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御回自己小院休息的時候又從送飯送賞賜的侍女小廝那裡聽了一個大八卦:二皇子在廚房叫了許多大補的食物,還喊人來開了藥方!
遲御頓時覺得那些侍女小廝看自己的眼光都帶着敬畏。
不過想想,一連八天,二皇子已經夠賣力了,自己今日或許不該挑釁他?
畢竟在兩人交纏的時候自己的身體反應確實是遲鈍的,也甚少給予迴應。那般無趣的行爲二皇子堅持了八天,聽起來還是爲了自己功力的復原,也是很令人感動的。
遲御默默地吃完了所有的食物。
託暗衛這個職業的福,他於藥理上頗爲精通,自然察覺出飯食也是大補之物。
——補的是什麼還用說明麼?
要知道遲御之前從未這般放縱過,身體便還好,想想二皇子從前的私生活,真是要爲他的腎捏一把汗啊。
距離這月十五的剩下五天,二皇子依然把遲御叫去正院,卻是在院子的靜室,直截了當地傳功了。也不是親自,而是喊了幾個人來,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竟對二皇子格外尊重。
遲御且把這些先行放在一邊,專心恢復功力的事。
這樣傳功比起二皇子之前小心翼翼地傳導功力要粗暴的多,縱使遲御體質特殊功法特殊內力特殊,也有些吃不消。好在他意志堅定,天資卓越,原本爲萬一走火入魔所做的準備也沒用上。
等他從靜室裡出來,功力竟恢復了八成。
這日便是十五。
遲御整夜未眠,忙着調息平復洶涌的氣血,於破曉之時才堪堪理順暴漲的功力。好在他這只是“恢復”,這般粗暴地回覆功力也不會造成其餘不好的影響。
二皇子送過來的衣服是赤色的。
這些日子送來的泰半衣物都是赤色的。遲御也知道二皇子喜歡看自己身着紅衣的樣子。對他來說除了暗衛的黑色勁裝,其餘衣物都是沒有殺傷力還行動不便的代名詞,於他來說並無大差別,既然二皇子喜歡,那便穿着便是。
這套赤色的衣服是按照皇子妃的規格製作的,當然許多細節方面不一樣,最不一樣的就是他是男裝。二皇子從來沒想過把遲御當女人或者只是放在他的後院,他正打算靠着這個宴會的時機,把遲御推到明面上去,然後不管是江湖還是朝堂,他的直覺告訴他,遲御總能幫他許多的。
而儘管二皇子已經知道遲御適合紅色,他還是被緩步走來的遲御驚豔到了。
遲御並不是十分出色的外貌,卻有一身不知從何而來的氣質,沉靜而大氣,高貴又凜然,完全想不到他前二十六年的人生只是一個行走於黑暗中不得露面的暗衛。
他常年不見陽光的膚色是一種蒼白的顏色,在陽光下有些透明,正是二皇子最喜歡的膚色。
一頭青絲刻意散在背後,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眼神灼灼,那張俊秀溫雅的臉便鮮活起來。
“卿果然顏色殊絕。”二皇子感嘆道。
遲御只是笑了笑,他在二皇子的示意下走到他旁邊,手被握住。
“今日的宴會,我的兄弟除了十三弟,十四弟和十五弟未開府沒法赴宴之外,其餘都會到場。”他帶着一絲虛僞的淺笑,把玩着遲御佈滿薄繭的手掌,“也包括五弟。”
五皇子?
怎麼突然提到他?
“您是在試探我嗎?”遲御跟着二皇子的腳步往前走。
“怎麼會,我多麼寵愛你啊。也得讓他們看看你多值得我的寵愛才是。”二皇子那虛僞的笑意更深,比起幾日前在正院裡看過的刻意扭曲的笑意更令人發寒。
他帶着遲御走到一輛精緻大氣的馬車邊:“我可迫不及待看我那些弟弟們的表情了。”
能有什麼表情?
或者說,哪個皇子能在表情上露出破綻?
