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立,趙武出現在朝堂,孫周朝他看去,迎上趙武平靜的目光,兩人對視片刻,孫周揚了揚脣。
朝上討論之事,仍是新政的實施,己頗見成效,因祁公一事,公室受到打擊,這是自郤氏被滅後,公室再一次受到重創,爲挽回公族衰敗的頹勢,孫週一改獻公“不蓄公子”之國策,並大力提升公族地位,強化公族力量,又頒佈了幾條法令。
1.公子從軍:孫周不但使至親公族居於國內,甚至鼓勵公族從軍,建功立業。
2.提拔公室:孫周對於祁氏、羊舌氏大力扶植,這是僅次於欒,韓兩大家族。
3.安撫欒氏,囤貨居奇:孫周允許、鼓勵公族、欒、韓、羊舌、祁四族積財貨,募私兵。
此令一出,朝堂一片贊成,欒書是第一個擁護,心裡一陣暗喜,原本對孫周的懷凝,再一次放下心來,卻不知,此令不僅是爲了團結公室,也是對欒氏的一種制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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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拔公室年輕弟子,是爲他的新王朝建立全新的政權打下基礎。
朝畢,趙武立於殿外,求見孫周。
孫周瞟他一眼,朝書房而去,趙武緊跟其後,至內,孫周屏退衆人,連莢也不在身邊伺侯。
屋內一片安靜,孫周有高高在上的氣勢,趙武雖坐於下堂,卻不卑不亢。
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些詭異。
須臾,孫周言道,“將軍之疾可好?”有幾分調侃之意。
趙武行了一禮,“無礙。”他垂了垂眸,毫無畏懼的迎上孫周目光,“君上之意,微臣明白,然,微臣恐有負於君上。”
孫周目光一暗,眼神危險,打量着堂下之人,“將軍可想明白了?”聲音冷如寒冰。
趙武思緒片刻,“微臣有一慮,請君上示下。”
孫周看着他,隱於袖中的手,緊了緊,“說。”
趙武緩緩道來,“今晨,臣入朝之時,於大街上,見一貴人以勢壓人,強搶民女,不知君上如何看待?”
“放肆!”孫周聽言一掌拍在几案上,怒目圓睜,趙武並未被嚇住,仍是不卑之態。
孫周長袖一掃,站起身子,來到趙武面前,居高臨下的瞪着他,“你是在指責寡人?”
“臣不敢。”
孫周冷哼一聲,“話己至此,何不挑明瞭說,寡人喜她。”
趙武道,“然,可她也喜君上?”
孫周啞然,趙武勾了勾嘴角,“臣是君上之臣,臣願爲君上,爲晉國肝腦塗地,然,對此臣絕不放手。”
他在挑釁,孫周氣極敗壞,瞬間又冷笑一聲,“她似乎也不喜將軍。”
趙武頓時臉色難看,“如此,臣與君上不分勝負。”
“好一個趙武,竟與寡人相爭。”
趙武言道,“校場比武,必用全力,纔是君子作風,此番,臣也不退縮。”他比孫周平靜,卻也堅定。
孫周瞪了他半晌,有那麼一瞬間,眼中殺意彰顯,他深吸一口氣,冷笑道,“如此,寡人倒願意與你比試一番。”
“臣還有一事相求。”
“說。”
“不管她選擇何人,請君上給予成全……不管她做了何事,請君上饒她不死。”
孫周聽言一驚,“這是何意?寡人對那強搶民女之事深惡痛絕,你是在嘲笑寡人?還是懷凝寡人對她的喜歡,不及你?”說完冷哼一聲,“只要寡人在,誰能傷得了她?”
