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臺北飛往澳洲的前一晚,景玉被仲老太太招去侍寢,任丹丹藉口工作逃過一劫,和仲恆促膝長談。
是夜,繁星璀璨,月明如素。
仲恆斜倚在沙發上,一手擁着伊尹,一手揉捏伊尹的耳垂,指尖,赫然是今天下午景玉送他們的耳鑽。
“想什麼呢?”仲恆淡淡笑道,眸中溫柔似水。
只是不知,這溫柔是給懷中人兒的,還是給抱膝坐於窗前仰望星空的佳人的。
任丹丹冷笑,無聲的,嘴角的弧度堪稱完美,傾國傾城,“仲恆,從頭到尾,你把我、把景玉,當成了什麼?”
“朋友!”仲恆不假思索地答道,語氣堅定。
“丹丹,我知道你在氣什麼,也知道我對不起你們倆,但是,別把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行嗎,阿胥和景玉,他們……他們之間的孽緣不是你造成的!”
“不是?”任丹丹輕笑,轉頭看向仲恆,“仲恆,你錯了,就是我造成的,如果我沒有一遍遍拉安胥去宜海寧空,如果我沒有一遍遍託安胥照顧景玉,如果……如果我沒在景玉面前說漏嘴……”
所有已成現實的如果釀成如今的慘劇!
“丹丹,別把所有責任都強加到自己頭上,事情發展到今天這一步,只能說他們有緣無分。”
“有一件事瞞了你很久,今天應該告訴你了,景玉找尋的那張紙幣在阿胥手裡,他們老早之前就有了交集,所以說,責任不在你!”
“呵~”任丹丹笑破聲,仰着頭,心痛地閉上眼睛,責任不在她嗎,可是是她帶景玉去喝酒的呀!
“仲恆,現在這個社會,太功利,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摻雜了太多私心與算計,可你們不一樣,在我心裡,你們一直是不同的,可是……”任丹丹說不下去。
仲恆漠然,他懂,他怎會不懂,正因爲他懂,纔會在任丹丹初到臺灣之時,卸下所有驕傲和自尊,甘心被任丹丹驅使愚弄。
因爲他知道,任丹丹不僅氣阿胥勉強景玉,更氣他們有目的的接近。
“安胥喜歡景玉,他可以跟我說啊,只要他說,我不會不幫他,爲什麼要走這麼極端的方式,你們爲什麼啊……”任丹丹自語,腦袋埋進膝蓋,有氣無力,聲音越來越低。
“丹丹,對不起!”仲恆低頭,說着最無力的話。
時間,靜默。
入秋,窗外蟲鳴不斷,唱着各自的求愛交響曲。
良久,任丹丹擡起頭,看着仲恆,一字一句道:“仲恆,我再問你一遍,從頭到尾,你把我、把景玉,當成了什麼?”
“朋友!”仲恆答,一如既往的堅定。
任丹丹不言,死死盯着仲恆的眼睛,直到仲恆眼中的堅定化成一抹溫柔的心疼,直到仲恆再次開口,說出“妹妹”兩個字,淚決堤。
妹妹,多麼美好的兩個字!
“丹丹,我承認,接近你們是有目的的,但你要相信我,相信阿胥,我們是真的關心你,心疼你,想對你們好!”
“呵~”任丹丹搖頭,苦笑,淡問:“我還能相信你們嗎?”
聞言,仲恆鬆開懷裡的伊尹,抿脣走到任丹丹身前,面朝明月,鄭重起誓:“我仲恆,代同安胥,向任丹丹保證,今晚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心話,如有半句謊言……”
說着,瞥向桌上的水果刀,淡淡一笑,然後沒有任何猶豫地拿起,“丹丹,我願自斷一指爲之前的事向你賠罪,如果日後再做最不起你們的事,這條命隨你處置。”
他的命不是他的,如果他的命真隨旁人處置,那麼這個旁人也不要活了,所以他是拿他們三個人的命在起誓!
