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翌日早上,雲掬蕙主僕便被納蘭允宣傳去倚梅宮問話,沒被問多久,就淚眼婆娑地將自己投毒之事一一給交代了。
聽說,納蘭允宣得知那主僕二人對梅以桑下毒已不是一兩次,不禁勃然盛怒,當即下令將雲掬蕙逐出皇宮,並且遷怒地削了其父的官爵,家族之人永世不得爲官。
聽說,納蘭允宣爲了防止有人如法炮製,繼續懷了謀害梅以桑的壞心,下令調遣了百名御林軍到倚梅宮,日夜輪流值守。
聽說,納蘭允宣還下了明令,以後送去倚梅宮的藥,必須要經過多輪的檢驗,最終還要有人試喝,確定無毒之後才能進梅以桑的肚子。
......
這一條一條的,無不彰顯了現在的梅以桑,正是盛寵如日中天的時候。在皇宮當中,能得丈夫如此的寵愛,怕是每一個女人心中的夢想吧!
“未公公,你說,太子殿下何時纔會過來楚玄殿啊?”
滄離手中的一顆黑子落入棋局當中,擡頭瞥了一眼站在門口不斷揉捏脖子的未公公,百無聊賴地問道。
“怎麼?墨繡丫頭你兩日未見殿下,可是嘴巴又癢了?”未公公聽到滄離叫他,不斷捏着隱隱作痛的後頸走進來,目光有些警惕地盯着她。
誰愛與他吵了?
滄離從棋盒當中拿起一顆白子,細細觀察着棋局,娥眉微蹙,久久沒有落子,“奴婢只是想讓太子殿下履行他的承諾,並沒有與他爭吵的意思。”
“承諾?”未公公一臉茫然,“什麼承諾?”
滄離正要落子的手驀然一頓,擡起臉來,似笑非笑地看着未公公,“未公公,您莫要說笑了,那晚殿下可是叫您聽清楚做了證人了的,殿下可不喜歡不長記xing的人伺候身側。”
“......什、什麼證人?”未公公虎軀一震,下意識地往後退避。
以往的經驗告訴他,這絕對不是好事!
“那晚殿下親口承諾,只要我把兇手找出來,便饒我性命,並還我自由,未公公忘了?”
明晚便是月圓之夜,那可怕的夜晚又要來了,她絕對不能繼續留在這裡了。
每次蠱毒發作,她都記不清自己發作的時候是什麼模
樣,但是從上回慕子幻的反應來看,估計猙獰的可怖吧!納蘭允宣那人本就疑心極重,若是讓他看到她如此反常的一面......
未公公臉色驀然漲紅,支支吾吾了半晌,走上前兩步,附在滄離的耳畔,小聲勸道:“墨繡小丫頭,殿下至今仍沒有下令放你走,估摸着一時半會兒還沒有讓你離開的打算,你就暫且老老實實待在楚玄殿,等到殿下何時想放你走的時候再走,好不好?”
滄離挑眉,“萬一他何時想起要殺我,那我該怎麼辦?那時候再死?”
“只要你乖乖的,不要再忤逆殿下,殿下是不會殺你的!”未公公生怕她不信,還動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墨繡丫頭,殿下脾氣雖說不好,但也絕對不是那濫殺之人!你如果好好聽他的話,他就是再怎麼看着你討厭,也只會將你趕走,絕不會要了你的性命的!且你留在這裡,有好吃好喝的,又不用去伺候那些怪脾氣的怪主子,還有公公我陪着你玩兒,這種日子,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你怎麼心裡就老大不樂意呢?”
這當真是她聽說過的最沒有說服力的勸慰了,就連傾天嘴裡的一套套說教都還不如!
“未公公,您知道那晚爲何殿下要您進來作證麼?”
“爲什麼?”
“因爲他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他會大發慈悲放過我。”滄離擡眸,深深地睇着未公公一臉的疑惑,“所以,他需要藉助一個外力,讓那個外力到了關鍵時刻來推動他下決定。而未公公您,就是那個外力。”
未公公面露爲難之色,咕咕噥噥着裝瘋賣傻,“我聽不懂你這小丫頭在說些什麼......”
“不用聽懂也可以,只要等殿下來的時候,公公您提醒提醒他就行了。”
“那不行!”未公公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脖子,話說,爲何他脖子一大早就一直這麼痠痛呢?“你嫌活得不耐煩了,那也不用拉公公我與你作伴兒吧!未公公我一輩子都是這勞碌命,還沒有好好享受過幾天好日子呢,可不能就這麼讓你這小丫頭給害了!”
“那沒有辦法了......”滄離垂眸,一一撿起棋盤上的棋子,漫不經心地說,“看來,只好由着我自己與他說了。”
“你
這小丫頭怎麼就如此不受教呢?”未公公怒瞪了她一眼,心底忽然油然升起一種恨其不幸之感,“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孃親懷胎十月才辛辛苦苦將你生下來,你怎能如此不將你的性命當做一回事呢?你這叫做不孝!你孃親若知道你這麼不孝,定是覺得,當初生一頭豬崽也好過生了你這不孝女!”
滄離揀棋子的手驀然一僵,半晌,她擡眸,對未公公漠然一笑,“或許她就是覺得生了我,還不如生了一頭豬崽呢?不然的話,她也不會自我一出生,便拋棄了我。”
“墨繡丫頭......”
未公公愣了愣,神色頓變得訕訕然。
“未公公,我沒有孃親,所以,我的命,是我自己的。”
滄離淡淡說完,手掌鬆開,將手裡的所有棋子灑在棋盤上,緩緩起身,正準備轉身回到內殿休息,卻在眸光流轉當中,瞥見了不知在門外站了多久的紫影。
這人,偷聽人說話,當真是偷聽上癮了是吧?
滄離脣角微微一動,冷冷地輕嗤了一聲。
看到滄離一雙冷眸正嘲諷地看着自己,納蘭允宣卻一點被抓住的尷尬都沒有,臉色甚是平靜地走了進來。
“奴、奴才給殿下請安!”
未公公看到納蘭允宣,幾乎是條件反射,當即便跪倒在了地上。
滄離看了看未公公,抿了抿脣,也心不甘情不願地跟着在他身旁跪了下去。
納蘭允宣沒有看未公公,只是雙眸冰寒地俯睨着滄離,聲音格外的凜冽,“本宮何時說過,要放你走?”
滄離眸光轉了轉,忽然伸手拉過一旁的未公公,指着他擡頭看着納蘭允宣,臉不紅耳不赤地說:“未公公可以作證!那晚,是殿下親口應允了奴婢,只要奴婢把兇手找出來,就還奴婢自由!”
“未蘇林。”
納蘭允宣轉眼,森寒的目光落於未公公的身上,直把未公公驚得大汗淋漓,連忙擺手矢口否認,“不不不!奴才、奴才那晚沒有......”感覺到滄離冷冷掃過來的眸光,又連忙改口,低了聲音,“奴才那晚沒有聽清楚......”
他本想着兩頭都不得罪,這下可好,經他這麼一改口,兩頭都得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