已經昏死過去,女人生孩子過鬼門關, 穩婆接生過不少一屍兩命,胎死腹中的產婦,穩婆知道這個女人跟別的女人不一樣, 來找她接生的貴婦, 再三強調, 母子平安。
產婦出透了汗, 身上像水洗的一樣,頭髮都打溼了,穩婆同樣汗水把小衣都溼透了,如果產婦母子出事,她擔待不起。
可是產婦生了兩天一夜,氣力已經用盡,這時,門外傳來輕盈細碎的腳步聲,玉花疾走兩步,走到門旁,挑開門簾,魏昭走了進來,玉花提着的心放了下來,主子是最有辦法的。
魏昭看牀前穩婆大汗淋漓,穩婆苦着臉道:“夫人,產婦沒力氣了,生不出來,這樣下去母子倆有危險。”
牀上的玉屏閉着眼睛,臉色煞白,像死人一樣。
魏昭心裡埋怨程冉不早去找自己,其實程冉到宮裡,太后上早朝不敢打擾,實在着急,才叫一個太監上殿回太后。
魏昭從衣袖裡取出一個密封蠟丸,打開,命玉花,“拿水化開。”
這是催產的藥物,玉花急忙拿只碗把藥丸用水化開,魏昭看玉屏牙關緊咬,連藥都喂不進去,俯身,在她耳邊小聲說:“你的孩子生出來,本宮封他爲王,”
玉屏突然睜開眼睛,魏昭接過玉花手裡的碗,“這是催產藥,喝下去。”
魏昭把一湯匙藥送到她嘴邊,玉屏張開乾裂的嘴。
玉屏一口氣把催產藥都喝了。
穩婆看這個年輕的貴婦,通身氣派,不像普通官宦人家的女眷,不知道什麼來路,心想也許是京城某個位高權重的誥命夫人,自己不能生產,找丫鬟生孩子,然後冒充自己孩子養。
胡思亂想之際,貴婦對着自己說:“她一定要生下這個孩子,孩子平安生下來,我付你一倍的錢,孩子如果生不下來,分文沒有,我送你去吃牢飯。”
穩婆嚇得心咕咚直跳,接生給的錢是尋常人家幾倍的銀子,錢多扎手,不是容易拿,問:“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最好母子平安,如果不行,保孩子。”
貴婦面色平靜,口氣好像不是說的人命,穩婆心驚肉跳,知道這產婦肚子裡的孩子,這貴婦很看重,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賣力地繼續接生。
由於藥物的作用,和產婦的頑強的意志。
穩婆驚叫聲,“孩子生出來了。”
玉屏已經昏死過去了,沒人顧玉屏,穩婆把嬰兒抱給魏昭看,獻寶請功,“夫人看,帶把的。”
魏昭合掌,朝天拜了拜,這孩子是蕭重一脈香火的延續。
給了穩婆賞錢,穩婆歡天喜地千恩萬謝地走了。
玉花抱着洗乾淨的嬰兒,魏昭走到牀邊,這時玉屏已經醒了,虛弱無力,微弱的聲音問;“方纔太后說的話還算數嗎?”她喘了一口氣,“封這孩子爲王。”
魏昭點點頭。
魏昭命玉花把嬰兒抱過來,讓她看看,玉屏側過頭,“太后抱他走吧!”
魏昭解開斗篷,把嬰兒包住,抱着嬰兒往外走,交代玉花,“好好侍候她。”
玉花跟在魏昭身後送到門外,突然,聽見屋裡瓷器碎裂聲,二人急忙返回屋裡,玉花嚇得尖叫一聲,急忙捂住嘴,地上一隻打碎的茶杯,玉屏躺在地上,手裡握着一個尖利的瓷器片,瓷器尖利一頭已經深深地扎進了她頸動脈,鮮血噴涌。
已經不能救了,玉屏把孩子交給魏昭時,已經決定一死,追隨蕭節與地下。
魏昭嘆息一聲,玉屏所愛非人,蕭節就算不死,對她又豈能認真。
這個嬰兒同齊王小妾難產生下的女嬰,被當做雙胞胎,抱進皇宮撫養,魏昭親賜男嬰名字,蕭恆。
盛夏酷熱難耐,御花園裡亭臺樓閣,假山嶙峋,花木扶疏,濃蔭比別處多了幾分涼爽之意。
魏昭跟徐霈、歐陽錦坐在臨水的亭子裡,歐陽錦撫琴,一曲終了,魏昭讚道;“好!”
