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車開會新上,將童佳領到我房裡給他包傷口。本來應該叫竹井家的家庭醫生的,童佳說不喜歡他,說他那一雙眼睛總要剝人的衣服似的。
包紮之類我還是懂的,所以才帶他回來。
從櫃子裡翻出藥酒和正骨水讓他自己搓淤血的部位後,我回身去找針,消毒之後給他縫手臂上的口子,剛紮下第一針,他就啊的一聲大叫出來。
“閉嘴,小心我在上面給你縫個蝴蝶結。”我瞪他一眼。
童佳委屈的閉上嘴,但不忘小聲咕噥:“海哥,你好歹給也我點兒麻醉吧。”那雙純真無比的眼睛看着我,像要哭似的。
這一幕我何其熟悉,當初小召的手臂上也中了一刀,他也是這麼說的。
一時間有些恍惚,似乎那個死去的英俊年輕人就坐在我面前一臉委屈的抱怨,我使勁摔摔頭,怎麼了,最近總是想些不該想的事情。
把第四針縫好,我剪斷線拍拍他的腦袋:“好了,小傢伙。”
童佳擦擦臉上疼出的冷汗,嘟嘟囔囔:“別總把我當小孩子,我都二十一了。”
我笑:“你不懂,等到了我這個年齡你就明白二十一其實是很小的年齡,對什麼都好奇,對什麼都想法單純也是容易受傷的年齡,不過,”我輕笑,“也是心事最多的年齡。”
他停下手裡搓淤血的動作,有點不甘心嚷嚷:“什麼嘛,你也只比我大五六歲而已,充其量不過是我哥哥,你看新上有些人跟你同齡的有時還得管我叫童哥童哥,別提有多痛快了,你呀,不要倚老賣老。”他自顧自的往我牀上一趴,“海哥,背上我夠不到。”
接過藥膏,挖了些在手上,我笑:“膽兒挺肥啊,小子,敢讓我來伺候你?”說歸說,還是照他的要求去做,不過手法重了那麼一點點,他齜牙咧嘴直喊痛。
揉着揉着,他突然說:“海哥,我發現你變了個人似的,原來冷冷清清的,幾乎不說話,現在突然正常起來有些不習慣,還有點激動。”
我莞爾:“有什麼不習慣的。”
他嗯嗯啊啊半天不肯說,我笑他:“都說了二十一歲是心事最多的年齡。”
他翻過身來突然抱住我,溼熱的吻堵住我的嘴巴,然後他說:“我覺得離你近了一步,似乎有希望能擁有你。”
我沒推開他,任他抱着讓他吻。他的手急切的扯着我的衣服,釦子零零落落掉在地上,他的手灼熱,伸進去撫摸撩撥,要勾起我的慾望。
有什麼多東西在腦子裡斷開,砰的一聲。我抓住他的手,將他牢牢固定好,支撐起身體看他,冷冷的。他便不動了,怯怯的瞄着我的臉,以爲我是在拒絕他,他幾乎要哭出來。
我俯下身體抽掉他的皮帶輕輕咬噬在他胸口,輕而易舉引起他虛弱的戰慄,“別急,我撫摸他羞澀的器官,我不想弄傷你。”
慢慢向下,找到他等待進入的地方,正緊張的繃着,連小指也進不去。他驚嚇的睜開眼睛,無措的看着我,手指更加用力的攀着我的肩膀。
知道男人的第一次有多麼痛苦,我輕聲道:“放鬆。”
他睜着大眼睛蜷縮在我懷裡戰慄,淺淺的喊我的名字:“海,海……”
我將他包圍在懷裡親吻他的嘴角:“不要害怕。”
進入那裡的時候,他低低的叫了一聲----再怎麼小心還是被我弄痛了,我儘量慢下來,希望他得到的愉快大於痛苦。
“過海,海,啊……”他輕聲呻吟,眼裡漫過請與氤氳的霧:“我愛你。”
我親親他。
他沒看見我眼裡冷冷清清,愛慾分離。
……
原來進入一個男人是這樣的感覺,彼此感官上的愉悅建立在肉體的極度痛苦上,輕輕給童佳蓋上毛巾被將空調溫度調的更適合睡眠一些,我下牀,洗澡。
花灑噴在身體上,洗刷然後流進下水道,我記得小時候有這樣一個謎語:什麼東西會越洗越髒?答案是水。突然迷茫起來,不明白自己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欺騙一個孩子的感情做肉體的**,我明明可以拒絕他,但是我沒有;
我明明可以不帶他進我的房間,但是我沒有;
知道他對我有所迷戀,我明明知道應該漸漸遠離掐滅這危險的萌芽,但是我沒有;
我明明可以不用那樣的曖昧勾引他,但是我沒有;
我明明可以粗暴一些,好讓他對我絕了念頭,但是我沒有。
我有罪,不可饒恕之罪。
從浴室出來,看看錶,晚上八點半,下樓叫人做了些點心送到屋裡,我匆匆出門。
剛坐上車,電話就響起來,是十夜:“朝陽,今天華芸的事情你做的很好,很得體。”
我輕聲笑笑,把車發動:“我就說過,不會讓你失望。”
她低聲說了謝謝,“這幾天忙都忙暈了,這麼簡單的法子都沒想到。”
“今天你沒回主屋,是不是要在那邊加班通宵,還需要我做什麼。”
“現在不需要,手頭沒什麼太趕的事情,我晚些時候要回去……聽到你發動車子了,是要來接我?”
