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章葛家來人打招呼(二)
“艾廳,來支菸?”吳越把煙盒推到艾輝面前。
“謝謝。我對菸草過敏。”艾輝又把煙盒推了過去,他原本不大抽菸,現在更用這種方式來表示他的極度不滿。
吳越絲毫沒有在意艾輝言語的生硬和冷淡,一把抓起煙盒,離開會客沙發,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點上煙,靠在椅背上吞雲吐霧,一面瞅着艾輝。
這明顯就是一副上級對下級的姿態,落在艾輝眼裡甚是刺眼:你算什麼東西,一個副處級而已,而他堂堂正廳,居然擺出這副面孔給他看?看你年紀輕輕就爬上了這個位置,應該是個聰明人,怎麼會聽不出弦外之音?
艾輝不回答他的問題,吳越乾脆就當面前空無一人,抽抽菸,看看文件,還抽空打了幾個電話給公安局指導工作。
時間在吳越的漠然和艾輝的難堪中一分一秒的蹭過。
艾輝幾次想勃然作色,拂袖而去,但有命在身不得不忍氣吞聲。
咳嗽幾聲,以證明自己對菸草過敏,艾輝用這個動作成功地吸引了吳越的注意。
“喔,艾廳不能聞煙味?”吳越放下手裡的文件。
艾輝正想接上去講幾句,吳越手一指,“你把背後的窗開一開,空氣流動起來就可以了。”
頤指氣使,真把自個當領導把他當前來請示彙報的下輸了?艾輝引以爲傲的涵養功夫終於在這一刻被吳越攻破。
“吳書記,你準備怎樣落實車書記的指示?”艾輝轉守爲攻,逼吳越亮出底牌。
吳越像是換了失憶症,“啊?啥指示?對了,不是說要參觀嗎,我讓姜主任帶你去轉一圈。”
“吳書記,車書記指示江潔案要考慮到社會影響,要從死者家屬的利益出發,判緩刑多賠償。”裝聾作啞,你玩這手還太嫩艾輝盯着吳越的眼睛,像是這樣就能給他施加壓力似的。
吳越沒有迴避艾輝的目光,相反更凌厲的回敬,“抓人是公安局的事,公訴是檢察院的事,至於判幾年由法院依據法律量刑。政法委書記也不能一人代替公檢法司吧?”
這不是變相攻擊車書記嘛,艾輝抓住其中一句,“吳書記,你是意思是指車書記嗎?”
“腦子在你腦殼裡,嘴在你臉上,艾廳,你愛怎麼想,怎麼說,那是你的自由。”
艾輝威脅道:“吳書記,江南、東方離得不遠,省級幹部換崗很正常的。”
“我個人時刻歡迎艾廳來江南省工作。”吳越無所謂的笑笑,他明白艾輝指的是車軍哲,可他偏偏就說艾輝。
夾雜不清的混蛋艾輝心裡咒罵着,面上也陰鷙起來,“吳書記,做人還是要原則靈活相結合的。我好心勸你一句,位置來之不易,去之容易。”
“來的很容易嘛。”吳越擺擺手,問:“艾廳今年有五十了吧?”
“五十二了。”吳越冷不丁問一句,艾輝一陣訝異。
“喔唷,艾廳,你的位置來的真不容易,你要珍惜的。”
這一句頂的艾輝氣結,對於眼前這個捉摸不透的年輕人,他有一種無從開口的乏力感。
“吳越同志,這個案子非但車書記關心,葛家也在關心。”艾輝被迫亮出皇牌,又裝作關心,“葛家你知道嗎?走仕途不知華夏幾大世家要吃虧的。”
吳越反問:“《紅樓夢》你看過嗎?”