趙武不語,聽此言,心裡十分佩服孫周的光明磊落,爾後又暗歎一口氣,若她身份被揭,即使孫周不計較,那些臣工呢?她畢竟是逆臣之後,然,有孫周這番話,他也放心不少。
此時趙武露出笑容,他盡最大的力量,保辛夷一條後路,他再行一禮,孫周自是不明白,見了十分不悅,長袖一甩,並不接受,“你退下吧,寡人不會以勢壓人,然,這後宮之中,寡人仍得提醒你,你一外臣,應知分寸,還是把心思放在政事上,你是國尉,練兵纔是正道。”
趙武領命,緩緩而退。
莢在外瞧着趙武臉色平靜,急急走進書房,見主子負手在書架下,臉色不太好看,莢弓身上前兩步,“主子,那趙武好似又朝鹿囿而去……”
剛纔兩人的談話,他隱約聽見,“趙武與主子‘作對’,主子何須對他客氣。”
孫周瞟他一眼,“寡人不會對他客氣。”頓了頓,“趙武是君子,寡人也不能做了小人,然。”孫周冷冷一笑,“他此番前來,無非是告訴寡人不會屈於寡人之勢,可這情愛之事,寡人做了小人又如何?你去告訴公女,就說趙將軍來了。”
莢應喏,又抿嘴一笑,暗忖,這天下誰還能比主子奸詐?隨後想了想,又道,“主子,若要徹底擊敗趙武,還需讓姑娘認爲主子比他更用心,更真心實意。”
“汝之言,寡人不是真心實意?”孫周不悅。
莢打了自己一嘴巴,獻媚道,“奴並非此意,主子對姑娘,那是天地可鑑,可姑娘或許並不知情。”
“嗯?寡人己經說得明白,寡人喜歡她。”
莢觀察孫周神色,想笑,忍住又大膽說道,“現在宮中誰不知主子寵愛欒美人……”
“她在吃醋?”
莢撇着嘴,暗忖,這不明擺着嗎?但他自不敢這樣說。
“然,她曾言,不在乎寡人的後宮?”
莢有些頭大,主子還需引導。
“嬌情,女子都嬌情。”
孫周想了想,似乎有些明白了,轉身看向莢,“如此這般……寡人並非故意瞞她,只是不想她捲入其中,恐有危險,寡人如今去見她,都得小心翼翼,寡人大權未握,還得防着欒書,還得看他臉色,寡人不能有任何弱點在他手上。”
說着握緊拳頭,目光一片狠絕。
莢卻聳聳肩,“主子若這麼想,那只有讓姑娘誤會主子,等着趙將軍佔了先機……”
“住口。”孫週一瞪,莢趕緊噤聲,邊退邊道,“奴這就讓人去告之公女,纏着趙將軍。”說完一溜煙的跑了。
孫周沉思,有些心煩的在書房渡步,莢的話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機感,第一次覺得也有自己不能把握的事,但他絕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孫周長袖一甩,大步走了出去。
“去關雎殿。”身後立即跟來數位寺人,護衛,一路上浩浩蕩蕩,莢辦完事,也急急跟在身後。
來到關雎殿,欒姬去了太史寮,只有辛夷一人,几案上堆滿了竹簡。
辛夷跪拜,孫周見她雙眼發光,走向她,又停下,揮了揮手,“爾等退下,寡人在此等侯欒姬。”
莢明白主子之意,急急趕衆人離去,還不忘站在門口,爲主子把風。
殿內己無外人,孫周再次上前,一把扶起辛夷,忍不住的摟上她的腰。
辛夷大吃一驚,“君上?”
“沒有寡人之令,他們不敢進來。”
辛夷不悅,無奈,紅着眼瞪着他。
孫周突然伸手摸上她的下巴,悠然道“今日趙武來見寡人……他說,他不與寡人相爭……”
辛夷愣了愣,明白他話中之意時,臉色一紅,又鬆了口氣,她真不希望,因自己連累了趙武,她對他只有朋友之意。
她看他臉上有喜色,竟是因這事?