徐霈道;“歐陽大人一曲,沁人心脾,身上原本熱,瞬間涼爽了。”
魏昭搖着一把美人團扇,道;“立秋後天涼了,科考同時開文科和武科,秋闈結束後,明年春闈由禮部主持,你二人爲主考官,選拔一批德才兼備的官員,朝廷裡大多是先朝舊臣,有的官員雖說沒犯什麼錯,平時明哲保身,沒有建樹,還有外官,政績平平,都應該酌情撤換。”
常科登第後,還要經吏部考試,合格者,才能授予官職。
魏昭這是爲新皇儲備一批歸自己用的臣子,年輕有能力實幹的官員。
朝臣貪污腐化,朝堂風氣不正,先朝舊臣,頑固不化,等小皇帝親政,彈壓不住這些老臣,對小皇帝掣肘,小皇帝政令就得不到貫徹和實施。
魏太后要給兒子鋪好路。
五年後
御花園浮碧亭裡,魏昭跟陳子風品茗聊天,魏昭端着一個天青色茶盅,呷了一口茶水,“難得有這樣清閒的時刻。”
陳子風望着亭北的摛藻堂,“太后整肅朝綱,朝廷官員勤於職守,這些年國家一直戰亂不斷,各地州牧刺史太守擁兵自重,太后收回他們手裡的兵權,州牧刺史太守只掌一方政務,沒有軍權,這幾年天下才太平了,如今四海昇平,北慕容晏統一了鮮卑各部,與我朝修好,南大理國與我朝親如一家,幾年來百姓修生養息,對外通商,國家慢慢恢復經濟,走向繁榮昌盛。”
魏昭道;“這些說着容易,做起來困難重重,五年來,我沒睡過一個囫圇覺,就說整肅朝綱,朝臣抵制,撤了地方兵權,地方官僚不滿,這是舉國經過連年征戰,地方那些武將們沒有力量對坑朝廷,收回兵權才得以順利實施,所以,有的改革早了不行,他們堅決反抗,起兵造反,改革能不能推進,還要時機正好。”
“聽說太后過幾日回北安州,到毓秀山雲霞觀?”
陳子風輕啜了一口茶水,叫書香的宮女煮茶的手藝極好。
“我每年都抽空回雲霞觀看我師傅和子初,一般入冬時節,朝堂相對事情少。”
“太后的師傅素有耳聞,一直無緣相見。”
這時,一個太監匆匆走來,“回太后,宋庭求見。”
“告訴他,回去把秋月娶了,不管做妻還是做妾,否則以後別來見我。”
太監笑說;“宋爺的船剛回來,聽說帶回一大批奇珍異寶,要孝敬太后。”
“我也不要他的奇珍異寶,他趕緊把秋月娶了,秋月無名無分地照顧他多少年了,娶秋月還要他坐實了,糊弄我可不答應。”
太監小凳子笑着走了,看來太后不逼宋爺,宋爺這輩子要成鰥夫了。
陳子風笑了,“太后不是賞給他兩個美人,宋爺不近女色,天南地北地跑,什麼女人沒見過,硬是不動心,現在宋爺和金爺成了朝廷的皇商,偌大的家業,後宅無人怎麼行,無人替他打理家事。”
魏昭看着陳子風,“陳堂主爲何不娶妻?”
魏昭認識陳子風時,陳子風早過了及冠之年。
陳子風品了一口茶水,“陳風堂堂主不能娶妻,做了陳風堂主一輩子爲陳風堂犧牲,這是歷代陳風堂的規矩。”
魏昭有點好奇,“如果堂主死了,沒有後人,陳風堂堂主之位誰來繼任?”
“所有陳風堂的人推舉出下一任堂主。”
魏昭暗想,陳風堂的堂主要有堅定的信念,才能做到不近女色,不破壞堂裡的規矩,問:“一旦哪一任堂主動了凡心,可怎麼辦?”
“那就不能任堂主了。”
“陳堂主可曾有爲了一個女子不做堂主的念頭?”
半晌,陳子風搖搖頭,“沒有。”
其實,如果是眼前的女子,他或許可以放棄陳風堂堂主之位。
兩人喝完了茶,魏昭道:“陳堂主跟我去上書房看看孩子們讀書。”
陳子風陪着魏昭去上書房,一行人走到上書房,魏昭擺擺手,示意跟隨的宮人們別打擾裡面的人。
魏昭跟陳子風站在雕花窗下往裡看,太傅王鴻儒正在授課,皇帝蕭燁和蕭恆年紀不大,卻聽得極爲認真專注。
聽了一會,兩人離開。
陳子風說;“這太傅王鴻儒有了年紀,講課聲音洪亮,底氣十足。”
魏昭道;“王鴻儒是一代大儒,教兩代帝王。”
立冬,京城通往北安州的官道上,太后的儀仗晃晃蕩蕩,兩旁武士護駕,前往毓秀山。
到達毓秀山山根下,魏昭下了車,沿着通往山頂的石階往上走,蕭懷瀅跟在魏昭身邊,“母后,這座山很高,母后每次上去都沒有氣喘,我就覺得很累。”
“母后的師傅當年訓練母后時,每日上下山來回幾趟,直到最後實在走不動了,母后爬着上去。”
蕭懷瀅伸了一下舌,“母后,子初哥哥現在是不是也這樣辛苦。”
“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
鋪着薄薄一層白雪的石階上,一條長長的隊伍蜿蜒而行,一上到山頂,蕭懷瀅就去後山找步子初,她熟門熟路,知道步子初在後山練功。
魏昭走進玉皇殿,閒雲道長正在打坐,“昭兒,你朝政忙,還每年一次來看我。”
“師傅,我這次來給師傅帶來一個好廚子,一道美食,保管師傅滿意。”
“昭兒,你一年到頭往雲霞觀不是送美味珍饈,就是送廚子,把你師傅我的胃口都吊起來了。”
魏昭微笑,“師傅您老人家有這個嗜好,徒弟不是投其所好嗎?”
