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堇坐在塌邊,想想昨夜的纏綿,嬌紅的臉上露出甜甜的微笑,手指輕輕拂過夜奚寒的臉頰:“我說過要護你喜樂,但我也答應師父要守護天下蒼生。夜奚寒我不能讓你有事,我也不能負了師父。你放心,我一定會替咱們兩討個公道,你好好睡一會兒,睡醒了就什麼事都沒了。”
幻堇剛走出房門,便看見前面出現的妙郎,慢慢行禮道了句:“先生。”
“幻兒姑娘起得這麼早。”
“哦,今日大家出戰,我想着給大家做些吃的,一會兒煩請先生讓大家一起吃。”
“莫不成幻兒姑娘要讓所有人服下那忘憂草?”
“先生什麼意思,幻堇不明白。”
“幻兒姑娘,妙郎曾經也是天界修仙之人,豈能聞不出姑娘給尊上用的忘憂草?”
“先生曾經是天界的人?”
“前塵往事了,很多很多年前。我本事天界文生,只是無心犯了一個錯就被逐到蠻荒之地,若不是遇到尊上,怕是妙郎早就魂飛魄散了。”
“怪不得先生如此博學。”
“姑娘過獎了,只是這忘憂草的藥效,量劑稍重便會讓人忘了自己是誰,諸天佛魔皆逃不過。天帝下令早就除了這忘憂草,當初還是在下擬的文書,不知姑娘如何得到的?”
“這是我師父給的。”
“怪不得,辛雲子一生憐百草,他有這忘憂草也不足爲怪,只是妙郎不知姑娘給尊上入藥意欲何爲?”
“先生放心,我只是想讓他忘了這千年的事,沒有千年前的那場大戰,他便不會想着再去三境之戰,他便會平平安安的。”
“可那樣尊上也會忘了姑娘,而且與天帝之戰若不赴約,尊上豈不被世人看輕了?”
“所以我要代他出戰,我與天帝有殺師之仇,我一定要向他討個公道。”
“不枉尊上對姑娘的一片心意,尊上無礙妙郎也便心安了,我這就讓衆將隨姑娘出戰。”
“不必。先生若真有心幫幻堇,就請您幫我守着我夫君,守着這黑暗之澗,我不想魔界再有一絲一毫的損傷。”
“絕對不行,我若應了日後讓我如何面對尊上。”
幻堇退後幾步,跪到在地。妙郎趕忙扶起:“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先生,幻堇請您以魔界爲重,我持着魔鈴,人玉,又有護花鈴還有我額間水滴護體,斷不會有事,你若讓衆將隨我出戰必定死傷無數。”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先生這是我所剩的忘憂草,先生設法給魔界衆人服下,大家都不會記得這千年的事,一切都如千年前平靜,不好嗎?”
“不行,你說什麼也不行。”
“先生若是不依,那就休怪幻堇無禮了。”幻堇起身後喚出魔鈴,出現一道光柱將妙郎困入其中
“幻堇姑娘。”
“先生,得罪了。”說罷幻堇施法將忘憂草散入各處,步入這魔界各地,最後將手中僅剩的一些要灑向妙郎。
“姑娘且慢。”妙郎看着幻堇,言道,“姑娘已讓衆人服了這忘憂草,若是此時天帝要入我這黑暗之澗豈不易如反掌?”
“先生放心,幻堇斷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姑娘,縱然不會發生,也請姑娘讓我留下這記憶,最少姑娘歸來,妙郎也可幫的上姑娘,而且這魔境之地也要有人記得這千年的事,纔好周全不是?”
幻堇覺得妙郎此言也對,若是所有人都忘了,哪一日再起爭端,妙郎也好從中周旋。“也罷就依先生。先生就暫且在這委屈下,先生也莫要意氣用事,您是衝不開這魔鈴的封印的,幻堇去去便回。”
幻堇起身飛離黑暗之澗,剛至澗頂便見頭頂周天神將,一旁還有青子君帶着青雲閣的弟子,還有自己人世間的哥哥木之南,帶着人間衆將,熟悉的人過往的事,都如夢境一般。
“幻堇仙子,你可知罪?”未等幻堇傷感便聽一個聲音傳來,只見神將之中天帝穩座龍駕。
“幻堇不知所犯何罪?”
