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來渺無音訊的凌嘉終於出現了。這天靜宜看見他的來電,心中不安的情緒開始蔓延。
“云云好嗎?很久沒見他了,怪想他的。”凌嘉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靜宜不知他葫蘆裡賣什麼藥,對他只能提防,不能放鬆,“他很好,眼睛的傷口恢復得很快,在幼兒園也很乖。沒事了吧?我掛了。”
“靜宜,等等,”凌嘉急了,轉而用哀求的語氣說:“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
不用想都猜到他想說什麼,靜宜乾脆一口拒絕:“你別妄想了,云云的撫養權我決不會放棄,你不要再跟我提這件事。”
“不,不,靜宜,你別誤會,”凌嘉害怕她掛斷電話,急忙澄清來意,“如果你能幫我這次,今後我再也不爭云云的撫養權。”
很吸引的條件,靜宜不得不聽他說下去。
“前段時間我接了個挺大的案件,現在證人揭發我辯護過程中有違法行爲,情節嚴重,上面傳出來的消息是我將被追究法律責任。吳黛的哥哥找了很多人、託了很多關係都擺不平。現在唯一能幫我的只有你了,你跟丁翔說兩句,他是省長公子,肯定有辦法。”
靜宜最顧忌的就是丁翔的身份,現在還要利用這層關係爲凌嘉脫罪,她搖搖頭道:“你對我的情況還真是瞭如指掌,但是對不起,恐怕我幫不了你這個忙。”
“他對你的態度我看得很清楚,只要你開口,他決不會坐視不理,”凌嘉很肯定地說,爲了表達心意,他再加上一句:“事成之後,我當然會感謝他的,他開個價吧。”
越聽越噁心,靜宜沒好氣道:“凌嘉,你是你,我是我,他是他,我不會爲你去求他,你不要把我看成是你一夥的人。”
一個人呆在房間肯定會胡思亂想,靜宜走出房間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云云一邊玩積木一邊指着電視機問外婆:“外婆,哥哥爲什麼跪在姐姐面前啊?”
老媽正在追言情劇,“哥哥向姐姐求婚唄。”
“爲什麼求婚要下跪呢?”云云好奇。
“這樣纔有誠意,姐姐纔會答應呀。”老媽想都不想就回答。
什麼亂七八糟的問題!孩子就是這樣被薰陶成早熟的。靜宜向云云招手,“云云走,媽媽帶你散步去。”
在草坪上走了兩圈,云云的手裡拿滿了樹葉,他天真地告訴媽媽那是他買給外公外婆的禮物,靜宜直贊他懂事。
正準備上樓,身後突然響起了兩下刺耳的喇叭聲,回頭一看,凌嘉正推門下車。
“云云,我真想你,你想爸爸嗎?”凌嘉快步走到一把抱住兒子。
“爸爸,我也想你,你怎麼不帶我去玩了?”云云摟住爸爸的脖子興高采烈問。
“爸爸很忙,以後再帶你去公園。”他放下兒子,“爸爸和媽媽有些話要談,你自己玩去。”
云云不肯了,以前爸爸對自己可是百依百順的,“不,我現在就要去公園。”
靜宜站在三步之外,對凌嘉爲何而來心中有數,看來不和他談談他是不會死心的。她開口對云云說:“云云,你送給外公外婆的禮物不夠多,再去那邊看看,如果你找到足夠多的樹葉,爸爸下次就帶你到兒童樂園。”
云云相信了媽媽的話,他抖抖手中的樹葉,歡天喜地走開了。
“你到底要怎樣?”靜宜不耐煩問。
凌嘉嘆了口氣,“由於證人檢舉揭發,現在檢方擬以僞造證據、妨害作證罪追究我的刑事責任,如果罪名成立,我要入獄。”
靜宜很震驚,“你太猖狂了,竟然知法犯法!”
“上面要抓一些典型出來整頓風氣,從嚴查辦,所以我找的那些人都不肯出來說句話,現在只有你了。”他沉重道,眼睛充滿懇求。
靜宜搖頭,“我無能無力。”轉過頭去,她有點不適應凌嘉低三下四的樣子。
凌嘉跟着走過兩步,哀求道:“靜宜,算我求你了。”
“爸爸,你求媽媽什麼?”云云在兩人不覺察間手拿一堆樹葉回來,好奇地問。
靜宜答非所問:“哎呀,你的樹葉還是不夠多,再去那邊看看。”
云云又蹦蹦跳跳地走開了。
“凌嘉,和他在一起,我的壓力已經很大了,如果早知道他的身份,我不可能和他走到一起,我不想我和他的感情參雜太多東西,特別是利益關係,你明白嗎?”靜宜激動道。
“如果我躲過這劫,我答應你我再也不想變更云云撫養權的,這總行了吧?你就當爲了你自己,去跟丁翔說。”凌嘉終於把手中的免死金牌亮了出來。
“你都這樣了,憑什麼跟我提條件?”靜宜狠狠問他,“正如你所說要爭回云云的撫養權,如果我跟丁翔說,云云還會判給你嗎?”
凌嘉無計可施,哽塞道:“我們曾經夫妻一場,之前我有對不起你的地方,我認錯;萬一我被判入獄的話,我母親怎麼辦?她有高血壓、冠心病,受不了刺激;還有就是云云,他現在還小可能不懂,但他長大了知道爸爸是個罪犯,或者被同學恥笑,他怎麼擡起頭做人?這會害了他啊。”
凌嘉總是知道她的軟肋所在。
靜宜不可思議看着他,一個咄咄逼人的法律驕子變得如此憔悴可憐,這本來的落差就讓她心生憐憫,更何況他陳述的理由中涉及到最讓她牽掛的云云。
凌嘉察顏觀色,不失時機補充:“就當是爲了云云。”
“媽媽,樹葉已經很多了,我全都搬回來了,這次外公外婆一定滿意。”云云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果真滿懷樹葉。
“我考慮一下,你先回去把。”靜宜拖着云云,頭也不回走上樓梯。
“水要滿了!”丁翔快步走進廚房關了水龍頭,“靜宜,這幾天怎麼心事重重的?”
靜宜回過神來,繼續洗碗,“我正想一些問題。”
“想什麼?”丁翔倚在門口問。
她背對丁翔,有足夠的掩護了,但她還是缺少勇氣,醞釀多日的話沒法說出口,倉促間臨時轉了話題:“你以爲我想什麼?每次的飯菜都配搭合理,好味可口。”
丁翔笑呵呵道:“今晚的米飯是生的,肉碎豆腐是糊的,冬瓜魚湯過鹹的,這就是你想出來的好味可口?”
靜宜不可置信轉過身來,“真的?可你全吃了呀?”
丁翔摸摸肚子,爲難說:“你煮的飯菜,我當然要吃,再大的苦我也能吃啊。”
“花言巧語。”她又轉過身繼續洗碗。
丁翔對她的反應表示不滿,走過去從後摟住她的腰,重申:“爲了你,我心甘情願。”
靜宜僵住了身體,她若有所思地說:“如果有一天,我要你做一件違背原則的事,你會做嗎?”
丁翔覺察出她的不自然,似乎屏氣凝聲只等他一句話,他開口:“可能睜隻眼閉隻眼吧。”聲音飄渺,彷彿離她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