“你是不是吃了齋飯再走?”
“還是師傅瞭解我,我想師傅這裡的素齋直流口水。”
走出玉皇殿,魏昭在雲霞觀附近轉悠,幾處熱泉,雲蒸霧繞,初冬的季節,遠近景物朦朧如仙境,師傅過着神仙般的日子,她好生羨慕。
轉着,就走到自己從前住的小院,她推開院門,走了進去,翠竹掩映中一條曲折小路通往她住的房屋。
魏昭沿着彎彎曲曲的小徑往裡走,看見白牆灰瓦的房屋,突然,身後蕭懷瀅的聲音,“母后,子初哥哥找母后。”
魏昭停住腳步,一晃沒看見房間裡窗臺上琉璃花瓶裡插着幾枝鮮豔的梅花。
吃過齋飯,魏昭跟師傅告辭,一行人下山。
山門口站着一個身穿白袍俊美的男子,孑然而立,肩頭落了薄薄一層雪,一直望着披着大紅羽紗斗篷纖細嫋娜的背影,直到魏昭的身影消失在樹林間的小路上,脣角勾起,我的阿昭,一如初見時美麗。
十年後,
書香摸着桌上的綾羅綢緞,“這都是宋爺送來的上好料子,給公主大婚添置的嫁妝。”
“宋庭出海回來一趟,往宮裡送許多東西,料子我都穿不完,上次玉嫣進宮,正趕上宋庭送東西,挑了兩匹拿回去,同容氏兩個人要做衣裳,玉嫣生下女兒後,人比以前滋潤了,跟章言夫妻恩愛。”
書香道;“說起這件事,五年前,宋爺被太后下了藥,太后派人押着宋爺跟秋月圓房,上次秋月進宮還跟奴婢抱怨,宋爺這幾年對她不冷不熱的,一年都難得踏進她房門幾回。”
“秋月爭氣,圓房當晚就懷了孩子,宋庭哥總算有了後,我也就放心了。”
魏昭看着手裡內務府送來的安平公主的嫁妝單子。
聽書香說:“秋月現在守着兒子,心滿意足,以爲這輩子都等不來,現在有宋夫人名分,宋爺現在不得了,跟金爺兩個人是我朝最大皇商,秋月抱怨歸抱怨,宋爺府裡沒有別的妾,就她一個人,後宅以她爲尊,秋月終於修成正果,苦盡甘來。”
“秋月這個丫頭也癡情,宋庭不娶她,她就一輩子不嫁人。”
書香道;“聽說英王府邸建得可豪華了?”
“即是英王府,又是駙馬府,能不建好點嗎?”
年初,皇帝下旨,封步子初爲英王,蕭恆襲齊王爵位,封爲齊王。
魏昭突生出一個念頭,“書香,我們微服去店鋪裡看看。”
出了皇宮就是御街,魏昭帶着書香,尚冉幾個親衛喬裝改扮,他們經常出宮,也不覺得稀奇了。
御街黃金地段,開了一間二層的銀樓。
周興看見魏昭幾個人,高興地說;“太后出宮來了。”
“生意怎麼樣?興伯。”
魏昭背手走進銀樓,四處看看,銀樓裡,常安正招呼幾個大戶人家的太太小姐。
周興小聲道;“託太后娘娘的福,銀樓位置好,不用招攬生意,坐家裡守株待兔,太后後屋坐。”
魏昭走進後院,坐在廊下,跟周興閒聊。
周興道;“日子過得真快,一晃子初公子都及冠了,要成親了。”
魏昭道;“子初現在管吏部,魏元管禮部,歷練歷練。”
“太后累了這麼多年,現在孩子們長大了,有幫手了。”
常安從前堂走出來,魏昭問常安,“聽說你媳婦又給你添了一個千金。”
常安早娶了嚴府的丫鬟琴兒,生了兩兒兩女。
常安笑說;“湊成一對好!就是家裡可熱鬧了,這個哭那個叫,原來一個奶孃和我媳婦兩個人,忙不過來,新近又僱了一個僕婦。”
大家都笑,感嘆歲月流逝,常安都是四個孩子的爹了。
早朝,小皇帝端坐,身旁坐着太后,小皇帝蕭燁認真聽取朝臣的建議,看母后又是如何處置的。
太傅徐霈有點走神,望着小皇帝,不知想什麼,散朝了,他還站在那裡,旁邊的大臣推了他一下,“徐太傅,想什麼呢?”