遲御把嘆息咽回肚子裡,只乖巧地順着二皇子的動作登上了馬車。
車內只有遲御與二皇子兩人,以遲御的功力,可以很清楚發現二皇子還帶着二十個暗衛分散在方圓五十米的地方,車外則是兩隊侍衛,權作護送之用。
而一進入馬車,二皇子的笑意便淡了,他把遲御摁坐在自己身邊,兩隻手捉着遲御的手把玩。
遲御心中一片平靜。
他已發覺,在二皇子身邊他總有一種莫名的安定感。不知來自何處。
但此時二皇子面無表情,半閤眼瞼的樣子流露出高深莫測的深沉意味,讓他沒來由想要臣服。
遲御強迫自己回想二皇子拿着鞭子,拿着針,拿着各種神奇的東西面帶虛僞刻意又扭曲的笑容的樣子。
他立馬清醒了。
馬車行至八皇子府時已是申時中,八皇子府已經很是熱鬧了,儘管這隻算是家宴。
遲御眼睜睜看着二皇子站起身來,把自己的表情調整到一種陰鷙又帶着熱情的程度。他微愣。二皇子卻回過神挑了挑眉:“發什麼呆?這可是你好好表現的機會。”
遲御乖順地跟在他身後,聲音幾近耳語:“您可還沒告訴我該往哪方面表現呢。”
“哦?”
“寵妾?幕僚?我可不聰明。”
“呵。”二皇子輕笑出聲,“你這可不是不聰明的表現。”
他鬆開了拉着一路的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昂首闊步地走出馬車:“跟上來。”
二皇子到的不算早也不算遲,自在朝堂上,大皇子被皇帝刻意忽視而二皇子卻掌兵權享聖恩,諸位弟弟們便明裡暗裡把人敬作長兄了。因其無嗣又手握實權還留有皇帝獨有的一份寵愛,想爭位的弟弟們便只有盡心拉攏刻意討好的份。
這會兒八皇子一聽說二皇兄到了,忙迎出府來。
他生母爲昭儀,爲九嬪之首,已經足夠尊貴,卻比不過五皇子之母婕妤十多年的榮寵。何況親生弟弟和自己年齡相仿能力差不離,已分薄了許多母妃背後的勢力。他又年幼,在朝臣們心中的地位也比不上幾位兄長,親生弟弟還總冷不丁放冷箭。
這會兒他正是抓緊時間拉攏一些無意爭位的兄弟們以求支持的時候。
只希望那位總是獨來獨往性格孤僻卻位高權重的皇兄能給他一些面子。
他快步來到正門前,正準備和二皇兄打個招呼,卻被眼前的一幕嚇住了。
他那一向冷酷又心狠的二皇兄,那有過把下屬官員送上來的姬妾玩壞的黑歷史的二皇兄,這時候正站在他那親王品級的馬車車轅前,伸出一隻手,總是陰鷙嗜血而冷厲的臉上竟有一絲讓人難以置信的輕柔。而能讓他做出這樣姿態的是一個男人,身着大紅,服飾上一些細節避免了被彈劾的危險,卻真真實實是按照皇子妃的服飾仿作的。那男人身形修長挺拔,氣質溫文,面上是淺淡的笑意,他藉着力下了馬車,便被他的二皇兄拉着不放了。
八皇子忙調整自己不自覺僵硬的表情,迎上前去:“歡迎二哥。”
二皇子笑道:“八弟客氣。”
八皇子一路帶着兩人往裡走,一面好奇問道:“這位是……”
二皇子灑然:“你們開宴不都帶着自己的王妃麼?還總對我炫耀。哥哥我是不想娶王妃了,總能選個能撐的住場面的帶出來。”
八皇子只覺得心中萬馬奔騰。
這些年面對父皇和兄弟們對娶妻的勸導一律回答“命中與之無緣”,“要個能管着自己的人放在後院裡豈不是不自在”,“你們就羨慕爲兄的瀟灑吧”的人是誰啊!
等到把二皇子和他那個“撐得住場面”的男人送至場上時,八皇子鬆了一口氣,被二皇子的氣勢所壓制住的理智慢慢回籠。
他怎麼覺得自家二哥帶來的男人那麼眼熟?什麼時候在哪裡見過?
八皇子細細回想。那人年紀看過去也有二十多了,長得也只是清俊,不大符合自家二哥一貫的審美啊……
管家從遠處小跑而來:“殿下!五皇子也到了!”
!!!
五哥!
他想起來了,那個男人不就是半月前在五皇子的宴會上送出去的傳說中的首席暗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