“放肆,當初你私交魔尊,入人間又再**常,如今又幫夜奚寒奪得人玉,危害三境,罄竹難書還不認罪?今日你若交出人玉,封鎖魔鈴本帝便念在你師父的面上,不至於讓你魂飛魄散。”
“哈哈,那幻堇是否要三拜九叩謝過天帝恩德?”
只見旁邊的一位神將劍指幻堇:“小仙幻堇,不知悔改,更待何時。”
“悔改?知罪?天帝,今日幻堇便與你論論。當初,幻堇玩略無意闖入魔境,助魔尊喚醒魔鈴,縱然是無心,幻堇也知罪,你要斷了我的仙根,幻堇毫無怨言;師父憐愛,護我一脈,又有何過?你卻要將他貶至天地之極,日日受那天雷地火之刑。我且問你,師父一生救助這三境之人何止萬計,你又何曾顧念過?天地之極,我眼看着師父爲了救我支離破碎,天帝,你平日道什麼天憐世人,那我師父呢?你覺得幻堇的存在便是對你天威的褻瀆。你不惜啓動天雷入人間也要趕盡殺絕,不是我小哥哥捨命相助,怕是此時我和夫君連輪迴都入不了了。小哥哥雖是魔鈴轉世,但他在世間也從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你又憑什麼傷他?”
天帝閉眼言道:“萬事皆有定數,你和你師父違背天規,自當受到懲罰,不是你和顏御風私闖天地之極,你師父又怎會落得那般。”
“定數?什麼是定數?人間帝王爲了那所謂命定的君王而不惜害死自己其他的皇子,這就叫定數?難道平日所言,衆生平等,王侯將相無種只是說說而已嗎?”
幻堇咄咄相逼,天帝身邊的神將直接飛到幻堇面前:“大膽幻堇,天道綱常豈容你評斷,今日你若束手就情,天帝也許可網開一面。”
“網開一面?我聽說當年天帝人皇便是用天星人玉困住魔鈴,傷了我夫君,今日我倒要看看這天星是否能抵得過魔鈴人玉。”
“看劍。”
幻堇看着來將,微微一笑,輕揚手腕,只見腕間的花瓣四射,且看那位神將近身都不得。見此一時間所有神將一擁而上。“護花鈴。”幻堇祭出護花鈴,想這護花鈴是何等寶物,再加上幻堇現本就是仙魔之體,衆將紛紛倒地。
“天帝,幻堇無意傷及無辜,你若真是天帝顧忌衆將就親自下來與幻堇做個了斷。”
“好,本帝君就看看你有什麼本事。”
天帝祭出天星,一時間萬道光束刺向幻堇。幻堇凝心祭出魔鈴,將有先皇鮮血的玉瓶拋向天空,再祭出人玉,此時天地劇震,洪水翻騰,山河咆哮,且看地上這青雲閣的弟子及衆將都已快支撐不住,衆位神將也都面露慘色,自持不住。
“幻堇,你看看這是誰?”幻堇擡頭望去只見師兄顏御風被一位神將挾持:“師兄。”稍一分神之時,天帝猛然一掌幻堇被打落雲。
顏御風大呼:“幻兒小心,我沒事。”
幻堇稍稍站穩,繼續控制人玉和魔鈴,
“妹妹小心。”
幻堇擡頭看着一旁的木之南,雖然被天地間的撼動跪倒在地,看着她還是一臉的擔心。
幻堇忍了忍淚水:“哥哥保重,我沒事。”
落在地上的幻堇更是使出渾身解數,此時一旁的青子君突然起身運功,衝着人玉飛出幾滴血,人玉的光芒愈來愈淡。
“青子君!”
“凝若丫頭,對不住了,子君要守護人間,無奈爲之。”原來在夜奚寒帶着凝若離開後,青子君終於找到皇后和小皇子,便從皇后腹中取來小皇子的幾滴血,就等着今日之戰尋找時機爲人皇取回人玉。
而此時人玉被兩股力量牽引,時強時弱,似有分崩之態;加上魔鈴和天星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幾股力量相引相斥。突然天地一震,人玉分裂,撞裂了天星,打落了魔鈴,三方神器俱毀。誰人不知,這三境也便是因爲這三方神器守護才相安無事,如今神器俱毀,三境之界崩塌,又一次天崩地陷。天帝見此飛出龍駕傾盡畢生之力,才換得少許的安穩。只見衆位神將齊齊發力給天帝。
“這怎麼辦?”幻堇沒有想到事情爲什麼會成這樣。看見空中掉落的石塊,火光滾入人間,幻堇取下額間的水滴,將人間護住,自己用所有的法力護住黑暗之澗,奈何這天地之震豈是那麼容易便擋住的,幻堇感覺自己快要支撐不住了,突然感覺有一股法力注入自己的身體。
“先生?”
