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門外傳來一人嘆氣聲。
一個骨架高大的女尼走了進來。
慧琳睜開眼睛,輕輕叫了聲:“師姐……”
渡慈大聲道:“我不是你的師姐!當年的事情你不覺羞恥,反而講給後輩?”
慧琳淡淡道:“我從來沒有覺得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渡慈道:“好!你有志氣!我已經想好,我要念遠做下一代恆山派的掌門。”
慧琳霍然心驚,叫道:“師姐!不可以!”
“有什麼不可以?這恆山掌門本來就是你的,將來讓你徒弟做了,還是你的。”
“我從來不想做什麼掌門,我只想快快樂樂地生活。”
“快快樂樂?你快樂的了嗎?要是沒有白海飄,我們都活得很好……全是他!全是他!”渡慈說到後來就如吼叫一般,面目猙獰可怕。
“師姐,一切都是孽緣,放下心頭的恨吧!”
“我放不下!這幾十年來,我寢食不安,不殺了他,不足泄憤!”
“師姐,你又何苦?”
渡慈擺擺手,“不說這些!念遠一定要做恆山派的掌門。我要讓她學會我恆山劍法中最厲害的招數……‘哼哼’,‘楚腰纖細’天下無敵!哈哈!”她狂笑着,臉上神色不斷變幻。
慧琳顫聲道:“‘楚腰纖細掌中輕’,念遠不能練這劍法!”
渡慈突然柔聲道:“師妹,念遠人美如花,更是處 子,又具慧根,習練‘楚腰纖細’,那是最好不過!到時候不但能光大我派,揚名江湖,還可以殺了白海飄……”
慧琳大聲道:“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渡慈冷笑道:“她一定要練習此招!”
慧琳面色慘白,額上冷汗滲出,嘶啞着嗓子道:“師姐,師祖已有嚴訓,恆山派弟子不得再練習此招。此招不但香豔,而且狠辣無比,有損陰德。”
渡慈冷冷道:“你懂什麼?女人就是要發揮自己的魅力戰勝敵人。這就叫‘以己之長攻彼之短’。”
慧琳喃喃道:“什麼‘以己之長攻彼之短’,我看是傷風敗俗!”
渡慈聽了此言,面色煞白,厲聲道:“你敢說我恆山派的武功傷風敗俗!你這是欺師滅祖!想當年祖師憑着這招‘楚腰纖細’,名震江湖,誰人不知?無數豪傑男兒都敗在她的劍下,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無所不從呀!”
慧琳道:“‘楚腰纖細’一旦練成,成了慣勢,那就再也不能習練別的武功了。除非放棄不用,而一旦放棄,全身功力就會盡失,變成廢人一個。”
渡慈道:“天下間那個女子學成此招會廢棄不用?這招是學武的捷徑,天下再也沒有比它更厲害的武功!”
慧琳見她執迷不悟,嘆氣道:“師姐,當年師祖就是覺得此招有傷風化,才立下嚴訓,不准我派弟子學練,你怎麼違背?”
渡慈道:“若然不想讓恆山弟子習練,爲何不像師父一樣毀掉‘血魔神功’?反而刻在後山石洞?”
慧琳道:“這是師祖故意留下,以警示後人,前車之鑑呀!師祖苦心,你怎可不懂?”說着連連嘆氣。
渡慈嘆道:“像你這種死腦筋的人永遠不可能有什麼作爲!”
慧琳喃喃道:“我寧可不要什麼作爲,也絕不做傷風敗俗之事?”
渡慈厲聲道:“你執迷不悟!我恆山派的武功絕不會傷風敗俗!偏見害人……偏見害人……師妹,你中毒太深了!”
蘇冊、念遠兩人目瞪口呆,實在不明白武功跟風化有什麼關係。兩人靜靜地聽着,不作一聲。
渡慈大聲道:“不管怎樣,念遠是學定了!”
慧琳從蒲團上站起,目光堅定地注視着渡慈,大聲道:“念遠絕不學!”
兩人目光對視着,眼睛眨也不眨,就那麼僵着。
渡慈生平第一次受到慧琳的反擊。這反擊讓她心慌意亂,甚至有些心驚肉跳。
慧琳從沒有如此凌厲地反駁過她。這幾十年情分中,她似乎總是讓着渡慈。其實她並不是柔軟,相反她很堅強。在對待恆山掌門的事情上,慧琳本就無意,她一心只想着白海飄;後來又讓出白海飄,那是因爲要救他的性命,也是因爲白海飄帶給她過多的痛苦,她已經萬念俱灰了。
兩人仍然逼視着對方,誰都不肯讓步。
雲房內靜得一片羽毛掉在地上都可以聽見。
過了很久,渡慈收回目光,敗下陣來。她掉頭走了。
這個高大的女尼終於敗給慧琳一次。然而她不會死心的。她本來還想趕蘇冊下山,但是她得了滄溟劍,一時高興,懶得計較了。她臨走時發誓:念遠一定要學成‘楚腰纖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