這人的思維怎麼異於常人?艾輝看不透吳越的意思。
“白玉爲堂金作馬,也逃不開樹倒猢猻散。”吳越站了起來,“我只記得‘正氣浩然’四個字。”
“吳越同志。”艾輝逼了過來。
吳越拎起公文包,“參觀隨意,我不陪你了。”
逐客了?車書記壓不住他,連葛家也不放在他心上,他是失心瘋還是自大狂?艾輝一陣愕然。
兩個小時後,香港一家豪華酒店的總統套房裡,一位年輕人放下了手裡的話筒。
這是個優雅貴氣的俊美男人,大約三十歲左右,手工縫製的西服更襯出他修長挺撥的身形。
一手轉動高腳酒杯,讓琥珀色的美酒旋出厚重的香醇,放在鼻子下聞了聞,飲了一小口,年輕人回味着剛纔那個電話,一抹笑意浮現在嘴角。
笑是冷的,帶着嘲弄和血腥。
這抹笑容甚至讓走近的一位中年人也不由更放輕了腳步。
中年人低下頭,“楓少,加藤亮太先生在等你。”
“讓他等着,我不喜歡有人在我品嚐時打擾我。”年輕人揮揮手,“老王,你也嘗一杯。”
幾十萬美金一瓶的酒,也只有葛家最傑出的第三代葛元楓楓少才配飲用吧,被稱作老王的中年人笑了笑,退出了房間。
他熟悉楓少的脾氣,如果他真的喝了一杯酒,那麼下一刻楓少就會把剩下的酒全倒進抽水馬桶。因爲楓少認爲,這世上配和他喝一瓶酒的人很少。
至少過了二十分鐘,葛元楓纔出現在會客室。
“楓少,你好。”加藤亮太趕緊站起來鞠躬,作爲天劍黨的魁首,他幾乎走遍了整個世界,也接觸過各色人物,但對於眼前這個年輕人,他一點也不敢怠慢。
他有一百種方法可以輕易殺死這個傲慢的年輕人,但他也明白年輕人身邊那個平凡的中年人也可以有一百種方法輕易殺死他。這不足矣令他害怕,一個怕死的人不可能成爲殺手,他害怕的是,一旦觸怒了年輕人背後的家族,或許天劍黨就會成爲歷史。
葛元楓擡了擡手,示意加藤坐下,“加藤先生,你來的正是時候,我有件小事需要你去處理。”
老王轉身拿來一份資料,葛元楓接了,遞給加藤亮太。
加藤亮太認真看了看,一點頭,“這個容易。”
葛元楓指着資料,在一個人名上用手指劃了一道,“這個人,加藤先生忘了?”
“楓少,任何妨礙天劍黨行動的人,我都記得很牢。”
“不不。”葛元楓搖搖手,“不是妨礙你,而是妨礙我。記住,天劍黨在華夏的所有行動必須得到我的允可,至於利益,我可以給你三分之一。”又微微一笑,“加藤先生,沒有我的支持,天劍黨不可能這麼容易進入華夏的。”
“是的,我明白。”
葛元楓手一攤,老王很快端來了兩杯酒。
“合作愉快”葛元楓和加藤碰杯。
老王無疑是忠實的貼身保鏢,可他始終不理解,爲什麼楓少放着現成的官不當,卻偏偏喜歡去追逐財富。
許斌忍了幾天,卻不見葛家有啥動靜,眼看着兒子快要走上審判席了,他終於忍不住撥了兒子留下的電話號碼。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是空號。”話筒裡傳來許斌最不想聽到的甜美女聲。
難道是他記錯了?許斌靜下心,好好回憶了一遍,又撥了一次,話筒裡依然是那個女聲。
就這樣被葛家一腳踢開了?許斌又恨又怕,真要他不顧一切和葛家這個龐然大物作對,他一時要提不起勇氣,可就這麼看着又覺得窩囊。
正彷徨,電話響了。
“許斌先生嗎?”聲音彷彿很遙遠,也陌生。
“我是,你是——”
沒等許斌問完話,對方又開口了,聲音陰冷,“許斌先生,你兒子的事已經解決好了,叫他不要亂說話。記住,亂說話的後果就是死”
“好好,我——”
“嘟嘟——”話筒裡傳出忙音。
許斌回撥過去,卻始終沒人接聽,過一會再打,又變成了空號。
不管那麼多了,只要小峰沒事就好。許斌暫時放下心來,動用關係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兒子。
98年12月28日,早上9點半。
平亭市人民法院門口擠滿了人,今天是江潔案宣判的日子,江潔家人、朋友同事以及媒體都趕來等待遲到的公正判決。
天上下着細雨,囚車一道,撐傘的人羣開始躁動。
許峰第一個被押下囚車,身後是同案犯蔣瑋、倪錦偉、杭永。
和三個一年惶恐的同案犯不同,許峰臉上掛着笑,他是輕鬆的,因爲葛家既然說擺平了,那他就不會有大問題。
“你們這些畜生,還我女兒的命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衝進警戒線,對着許峰幾個撲打。
江潔的兩個哥哥也跟了過去。
人羣有些混亂,沒有人注意到一個夾着長柄傘鄉下老女人模樣的也趁亂擠了進去,彷彿極無意的,傘尖刺了許峰一下。
公安人員和武警好不容易纔勸住了老人,押着許峰走進了審判廳。
一個多小時過去後,庭辯結束,主審法官宣佈休庭,進入合議程序。
法槌一敲,許峰應聲而倒。
這是咋回事?法警趕忙上前察看,只見許峰臉色發青,摸摸了口鼻,呼吸停止了,再摸摸脈搏,也不跳了。
許峰當庭死亡,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很快傳到了許斌的耳朵裡。
此時,他正獨自坐在辦公室……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