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繡雖長得其貌不揚,與這皇宮當中的每一個女人比起來,姿色甚至顯得太過於平庸。
但是,慕汐若不得不承認,這個小奴才,是一個特別的存在。雖爲奴才,但是她骨子裡卻沒有一點點的奴xing,她倨傲得就像一朵綻放於雪峰之頂的杜鵑花,冷傲清高,高高在上地冷眼俯瞰世間的所有。
這與她的容貌無關,完全是氣質使然。
一個膽敢堂而皇之地敲暈堂堂太子的女人,一個能夠讓那麼冷清枯心的子幻哥哥動心的女人,她又如何能夠不未雨綢繆,不去在乎擔憂她的存在呢?
作爲一個奴才,墨繡是聰明的。但是慕汐若並不希望,作爲女人,她還是聰明的!
不讓納蘭允宣知道墨繡這個人,就是最好防範的辦法。
然而縱使千防萬防,她如何也沒有想到,自納蘭允宣踏出這一扇門的那一剎那起,事情就已經完全脫離了她的掌控。
納蘭允宣走出寢殿,經過庭院之時,天還未大亮。滿庭的花草飄逸着淡淡的清香,嗅聞入鼻息,恍若靜靜淌入血液,身心說不出的舒暢。
正因爲這陣陣的清香,令他忍不住駐足,本想仔細看一看清樂宮的模樣,卻不想窺到了坐在長廊扶欄之上的那抹綠影。
燈籠的紅光映在她白皙的臉上,微散的鬢絲隨着凌晨的風搖曳晃動,慵懶而深沉的睡顏,似要融入這片微暗的芬芳當中。
一開始以爲只是清樂宮的一個小宮女,並沒有放在心上,可是隱隱約約瞅着,那張臉漸漸看起來越發的眼熟,納蘭允宣不禁蹙緊了眉宇。
情不自禁地邁開靴子,朝着那抹淡綠色的纖影走去。還未來得及走近,藉着亮紅的燭光,他便眸光凌厲地發覺了她左掌握着半截的殘斷竹子,右手垂放在大腿上,微微攤開,上面滿布着的,竟是殷紅觸目的猙獰鮮紅!
在她腳下,躺着一把鋒利的刀子,
上面還染着她的血跡,地上亦灑了不少的血跡,斑斑點點的,仿若綻放在凌晨的豔紅血梅。
如此一幕,令人莫名的震撼。
眸光幽深暗沉,冷冷地凝着那隻血紅的手掌,還有那張熟悉的臉,納蘭允宣的腳步不自覺地加快。
“殿下,時候不早了……”適時,未公公在身後小聲提醒道。
納蘭允宣倏然駐足,回頭看了看在自己身後弓腰垂首的未公公,再回眸睇了睇燈籠下那張蒼白的臉,抿了抿脣,鼻息間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冷哼,便甩袖轉身,頭也不回地往外大步走去。
待納蘭允宣淡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清樂宮的大門之後,滄離緩緩地睜開眸,凝着夜裡的翠綠芬芳,眸底森冷如魔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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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繡,你一晚上不見人影,昨夜都上哪兒去了?”
滄離纔剛剛走到廳堂門口,自裡邊迎面出來的紅妝劈頭就是一句冷冷的質問,並順手將手裡的水盆塞到滄離的手裡,“把這水端出去倒了!”
滄離沒有說話,端着手裡的水盆,轉身就朝外邊走去。
“等等!”紅妝娥眉一蹙,突然走上前攔住滄離的去路,垂眼睇着她纏着白色紗布的右手,微微挑眉,“你的手怎麼了?”
滄離垂眸掃了掃那白色的紗布,然後擡眼,神色平靜地看着她,“你在關心我?”
紅妝冷然一笑,“看不出來,原來你竟也會自作多情的。”
“既然如此,我便沒有告訴你的必要。”滄離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她,便端着水盆繞過她往外走去。
“你——”紅妝瞪着她漸漸遠去的背影,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咬了咬牙,對着她嗤了一聲,“好心沒好報,醜人多作怪!痛死你活該!”
“墨繡姐姐!這粗活兒只需交給我來幹就好,哪裡能讓姐姐動
手呢?”
忽然被搶走手裡的水盆,滄離微微蹙顰,擡眸凝着眼前這張清秀素白的俏臉上掛着的嘻嘻笑靨。
滄離記得這個小宮女好像叫月嵐,是清樂宮的衆多宮女中的一個,比起其他的算是比較伶俐,做事手腳靈活,又不會拖拖拉拉。若是換做跟了別的主子應該會被重用,只可惜,她被分配到了清樂宮。
“墨繡姐姐,你的手怎麼了?”月嵐低眼看了看滄離的手掌,關切地詢問道,“可是不小心被割傷了?”
“是。”滄離淺淺勾脣,淡然一笑,“昨日削竹子時不慎割了手。”
似乎沒有想到滄離會解釋,月嵐有些受寵若驚,“那墨繡姐姐,你可敷藥了?”
“已經敷了。”滄離淡淡地應了一句,眸光卻停在了月嵐端着水盆的手上。
循着她的眸光,月嵐垂眼看了看自己手裡的水盆,這才意識到什麼,恍若夢初醒,忙叫道:“啊,我先把這水端出去倒了!”
滄離不語,只是凝着她往外跑去的背影,眸底漸漸變深。
轉身正欲走,端着水去倒的月嵐已經轉身而返,在身後就急急地喊着,“墨繡姐姐,等等我!”
滄離停步,迴轉過身來,靜靜地看着月嵐提着空盆快步朝她跑來,氣喘吁吁地在她面前站定。
“還有什麼事嗎?”
“墨繡姐姐……”月嵐緩了緩氣息,脣角勾靨出燦爛的笑容,“我方纔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入宮前,孃親擔憂我會受到欺負,特地爲我準備了不少家鄉有名的傷藥,我試過幾次,效果特別好,且還不會留着傷疤!這樣吧,墨繡姐姐隨我去房內,我幫你清理一下傷口,如何?傷口若沒有經過好的處理,很容易感染化膿的,到時可就不好辦了!”
既然她盛情至此,若是再推辭,怕是就顯得矯情了。
滄離勾脣,“如此也好,那有勞月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