決心之真,可以見得。
刀起刀落,流暢自如,不帶一絲猶豫。
鋥亮的刀身反射出片片刀光,灼傷了任丹丹的眼睛。
“別!”
“恆!”
二人一起上前,在刀徹底落下之前,攔住了仲恆。
手指還在,鮮紅的血卻汩汩不斷,瞬間染紅了地板,匯聚成灘。
“你抽什麼風!”任丹丹急紅了眼,雙手顫抖在身前,卻不知道該觸碰哪裡。
伊尹小臉皺成一團,踉蹌着去拿藥箱。
反觀仲恆,一片平靜,雲淡清風,“丹丹,你信我,信我好不好?”
“我要是不信呢?”任丹丹咬牙,“你是不是要把手指頭都剁下來?”
“如果都剁下來你能信,我馬上剁!”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後,任丹丹側身給匆忙返回的伊尹讓了位置。
仲恆卻不依不饒,把手背到身後,步步緊逼,任憑鮮血染紅地板,“你還沒答應我!”
任丹丹不言,抱着胸,只給仲恆一個背影。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血滴砸落地板的聲音,一聲一聲,砸進任丹丹心頭。
最終,任丹丹妥協,轉過身,無力道:“仲恆,我累了,我們講和吧!”
不吵了,以後都不吵了!
“好!”仲恆喜笑顏開,把手交給伊尹,任其鼓弄。
因爲流血過多,屋子裡滿是血腥味,任丹丹待的壓抑,便披上一件外套,來到院中。
“丹丹,答應我一件事吧!”
“什麼?”任丹丹輕笑,轉身看着跟在身後的仲恆。
“別因爲阿胥和景玉的事影響工作,別辭職!”
“你覺得我在臺北鬧了這麼一出,還能在陸氏待下去?”
辭職,她一早就打算好了!
“你不想讓旁人知道,旁人就不會知道!”
“呵呵,仲恆,你還真是霸道啊!”
“沒辦法,天生從孃胎帶出來的!”
任丹丹無語,這個時候開這種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丹丹,我和你說真的呢!”
“我也沒說假的呀!”
“反正我不許你辭職!”
冷汗,“仲恆,咱不這麼霸道行嗎?”
仲恆搖頭,冷靜地道出一個事實:“陸氏適合你!”
任丹丹不贊同,剛想反駁,仲恆又道:“我看過你在盛德的策劃案,雖然很嚴謹,但終歸有欠缺,丹丹,陸氏適合你!”
“可我不想待了!”任丹丹不想再廢話,直接道明心中想法。
“陸氏工資高!”仲恆說。
任丹丹嘴角抽搐。
“我可以加薪!”仲恆誘惑。
任丹丹徹底無語,“你怎麼不直接給我錢啊?”
“如果你要,我當然沒問題,只是,你要嗎?”
廢話,當然不要,任丹丹翻白眼。
“丹丹,你有你的驕傲,我懂,但也要爲現實着想不是,景玉還有貸款沒還,陸氏又能教會你很多東西,爲什麼一定要離開?”
“我……”任丹丹語塞,說實話,就爲心頭的一口氣。
“將來,景玉把貸款還完,宜海寧空上了軌道,或者你找個人嫁了,我自然會放你,但不是現在。”
思維縝密,頭頭是道,任丹丹反駁不得,“我只答應你再試試,具體行不行看心情!”
仲恆莞爾,“放不放人也看我心情!”
“切!”任丹丹冷哼,徑直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丹丹!”仲恆叫道,“我怕明天沒機會說,照顧好景玉,也照顧好自己,千萬,千萬別委屈自己!”
任丹丹輕笑,仰着頭,用力眨了眨眼睛,憋回眼眶裡淚水,“見到安胥,替我轉告一句,既然走了,就走得遠遠的,別輕易出現在我眼前,否則,我一定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