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犯了,二小姐。”衣顏從衣兜裡掏出一顆類似是草藥的乾草,小小的銀針在風若歆的食指上一紮。
風若歆凝眸,看着食指中的血慢慢地滴落至那個乾巴巴的小草上。
忽然,那棵乾巴巴的棕色小草,漸漸地變成了黑棕色。
越來越越深色……
“二小姐……”衣顏臉色沉重,她低着頭,一雙靈秀的眸子露出幾分莫名的憂慮,許久,她支支吾吾地說,“……請不要愛上任何人……可以嗎?”
風若歆有幾分訝然。
愛……
她會嗎?她一直以爲,她是無心的。
“爲什麼?”風若歆抓住衣顏的手,目光如炬般炯炯有神地凝望着衣顏。
衣顏低頭,她的目光定格在風若歆微暖的手上。許久,她緩緩地擡眸,咬了咬下脣,“你中了……絕情草……”
這一世,她註定不能愛上任何人。
“絕情草?”風若歆的眸光瞟向窗外,寒風在呼嘯,院內的梅花搖搖欲墜,她淡若地開口問,“是巫族人的御用毒藥?”
“嗯。”衣顏點了點頭,解釋,“巫族人的絕情草是一種蠱藥,以人血煉製,需血脈相連,此藥與蠱主謝脈相連,除非……除非……”
“除非用蠱主之血解毒,否則,受蠱者動情必受錐心之痛。”風若歆淡然地補充道,“嚴重者,七孔流血而亡……”
衣顏咬住下脣,臉上盡是擔憂,“二小姐,可有得罪任何人?”
“或許有,或許沒有。”風若歆輕笑,淡若清風,純麗至極,坦然地道出事實,“我已經忘記了。”
“當今情況下,唯有找出下蠱者,方可……”
“衣顏。”風若歆打斷衣顏的話,她伸手緊緊地握住衣顏微微發冷的手。她凝眸,熾熱的目光看着衣顏,“答應我,不要告訴任何人,好嗎?”
“二小姐……這……”
“答應我。”風若歆的雙眸充斥着熱忱,“無論是誰,都不要說,好嗎?”
“不……”衣顏皺眉。
風若歆咬了咬下脣,“我不希望大哥擔心我。我向來足夠的有自信,我答應你,在我沒找到下蠱者之前,絕不會動情。”
衣顏的心軟了軟,無奈地點點頭,臉上的憂慮絲
毫不減。
“謝謝。”風若歆舒了一口氣,淡笑。
侍衛們在打點着回京的事宜,下午即刻返京,眼下快過年了,可不能再拖了。
風若歆站立在苑外,幾顆梅花樹傲立,梅花點點,在白色的世界裡,如紅櫻桃點點,甚是美麗。
絕情草……
誰下的?她也想知道。
“歆兒。”
風若歆即刻收起此刻的憂鬱,轉眸,莞爾,“大哥。”
風子軒早已恢復,他走至她的跟前,體貼地替她拉了拉披風,關懷備至,“風大,不要亂走。受寒了,就不好了。”
“大哥,我身體已無大礙。常日躺在牀上,乏味得很,就出來走走。”風若歆朝他眨眨眼,靈動的雙眸水靈靈的,褪去了平日巨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我沒事,別擔心。”
“歆兒……”風子軒欲言而止,“其實,如果你願意,無論選擇誰,大哥都支持你。大哥只希望你幸福。”
風若歆轉眸,看着身後的風子軒,“我不願意。”無論是誰。
“爲什麼?”風子軒看着那髮絲若柳絮因風起,蓮步輕移漫步在雪地上的女子。
有那麼一瞬間,讓他覺得好陌生。
這一個倩影,明明很相近,卻很飄遠。
“不知道。”風若歆搖了搖頭。
從前,她以爲她在等待的,是一個還沒有出現的人。
有的人用了一生時光亦沒有找到廝守一生的人,或許她正是如此吧。
可是如今,她才發現,她不能選擇任何人。
“歆兒。”風子軒不羈一笑,“無論如何,我都會在你的身後,一直都在……”
“我不要你的保護。”風若歆蹙眉,眉心間的紅硃砂紅光閃爍,幾分憂鬱地看着風子軒,“大哥,你應該有自己的幸福。”
風子軒一愣,“歆兒,如今的我很幸福。”
“大哥……”風若歆沉思了一下,“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的。”
“我知道。”
“那你……”
“歆兒,我曾經聽說,終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你願意用窮極一生去換她回眸一笑的人,若你遇到,便逃不了了。”風子軒走至風若歆的身側,溫柔地笑了笑,雙眸露出幾分落寞之色
,“歆兒,我曾經遇到過。”
風若歆緩緩地握住風子軒的手,他的手,微冷。她不禁倒抽了一口氣,“大哥……”
“但是,她已逝世。”他補充道,不冷不暖的語氣纔是最讓人心疼的。明明就是痛徹心扉的情緒,卻淡若無事般地細細訴說。
是痛到麻木了嗎?
風若歆諾諾地問,“事情發生在我昏睡期間嗎?”
她忘了,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兩年前。”風子軒眸光一轉,斂去了那一份濃重的悲情,‘大哥式’般溫暖的笑意在臉上盛開,伸手拍了拍風若歆的腦袋,“歆兒,終有一天,你會離開大哥的,但是,大哥希望的是,沒有任何牽掛地讓你離開。”
“大哥,我曾聽說過,有些人淺薄,有些人金玉其外而敗絮其中,有天你會遇到一個彩虹般絢麗的人,當你遇到這個人後,會覺得其他人只是浮雲而已。”
風若歆吃吃一笑,清亮的雙眸散發出陽光般的正能量,“但我覺得,絢爛的彩虹不僅僅是已經邂逅了的,更多的絢爛精彩在遠方繼續等着。”
“很多時候,在你的世界裡,有時候最耀眼奪目的不是你魂牽夢索的,而是你忽視的。”風若歆放開風子軒的手,移步向前走,“我們常常認爲得不到的,是最好的。其實很多時候,被忽略的,纔是最美的。”
“或許吧。”
風子軒替她拉了拉披風,“歆兒,回屋去吧,不要着涼了。”
風若歆無奈地點了點頭。
有些緣分,向來淺;一流失,便是永遠。
有些緣分,可以深;一抓住,可以永遠。
已經作爲逝世的她,或許已懂。只是,一直在守候的他,卻依舊糊塗地空等。
一個沒有希望的等待,那得多絕望?
在她昏睡的兩年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覺醒來,她忘記很多事情。
她一直不想要刻意尋找已經被掩埋的過去,可是,很多的現實讓她疑惑,她不得不努力地去挖掘曾經,挖掘那些似乎已遠去的記憶。
沐引離奇的死。
絕情草的出現。
矛頭直直地對着她,讓她心有幾分不安。
可惜,她真的忘記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