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朋利作爲一個普通人，生活在京都的普羅大衆中的意願，他永遠也不會知道，當他被恐懼驅使着被迫迅速買房的同時，還有n多個與他境遇相同的，在有意的誘導和信息屏蔽之下，匆忙做出買房的決定。
一個個卑微的個體，同時做出統一的行動，他們就像是天上掉落的雨滴，匯聚在地面上，順着起伏的地勢，自然而然的匯聚到一起，慢慢變成水流，變成小溪，變成大河，變成濤濤洪流。
與孫朋利不同，有些人能夠觀察到宏觀面上的變化，能夠觀察到這無數個孫朋利匯聚起來的羣體行爲變化——這個人就是莫回！
“阿莫，監測到宣傳1.0大規模集中違規使用現象。”柔媚的女聲在室內迴盪，驚醒了正在review代碼的莫回。
“阿朱，具體怎麼回事？”
“最近幾個月內，監測到宣傳1.0賬號被大量集中使用，主要用於定向引導操作，經過分析，這些操作多數指向促成房屋購買行爲。”
“促成房屋購買行爲？”莫回感覺很奇怪，賣房子跟宣傳1.0完全不搭邊的。
“是的，這些引導行爲已經超出了宣傳1.0事先設定的範圍，被視爲違規操作，請阿莫注意，是否要採取行動請指示。”
莫回沒有着急發出指令，而是想了想問道，“阿朱，你說大規模違規使用，總共有多少賬號存在違規現象？”
“到目前爲止，宣傳1.0共建立了5784個賬號，其中5593個賬號存在違規使用現象。”
這麼多！
莫回被嚇了一跳，這說明這種違規使用現象絕不是個例，而是宣傳1.0的賬號發出去之後，已經開始出現大面積失控或者濫用了。
“違規現象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最早一例違規現象出現在宣傳1.0交付使用之後的第四天，之後呈不斷增加態勢。到目前爲止，大部分賬號都出現過違規使用記錄，最近這些賬號被集中用於促成房產購買行爲上。”
“我記得宣傳1.0的賬號只發給輿論評論員的。”
“是的。”
“幫我查一下，爲什麼這些輿論評論員開始賣房子了。”
如果一個不知情的人聽到這段談話，肯定很難想象這實際上是一次人機對話。現在阿朱的智能程度已經很高了，基本上可以在與人交流的過程中不漏破綻了，甚至它還可以直接接受並執行語言指令。
從外部感受上看，阿朱已經跟一個人工智能差不多了，但實際上，阿朱只有智能的殼，沒有智能的核，說白了，阿朱是利用大量資源堆砌起來的智能，它還沒有脫離程序的範疇，仍然只是一段代碼，還完全不具備主觀能動性。
按照莫回的估計，就算有超極本幫忙，作爲阿朱的硬件載體，但實際上阿朱絕對算不上最先進的。僅僅就莫回了解到的範圍內，企業級的智能機器人就有好幾個智能程度要高於阿朱的。
很多大型公司或者技術都是都有智能機器人方面項目，比如百度、谷歌、微軟都在這個領域有相應的項目在運作。
除了商業領域，還有很多大學實驗室也在搞同類產品，同時很多國家也在開展類似的項目，所以阿朱絕不是唯一的，她甚至都不是最先進的。
十年前可能還存在科幻小說中的人機對話場景，僅僅過了十年就已經被實現了，也許要不了多久，一個智能的大時代就會到來。
“阿莫，經過查詢和分析，在5593個有違規使用記錄的賬號中，有5265個賬號操作過促成房產購買行爲，其中有4472個賬號的操作可以確實是來自於上級指示，有3581個賬號的使用者與相關房地產商存在利益輸送，321個賬號無法確定原因。”
上級指示！
莫回沉吟良久，“阿朱，搜索最近官方關於房產市場的表態。”
莫回的話音剛落，一連串的新聞鏈接像是瀑布一樣從屏幕上方刷下來。
“只留下最主要的表態就行。”
新聞瀑布消失了，二十幾條近一個月內的官方新聞留在屏幕上，莫回挨個看過去，發現所有這些新聞大概都是同一個調門。
國家土地督察力度加大加強對省級政府的督促督導
嚴控房地產市場遏制投資過熱勢頭
土地政策從嚴從源頭上給房價施壓
內閣社論：小心地產市場的地王盛宴
內閣社論：警惕繁榮背後潛藏的風險
調結構去庫存是今年房產市場的工作重心
......
一連串的新聞瀏覽下來，如果僅僅從新聞內容和字面意思上理解，國家管控房地產市場過熱的態度是堅決的，顧民生保大局的觀點是不變的，抑制房產投資發展實業的目標是明確的，縮減過剩產能提高經濟活力的方向是清楚的，調結構促消費的政策是準確的......
雖然官方態度的表達非常清晰明確，但有的時候不能太當真，因爲莫回清晰記得，在房價還沒有漲十倍之前，在才漲了三兩倍的時候，官方就喊着要調控樓市了。
然後在隨後的十年裡，房價跟官方聲明形成一個有趣的關聯關係，這邊一喊話，說要調控了，那邊立刻漲價，這邊一調控，那邊立刻就漲價，一次又一次，次次不爽約。
有的時候房價開始下降了，然後官方出來喊一嗓子‘要調控了！’，然後本來準備下行的房價立刻調頭向上，時機配合得準確異常。
“阿朱，現在房價走勢如何？”莫回打算驗證一下自己的想法。
“京都市的房價參照上個月環比上漲12%！”
“銷量呢？”
“環比增長180%！”
聽到這裡，莫回基本明白了，以往的經驗貌似還挺靈，似乎這次又應驗了，這邊發聲明要嚴控房地產，那邊房價立刻擡頭猛漲。
這就像一個高明的指揮家指揮他的樂隊，所有的旋律都跟着他的指揮棒再轉，這邊一揮指揮棒，那邊的高聲部立刻如影隨形的應和着——完美的聯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