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聽聞這話,卻是倏地想起了什麼,忙說道:“對,奴婢想起了一件事兒,香秀姐姐之前曾與奴婢說起過,說是她家之前住在貓兒衚衕裡頭,當時奴婢聽聞這話心裡很是詫異,聽說貓兒衚衕那邊住的都是有錢人,怎麼香秀姐姐會與咱們一樣來王府中當丫鬟呢?當時奴婢怕香秀姐姐不高興,就沒有問!”
“貓兒衚衕!”傾城像是聽到了什麼天籟之音似的,忙站起身來,緊緊握着寶兒的手,歡喜說道:“寶兒,真的是謝謝你了。”
莫說是寶兒了,就連在一旁的素芳也是一臉驚詫,方纔寶兒好像什麼都沒有說了,可是還未等她將心底爲疑慮問出口,就聽着林鸞歡喜說道:“素芳,賞些銀子給寶兒,待會兒將寶兒送回去的時候與洗衣房的管事媽媽說一聲,要她好些待寶兒。”
聽聞這話,素芳卻是將方纔要說的話也嚥了下去,也是開心說道:“是。”
她也是從洗衣房中出來的丫鬟,所以對寶兒的處境也是有些瞭解的,先前有香秀在,所以洗衣房中那些人不敢欺負寶兒,但自從香秀去了之後,寶兒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更有一些齷齪的人,平日將自己分內的活計也歸與寶兒,真真是氣人!
傾城見着素芳與寶兒走了之後,卻是折回自個兒的屋子收拾東西去了,今兒是她般去風華居的日子,還是早些準備爲好。
不一會兒素芳就回來了,兩人拾掇了一會兒,兩人與王妃娘娘告別之後,就前去風華居了。
風華居與瑞祥居的構造基本一樣,是一起四合院的構造,正中間是正堂,左右則是四個房間,從左邊房間與正堂,穿過一壁水墨丹青影壁,便是幾間耳房,院子裡則用紅磚鋪地,倒也是顯得喜慶,院子中央有幾顆大樹,想必也是風華居的由來。
《南史?到溉傳》有云,溉長八尺,眉目如點,白晳美鬚髯,舉動風華,善於應答。
雖然只是側居,但是可見當時李紹明命名的時候也希望這兒住着一位賢明的主子,所以纔會一直空置着這麼久吧!
想到這兒,傾城卻覺得一陣納悶,李紹明讓自己住在這兒,究竟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對自己的重視嗎?只是李紹明卻是不知道,他的重視很有可能會換來旁人的仇視,如今自己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了,還有韶華郡主啊!
素芳想必也猜到了其中的意思,咧嘴一笑,道:“主子,看樣子王爺很重視您呢!”
“重視又能怎麼樣?不是王爺看重我,我就能夠在王府中的日子一帆風順啊!”傾城淡淡一笑,不以爲意,是福還是禍,現在尚且不能斷定。
素芳見狀,也是笑出來,滿是喜色,“但就只是王爺看重這一點,不知道是寧王府中多少女人求都求不來的啊!”
傾城只是微微笑笑,正想說話的時候,卻瞥見不遠處的墨玉拿着包袱一臉猶猶豫豫的模樣,見狀,她卻是招手道:“墨玉,你來了!”
其實墨玉早就來了,只是見着傾城沒有來,自己也不好進去,但等着傾城來了之後卻見着傾城與素芳兩人說說笑笑的,一時間,她倒是更加不好過去了,雖說傾城對她之前的事兒既往不咎,但跟在敏主子身邊那麼久,難保傾城不會介懷。
只是如今,當她聽聞這樣的話之後,臉上浮現了雀躍的神色,忙朝着傾城福了福身子,輕聲道:“奴婢參見主子。”
墨玉倒是個可心人兒,要不然傾城也不會將她留在身邊了,如今見着她這個模樣,更是扶着她起來,輕聲道:“你纔來跟着我,還不知道我是個不喜歡規矩的人,以後只有咱們幾個人在的時候根本不用這樣多禮,你累,我看着也累。”
“這……”墨玉倒是一下子慌了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更是不明白了傾城說的這是客套話還是實話。
倒是素芳搶白說道:“墨玉姐姐,你就聽主子的話吧,若是你這般恪守規矩,到時候連我都不好意思呢!這樣一來,到時候主子看了就是累得慌。”
墨玉聽聞這話,瞥了傾城一眼,見着她臉上依舊是笑意盈盈的表情,這才輕聲道:“是。”
一時間,三人相視一笑,眉眼中皆是藏匿不住的喜色,大家步入風華居之中,正堂門口已經有一班小丫鬟早已垂手等待,即便她們已經等了很久,但見着傾城沒有來,卻是一動也不敢動。
見着傾城來了,她們一齊福了福身子,揚聲說道:“奴婢見過段主子。”
“起來吧!”傾城微微笑着,頷首道:“想必你們已經等了很久了,倒是我來遲了,跟着我進來吧!”
