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公公去調查投毒之事尚未歸來,納蘭允宣卻先乘着一臉的疲倦回到了楚玄殿。
他並沒有走進內殿去看滄離,許是覺得她面目可憎,看了反而生厭,使得他原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鬱郁起來。
他沒有走過來,滄離也樂得清靜,躺在那軟榻上繼續酣眠起來。而納蘭允宣則在外面處理了一些政事,可能是當真乏了,便手掌撐着額際,也在那案桌前小寐了一會兒。
直至耳畔傳來輕微的響動,納蘭允宣自夢中驚醒,緩緩睜開眼,便看到端清萱一身簡便的緋色衣裙,站在案桌旁小心翼翼地收拾着他灑了滿桌的凌亂奏摺,動作很輕很慢,生怕會弄出什麼響動來。
垂眸對上他幽深似潭的眼睛,端清萱怔了怔,待回過神來,忙驚惶地跪下身去,“妾身攪了殿下的睡眠,罪該萬死,請殿下降罪!”
納蘭允宣坐直身,倦怠地揉了揉眉心,這才垂眼淡淡地掃了跪在地上的端清萱一眼,聲音還帶着淺淺的不豫,“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降什麼罪?起來吧。”
“是。”端清萱款款站起來,臉色仍是惶恐,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簾偷覷他。
“你怎麼進來了?”納蘭允宣隨手拿過一本奏摺打開批閱,淡漠地開口問道。
其實,他的意思是,他明明命令吩咐下去不見任何人,她是怎麼進得來楚玄殿的。但顯然端清萱理解錯誤了,只見她盈盈一笑,轉身便從右邊角的一個小圓桌上端過一碗羹湯,小心擺放於納蘭允宣的面前,“妾身聽說殿下昨夜追查逃走的罪犯,徹夜未眠,心想着殿下定是疲憊不堪,因爲不放心您的身子,所以特地過來看看。殿下,這是妾身吩咐御膳房細火慢熬的羹湯,可以提神去疲勞,現在還熱乎着,您趁熱喝了吧。”
納蘭允宣低眼看了看面前的羹湯,食慾全無,只是皺緊了眉峰,盯向門口的眸底滿是不悅,“未蘇林這個狗奴才去哪裡了?”
方纔他太過疲倦,以至於都沒有注意到那老奴才何時不見了蹤影!
“殿下要找未公公麼?”看到他面露不豫,端清萱心中不由地一陣發憷,小心觀察揣測着他的神色,小聲嘀咕,“方纔妾身進來的時候,似乎未公公並不在......”
“這狗奴才,真是愈發的膽大包天了!”納蘭允宣心中莫名地更是煩躁,狠狠甩下手裡的奏摺,低低地咒罵着,“終有一日,定要砍了這老奴才的腦袋纔是!”
“殿下息怒,或許是未公公有什麼急事要趕着去辦,您莫要因此氣壞了身子......”端清萱自然知道他只是在過過嘴癮,未蘇林跟隨了他十幾年,就算再怎麼沒有感情,習慣這種東西也不是那麼容易改掉的,他習慣了未蘇林的存在,自然不會輕易砍了他的腦袋。如此,倒不如替未蘇林說說情,日後找起他幫忙也不會那麼棘手。
納蘭允宣只是冷冷一哼,倒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殿下,這羹湯......”
未待端清萱說完,納蘭允宣忽然甩下手裡的奏摺,怒吼:“未蘇林,你最好與本宮說清楚你這一傍晚都跑哪兒去了?說得不明不白,本宮絕不讓你苟活!”
端清萱怔了怔,擡頭便看到未公公風塵僕僕地自外邊跑進來,一聽見納蘭允宣的吼聲,渾身抖如篩糠,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殿、殿下饒命......”
“你到底跑哪兒去了?”
未公公結結巴巴地答道:“奴、奴才......去御膳房了......”
納蘭允宣面色仍然是慍怒,“你沒事往御膳房跑做什麼?你這兩條老腿就這麼閒得慌?本宮以後就讓它們再也閒不住,如何?”
“殿、殿下饒命!”未公公臉色駭然,忙磕頭不止,“奴才去御膳房,其實是因爲墨繡......”
突然意識到端清萱的存在,未公公忙戛然而止。
又是因爲這個可恨的小奴才?
納蘭允宣不禁往內殿那個方向恨恨橫去一眼,然後回眸,淡淡地看着端
清萱,“羹湯本宮待會兒再喝,你先回去吧。”
“是......”端清萱盈盈施禮,卻忍不住隨着納蘭允宣方纔的目光往內殿的方向望去一眼,這一望,便不禁輕輕地“咦”了一聲。她竟在殿下素日裡最愛臥躺的那張軟榻之上,看到了女人的身影!
“怎麼了?”納蘭允宣有些不耐煩地問。
“殿下......”心底五味雜陳,端清萱鼓起勇氣,指着內殿的身影,小聲問道,“那個躺在裡邊的,不知是哪一位妹妹?”
納蘭允宣轉頭看了看,隔着薄薄的帷幔,可隱隱看見舒適地躺在那張軟榻之上的綠影。
這個小奴才,倒真會享受啊!
心底一陣憤恨忿然,納蘭允宣忽勾脣一笑,對端清萱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哦,那是若兒身邊的一個小奴才,叫墨繡。”
他話音剛落,帷幔裡邊,滄離就緩緩睜開雙眸,眉心驟然一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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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麼輕描淡寫一句,卻是同時將她與慕汐若推到了風口浪尖。
本來皇后之前當着端清萱的面承諾慕汐若很快便會爲她正位,就足以引起同爲東宮良娣的端清萱的嫉恨,現如今納蘭允宣這麼一句容易引人誤解的話,更是會令端清萱誤以爲慕汐若爲了討好他,不惜將自己身邊的人送到他的身邊,這其中將又有多少不滿與怨懟產生,可想而知。
這二人雖並非親生母子,卻也不過是一丘之貉,狼狽爲奸!
“妾身先告退。”柔暗的光線掩不去她臉色的煞白,端清萱輕輕地開口,有些腳步踉蹌地離去。
納蘭允宣沒有去看她,只冷冷地轉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未公公,“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回殿下,晌午時分從御膳房送過來的墨繡丫頭的藥裡面,摻了毒藥......”未公公耷拉着腦袋,低聲道,“奴才方纔出去,便是去調查此事了。”
“你說什麼?”納蘭允宣眸底驀然一寒,“你怎知那藥裡面下了毒?難不成她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