孫周也緊緊的盯着她,她並無大悲,微微放下心下,然,仍心有芥蒂,他喜歡的女子,豈能讓他人窺竊,且,這女子,對他還沒有接受,他想到莢的話,暗忖,不能再因外人發怒,傷了和氣,得不償失。
於是,他揚了揚脣,“既然,你不喜趙武,寡人也不計較了,你心裡有寡人即可。”
辛夷皺眉,她心裡何時有他?這人……
而孫周心情好了許多,又見她兩腮泛紅,聞見她身上的淡香,早己心猿意馬,低頭就朝她脣上吻去,辛夷未料他突來的舉動,連連後退,他緊緊相逼,直把她逼到樑柱上,他低頭看她,她眼神緊張,臉紅如霞,紅脣白齒,不等她抗拒出聲,他己含着她的脣瓣嘶磨。
兩人氣息相交,他的脣舌挑開她的牙關,滑進她的嘴裡,纏着她吸吮起來,她感到舌頭一陣發麻,滿嘴是他的味道,一股香甜,好似蜂蜜,與往日一般,原來他喜蜂蜜。
辛夷一愣,這都想些什麼,她去推他,他不動,反而雙手由她的腰來到她的臀,將她往身上重重一壓,即使穿着厚厚的外袍,辛夷也感到他身子的熱度,頓時嚇得一動不動,腦子一片混亂……
這一吻,孫周只覺暢快淋漓,真想就此把她拖到塌上。
他終於還是放開了她,她身子一癱,他又緊緊摟着她的腰,低頭喘着粗氣,卻目光炯炯,異常興奮。
“寡人不能在這裡要了你,寡人要徵得你同意。”
他真有風度。
“今晚……”他說話也有些結巴,是在強烈控制自己情緒,“寡人再找你。”
他慢慢放開她,見她慌張無措,又似被嚇住,忍不住的在她脣上輕輕一啄,“寡人不能再呆在這裡。”
他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卻有些狼狽,似逃一般。
辛夷滑坐在地上,一個激靈。
莢瞧着主子匆匆而出,心下奇怪,又見主子臉色紅潤,似明白幾分,偷偷而笑。
再說趙武來到鹿囿,韓起告訴他,辛夷在關雎殿,協助欒姬處理祭祀之事,趙武有些詫異,難道是因爲刑午?
他有些悶悶不樂,其實這幾日,他的心情糟蹋透了,那日君上送來一隻烤鹿,明顯的警告他,原來君上也喜歡上了辛夷。
他想了兩日,面對這個強大的“對手”,他自是不會退卻,而更有了信心,正因他是君主,反而不能給辛夷更好的。辛夷應該明白,君上也會明白。
韓起看着趙武發愣,碰了碰他的肩,“近日如何?相思成疾?”
趙武回過神絲,苦笑一番,卻不言語,韓起也不追問,叼着一根雜草,雙手枕着頭,躺在草堆上,看着陰雲密佈的天空,只覺胸口鬱悶不己,突然放聲高唱。
“山有樞,隰有榆。子有衣裳,弗曳弗婁。子有車馬,弗馳弗驅。宛其死矣,他人是愉……”
這是一首及時行樂的歌,卻又帶着頹廢之色。
趙武傳頭看着他,“殿前遇到韓大人,說你又有幾日未歸。”
韓起無所謂的笑道,“家裡又不缺我一人,何須一問?”
趙武皺眉,“你若認真些,韓大人定重用你……”
韓起呵呵笑了起來,“只因他的寶貝疙瘩成了瘸子,才知道有我這個兒子。”說完起身拍拍身上塵土,“罷,不談這些,如今留在宮裡,也自由自在,唯獨沒有吳娃越女,好不寂寞,哈哈……”
趙武搖了搖頭,待還想勸慰兩句,瞧見姬妤遠遠走來,頓時臉色一暗,他本轉身欲走,突然又止住腳步,迎了上去。
韓起坐起身子,好奇的看着他,只見趙武領着姬妤進了一間小屋,姬妤臉上帶着討好的笑容,一幅歡天喜地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