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悠揚的琴聲籠罩着一層朦朧之美,一個音符一個旋律在雪花中飛舞,如秀麗山崖上的一支獨出心裁的空靈絕音,又若冰寒深海中的一股勢不可擋的巨浪,氣勢澎湃,陽剛中夾着絲絲柔情似水的輕柔,餘音嫋嫋。
聞聲,風若歆笑顏綻放,是淡的,她低喃,“該遇到的,總會遇到。”
她邁着優雅的碎步出了御花園,跟隨着琴聲,步步逼近。
她的眸光所到之處,只見,淡黃的油燈下,一女子坐在亭下,纖細的玉指撥弄着琴絃,時而急速,時而緩慢。琴聲時而氣勢蓬勃,時而清新悠揚,甚是動聽。
那女子半束的長髮飛揚,她的頭微微地低下,認真地撫弄撥動着琴絃。
今日進宮,她只帶了汐顏。
汐顏一見自家小姐的身影,便急急忙忙地跑過來。
聽到了細微急促的腳步聲,風若歆轉身,朝着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出聲。
汐顏愣愣地停在了原地,不敢向前走一步。
風若歆緩緩地走至汐顏的跟前,眉頭微微一皺,忽而擡手,輕輕地拂去汐顏頭上以及身上的雪花,輕聲地責備,“下次,一定要帶傘。”
褪去了她平日的淡然,多了幾分關懷。
“是,小姐。”汐顏低下頭,睫毛下垂,抹去了眸中閃爍的感動,她緩緩地接過風若歆手中的傘,“小姐,我來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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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若歆莞爾,“走吧。”
汐顏低着頭,一步一步地跟在風若歆的身後,微微失神。
涼亭內,那女子停住了撫琴,擡眸,凝望着油燈下,那一對漸行漸遠的身影,問,“那是誰?”
“將軍府二小姐。”
聞言,那女子便低下頭,柔若的手指再次撥弄着琴絃,輕捻慢攏,琴聲緩緩而起,如絲雨般輕柔,若小雪般清冷,悠悠的琴聲中夾着一股淡淡的憂傷。那股若有似無的憂傷中透着一種思念,如同紮根於心底的愁思。
是有多痛,纔會如此念念不忘。
在最濃烈的愁思竟生出了絲絲的蒼涼與愧疚?
那女子擡眸,
凝望着空中飛揚的小雪,輕輕地說,“天上的你,會一直安好嗎?”
淺淡的聲音淹沒在幽幽的琴聲中,最終化爲一聲無法說出口的哽咽。
然而,這一切,終究沒有落入風若歆的眼裡。
將軍府思風苑。
風子軒一身繡袍,漫步在思風苑,迎着小雪,如飛絮的雪花緩緩地落至他的身上,他並未理會,只是,淡漠無言地穿梭在梅林中。
“風將軍,真有雅緻。”商君於開口調侃。
屋頂上,商君於側躺着,藏藍色的衣袍上點點雪花點綴着,他的手裡握着一壺酒,自顧自地飲着酒。他的身側,擺放着一些酒壺。
“商國太子,興致亦不錯。”風子軒擡頭。
只見,那人在雪絮紛飛下,酒杯暢飲。
風子軒一笑,斂去了平日的威懾嚴肅,“小雪飛揚,雪下暢飲,必是別有一番風味。”
商君於臉上多了幾分笑意,一伸手,隨意撈起放在地面上的酒壺,一拋,“風子軒,陪本宮喝一杯。”
風子軒一手接住迎風而來的酒壺,單手打開瓶蓋,舉壺,張嘴,一倒,酒水傾斜至他的口中。
極冷,極冷,似乎在那一瞬間能把人冰封的冷意。
風子軒豪邁一笑,大讚,“好酒!”
幾分豪情,幾分落寞。
商君於輕笑,揚起酒壺,了無盡頭地一口接着一口喝着。
風子軒輕功舒展,飛至屋頂,隨意地坐在商君於的身側,感慨道,“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竟會與商國太子暢飲一番。”
“將軍,不怕傳出與本宮勾結之緋聞?”商君於側頭,臉上盡是戲謔。
“人生得意須盡歡,”風子軒搖了搖頭,“有時候,糊塗一場,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風子軒,若我們不是敵人,可能是摯交。”商君於握住酒壺,輕輕一碰,碰上風子軒手上的酒壺,緩緩地說,“那麼,你便是我商國的戰神。”
“可惜我們註定是敵人。”風子軒仰頭,喝了一口酒,無奈地說,“幸好,我們是敵人。”
“確實如此。”商君於依舊是一口一口地喝着酒,他的眸光暗淡了幾分,“否則,當年你就不只是……”
“已經過去。”風子軒擡頭望着漫天飛舞的雪花,淡淡地說,“都過去了。”
商君於喝了一口酒,冰冷的酒凍得他幾分清醒,“終於過去了。”
只是,心裡有一道坎,卻是永遠過不去的。
“商君於,喝!”風子軒舉起酒壺,灑脫地說。
“喝!”商君於淡笑,淡淡的傷感,大呼,“本宮許久沒有大醉一場。”
思風苑的屋頂上,有兩個男子,迎着飄飄絮絮的小雪,盡情地喝着冰冰冷冷的酒水。
小雪輕飄,緩緩地落在他們的衣袍上,堆積成小雪山,卻無人理會。
他們只是盡情地享受着暢飲的瞬間,一切的流言蜚語,一切的惡意中傷,此刻,都是無力的。
翌日清晨。
風若歆一襲白紗衣,頭髮隨意地綰成一個輕巧簡單的髮髻,墨發間,插着一直別緻的白玉梅花簪。
落落大方,淡然優雅。
“小姐,宮內總管通傳,皇上有請。”汐顏稟告道。
昨日紛飛的小雪已停,白日的光亮映照着窗外的紅梅更是嬌豔美麗。
“知道了。”風若歆收回凝望窗外的目光,轉身出門,走在雪地上。
“小姐,這麼大的一個皇宮,皇上沒有三宮六院,一個人住不會很寂寞嗎?”汐顏緊跟在風若歆的身後,有一句沒一句地說。
“汐顏,無論在何處,謹言慎行是最好的自保方法。”風若歆眸光微微一暗,語氣很輕,帶有責備之意,“記住,謀定而後動。在宮中,切勿要謹言慎行。”
“是,汐顏謹遵小姐教誨。”汐顏默默地低頭。
“汐顏,這裡不是將軍府,我只是擔心沒有足夠的能力去保護身邊的每一個人。”風若歆微微擡頭,輕嘆了一口氣,“我總感覺,我們很熟悉,很熟悉。所以我不希望,你有事。”
她天生性情冷淡,與世無爭,卻也會憂慮。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