“是。”丫鬟們起身,跟着傾城進了屋。
屋子裡倒是雅緻得很,不僅沒有王府中尋常屋子裡的奢華,反倒是多了一番淳樸來,叫傾城很是滿意,見狀,她更是點點頭,笑着說道:“素芳,賞!”
“是。”素芳點了點頭,將早就準備好的小荷包一一分發給丫鬟們,每個荷包裡都包着一對小銀鯉,上面每一片魚鱗都看的清清楚楚,不僅價錢適中,又好看得很,更是惹得一個個丫鬟們接過荷包,皆是滿臉歡喜。
傾城留心查看了一下,一共有丫鬟四名,加上她帶來的素芳和墨玉,這下子風華居中就有六個丫鬟了,不多不少,倒是合適的很,想必王妃娘娘因着丫鬟這件事兒,也是費了些功夫的。
領頭的丫鬟看起來倒是很穩妥,她謝了恩之後,跨出來一步,在傾城面前跪下來,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奴婢九福,給主子磕頭了。”
傾城卻是笑笑,道:“你快請起,想必你也是王府中的老人了,不需要行此大禮。”
九福年紀雖不大,但卻是李府中的家生子,所以頗得李紹明與王妃娘娘的看重,如今她仍舊是跪着,垂頭不敢起來,語氣甚至謙卑,“主子千萬別這麼說,奴婢有幸侍奉主子纔是奴婢的福氣呢,您這樣說,可真是折煞奴婢了,從今兒開始,奴婢自當盡心盡力服侍主子。”
傾城見着九福說話這樣妥帖,心裡更是對她多了幾分好感,更何況九福是王妃娘娘賞賜下來的人,應該是風華居的掌事姑姑,如今對着她淡淡一笑,道:“九福姑姑這樣說可就見外了,你是王府中的老人了,能夠來風華居倒是我的榮幸,九福姑姑何苦說出這樣的話來呢?豈不是顯得生分?”
九福姑姑愣了愣,瞬爾才反應過來,含笑說道:“既然主子沒有將奴婢當做外人,那以後在主子面前,奴婢也不會將主子當成外人的。”
如此,主僕幾人不過是說了幾句場面上的話,這才散去了。
等着丫鬟們都退下去了,墨玉卻是看着九福離去的身影,遲疑片刻,才道:“主子,你這麼好脾氣,別人都要騎到你頭上的,照奴婢說,九福姑姑方纔的話卻是仗着自己是王妃娘娘派下來的人,根本就沒有將您放在眼裡,若是一直這樣放任着她下去,只怕到時候風華居的人都會騎在您的頭上。”
傾城淡淡瞥了她一眼,輕聲問道:“這是你從敏主子那兒學來的東西?”
墨玉一聽見這話卻是愣住了,瞬爾卻是跪了下來,慌忙道:“主子恕罪,奴婢只不過是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不知道……”
“你起來吧,好端端的又跪着幹什麼?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是個惡主子呢!”傾城婉兒一笑,朝着一旁的素芳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將墨玉扶起來,這才接着說道:“我不過是隨便與你嘮嘮嗑罷了,你至於這麼害怕嗎?其實我這樣做是有我的緣由的,九福姑姑雖是王妃娘娘派來伺候我的人,但誰知道九福姑姑和那一起子下人對我是真心還是假意,我風華居中不需要那些溜鬚拍馬之人,更容不得見利忘義之人,所以我現在只是想試探試探她們一番,看看她們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人!”
頓時,墨玉和素芳對傾城忍不住刮目相看,先前她們雖知道傾城聰慧過人,沒想到她在爲人處世上也是這般聰明,當即素芳更是忍不住讚歎道:“怪不得,原來主子只是爲了試一試她們!”
傾城含笑着點點頭,她豈止是爲了試一試,更是爲了試一試墨玉,如今看來,墨玉倒是沒叫她失望,如今端起一旁的茶蠱輕輕啜了一口茶水,這才幽幽說道:“其實這個道理很簡單,日久見人心,以前看園丁修花園子,到時候春天不論是牡丹還是雜草都會一起長出來,只是現在,我並不知道哪些是雜草,哪些是牡丹,所以這纔是試一試的。”
素芳和墨玉這才恍然大悟,笑着說道:“主子真是好計謀!”
傾城卻是不動聲色地看了一旁的墨玉一眼,心中思量片刻,卻是對素芳說道:“素芳,我現在口渴了,你去小廚房中燒些熱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