“姑娘沒事吧?”
“先生怎麼會出來。”
“姑娘,你忘了它了,是它把我放出來的。”
此時只見那隻冰甲角魔龍怒吼着盤旋在黑暗之澗之上,幻堇欣慰一笑:“謝謝先生。”
“姑娘不必言謝,你先回去,這交給我。”
“不行,天地震動,我不能累蒼生無辜,先生博學可知此難何解?”
“天塌地陷,無解,想當初天柱倒塌是女媧補天而救,如今又如何補住這三境,三境不得粘合,必是毀天滅地之災難。不過姑娘放心,黑暗之澗在於澗底,我們的損失一定是最小的,尊上也一定不會有事。”
“縫合三境?”幻堇突然想到曾經師父跟她說過縫合傷口的醫法,那時她曾調皮地問道如果天地破了該如何,師父曾言,要以靈爲針,以體縫合,什麼樣的修爲,縫什麼樣的功力。如果這般,她有仙魔之體,此世又在人間輪迴,花分四瓣只能粘合三境。看着眼前的景象,聽聽百姓的哀嚎,看着曾經身邊的親人,幻堇閉眼一念,回頭看了看黑暗之澗:“夜奚寒,謝謝你,昨日娶了我。”
“先生,此後好好照顧夫君,請你一定不要讓他記起我。”
“姑娘你要幹嗎?”
“護花鈴。”
幻堇拋出護花鈴,決絕與不捨其實有時候可以融爲一體。只見護花鈴的光影中,幻堇兩腕輕轉:“以我之靈,奉之爲祭,以我之體,重合三境,吾之身形,天地之委。”此時幻堇給衆人一個淺淺的微笑,是那個雲階之上古靈精怪的小仙子,是那個皇宮深院善良單純的小郡主,慢慢地幻堇的身形越來越淡,直到化爲那株四瓣奇花。
“幻堇姑娘。”
“幻兒。”
“妹妹。”
“砰”的一聲,護花鈴四分五裂,這四瓣奇花一瓣瓣散開。紅、黃、藍三枚花瓣飄落在三境之界,慢慢地世界變得安靜下來,除了衆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再沒了其他的聲音……
三個月後的青雲閣,青子君端着一杯茶遞給顏御風。
“你當真要走?”
“多謝這幾個月的照顧,如今我傷已無大礙,該是去做些什麼的時候了。”
“天帝把雲階又交給了你,你要回雲階嗎?”
“雲階現在有柔兒照料,沒什麼事,天界我再也不想回去了,我想留在人間歷練,既能傳了師父衣鉢,還能去尋語悠的再世。”
“你是仙,語悠縱然再世爲人,你們兩也不可能長久在一起。”
“仙又如何,魔又如何,人又如何,我是仙,她轉一世,我便陪一世;我若不是仙,便與她一同輪迴,又有何不可。只是若我不是仙怕是再不會記得我師妹,那個傻丫頭。”想到幻堇,顏御風的心如針一般,其他人再是如何還有機會再次輪迴,而他的師父,他的小師妹徹底消失了。
“凝若爲了天下,所有人都會記得她。”
“怕是有一個人,永遠都不會知道有她的存在。”
黑暗之澗,似乎根本不知道發生過了什麼,夜奚寒一覺醒來發現枕邊多了一枚白色花瓣似得吊墜,晶瑩剔透,以他往日的性子對這些東西總是不屑,但不知道爲什麼,拿着這個吊墜他的心有種莫名的感覺,他自己也總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很長的夢,但是他絲毫記不起夢見了什麼,只是耳邊總迴響這一句話“之後餘生,此情所寄,唯君而已。”是誰,是誰會跟他這個魔尊說這樣的話。
妙郎站在大殿之中,對着冰甲角魔龍,暗暗私語:“我真的應該如幻堇姑娘所言,讓魔尊永遠都不會知道有她的存在嗎?”
斗轉星移,萬事重而復之,魔界之中的夜奚寒自己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早以不習慣自己一直引以爲傲的這份冷清。
疏鍾淡月,人影依稀。
(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