“沒想什麼,昨晚沒睡好,有點困。”
這幾日早朝,徐霈都心不在焉,魏昭已經注意到,這日散朝時,對徐霈道;“徐太傅留下。”
小皇帝和朝臣們都走了,殿上就剩下魏昭和徐霈。
魏昭看着徐霈,徐霈已經娶妻生子,相比十年前變化很大,更加成熟穩重,
“本宮過兩日要去雲霞觀,徐太傅好像有心事?”
徐霈欲言又止,魏昭問:“徐太傅,你有話要跟本宮說?”
徐霈心情很複雜,吞吞吐吐,“我二哥住在雲霞觀。”
魏昭愣住。
話已出口,徐霈索性都說了,“當年太后把我二哥送到雲霞觀,從那日起,他就沒離開過,十年沒回過燕侯府,他的兩個妾一直守在侯府,沒有改嫁。”
又一年的初冬時節,魏昭率領一隊人馬前往毓秀山。
秦遠陪着她往山上走,“太后每年來毓秀山,這已經是第十一個年頭了。”
“師傅他老人家又不肯去皇宮裡住,師傅他老人家喜歡清淨。”
上到山頂,雲霞觀高聳入雲,暮鼓晨鐘,十年如一日。
魏昭走進那方小院,十年裡,她每次來都不留宿,這方小院她進來過,走到一半就折回去了,穿過竹林,來到房門前,頓了下腳步,輕輕地推開虛掩着的門。
臥房裡空無一人,窗明几淨,傢俱一塵不染,牀鋪乾淨整潔,窗臺琉璃瓶裡插着幾枝梅花。
魏昭從衣袖裡取出一幅畫,放在桌上。
然後,轉身走出屋子。
她剛走,徐曜推開院門走進院子,身後跟着小廝留白。
徐曜進屋,解開鶴敞,交給留白,朝裡屋走去,掀開門簾一進屋,他吸了一口氣,房間裡淡淡的清幽的香氣,他的心咚咚地像要跳出嗓子眼,突然,看見桌上放着一個畫軸。
他走到桌前,拿起畫軸,展開,一幅人物肖像,畫上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年,身穿明黃龍袍,這是少年天子。
這時,小廝莫雨走進來,“侯爺,聽說太后來了,沒停留,已經下山了。”
徐曜猛然醒悟,顫抖着把那幅畫像貼在自己滾熱的胸口,一隻大手矇住眼睛。
秦遠站在山門外等候,魏昭走到跟前,道:“走吧!”
親衛們都等候在山入口處,一行人下山。
秦遠道;“燕侯在道觀裡住這麼多年,真想不到,太后每次來都沒遇見。”
“也許他故意躲着我。”
兩人見面徒增尷尬。
魏昭擡頭,頭頂上的天空已經被樹木遮擋,陽光透過枝杈稀稀疏疏落在石階上,冬季的陽光蒼白沒有溫度,不刺眼,魏昭卻覺得眼睛酸脹。
一路魏昭和秦遠兩人沒說話。
走到山下,魏昭突然道;“秦將軍,你該成個家了,從前你說天下未定,有許多事情要忙,現在天下安定,你也該娶妻生子了。”
山下比山上冷,秦遠清朗的聲音透過寒涼的空氣傳來,“微臣還是陪着太后吧!”
一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多年後,魏太后薨了,享年七十歲,魏太后的一生,勤政愛民,輔佐幼帝,國富民安,四海昇平。
皇帝輟朝,悲慟不已,滿朝文武舉哀,爲太后守靈,舉國百姓停止一切婚嫁娛樂活動。
毓秀山雲霞觀,一方小院,正房裡,徐曜穿着一身雪白衣袍躺在牀榻上,冬天快過去了,阿昭沒來。
徐曜慢慢地闔上眼睛,腦海裡浮現出那年正月十五看花燈,燈火闌珊下美麗的紅衣少女。
雕花窗外,飄起小雪,紛紛揚揚,屋裡窗臺上晶瑩剔透的琉璃瓶裡插着幾枝鮮豔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