我說:“不,突然想開車轉轉。”
她大概意識到自己自作多情有些沒面子,“朝陽,你真是的……”
笑笑掛了電話,把車開到華芸區的中心醫院,中前臺詢問了竹井拓人的房號,他們說仍然在搶救,於是改問他的手術室,慢慢走過去。
只見一羣人等在那裡,除去竹井旬還有幾位叔伯,嗡嗡嗡嗡,不用聽也知道在議論什麼。有眼尖的看到我,立刻指着我的鼻子厲聲痛罵:“禍害!你看看大少爺被你弄成個什麼樣子。”
我歪頭笑笑,沖走到前面向竹井旬彎彎腰算是行禮:“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我打了大少爺,按照規矩來頂多斷手斷腳,少爺他拒不服從上級命令,還是高級命令,不肯交接態度惡劣把人趕走不說,我也差點被他的幾個手下整死。這可是死罪,您說是不是?”
竹井旬看着我,嘴角抖了抖,終於吐出一個“是”字來,“謝謝燕特助手下留情。”
他現在恨不得我去死,越慘越好。
竹井拓人死不了,頂多留個後遺症,頭痛啊,記性變差什麼的,但也不會特別嚴重,我下手是有分寸的。
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竹井拓人被推出來,已經脫離危險,一干人等追着推車跑過去,有人念阿彌陀佛,有人哭起來。
感謝上蒼,那條性命沒有承蒙上帝召喚。
人羣在走廊盡頭化爲給色的點,斷在視野裡。
站在這生死離別的走廊和幽靈般的燈光中,我冷冷一笑,大家好啊,掏出手機打電話給十夜,告訴她來看竹井拓人都有哪些人,這些人是死忠,必死無疑。
經年累月,這雙手再沒有乾淨的可能了。
我無端的打了個冷戰。
處理完手上這幾件事情,我仰在沙發上有些無聊,原來做高層可以做成這個樣子,打打遊戲無聊的連覺都要睡撐的樣子。童佳泡了杯咖啡給我,我接過來順便輕輕按他的手一下,他便臉紅了躲開。我徑自笑起來,他臉上就更紅起來,遠遠坐在一邊,有點手足無措。
“中午吃什麼?”他忽然問道。
隨手翻出一份文件來,草草瀏覽然後簽上自己的大名----燕過海。“叫盒飯怎麼樣?”
說到盒飯他愁眉苦臉起來,“我想吃糖醋排骨,金牛路那家……”
“叫林輝他們去買過來好了。”
“我還想吃俞記粥。”
俞記粥店與與金牛路那家排骨店相隔半個小時車程。手指在文件上稍稍停留,我點點上面某個條款,順口道:“今天比較忙沒法陪你,讓林輝載你去吃,還是讓他們買回來。”
童佳有些失望,雖然掩飾着卻是城府太淺一眼就看出來:“哦,那我自己去買,你吃什麼?”
我繞繞腦袋,不勝疲倦似的說:“不知道,一會兒應該有人會送來。”
他艾艾的出去,關上們,提提塔塔的腳步聲漸漸消失。
放下手裡的文件,我厭倦的倒掉咖啡換上純淨水,即使是孩子,變得貪心起來我便不能喜歡了。
人果然是太貪慾的動物。
什麼時候讓十夜換掉他吧,我的新鮮感已經有些過了,曾經那種萬分寵愛的情愫來無影去無蹤,或許當初喜歡他當小跟班是因爲那年輕的身體由於未經人事而散發着處子特有的味道吧,你看我就是這麼喜歡乾淨的東西。
我掩面而笑,神經質的抖動,燕過海,你竟然這樣風流倜儻,浪子回頭金不換,我散盡千金也換不來回頭是岸。
正笑着,內線提示我有十夜的來電,按下免提,我繼續抽那些無關緊要的文件來看。
“朝陽,有時間陪我出去轉轉可好。”
我收了文件回答:“正在無聊呢,想做什麼,去江邊怎麼樣?”
十夜在電話那頭笑得開心:“就去江邊。”
江邊是情侶約會的地方。年輕人愛在那裡擺地攤,秀排輪,老年人喜歡在那裡跳交誼舞,至於我們這樣不老不少關係又說不清的,就來約會。許是地點選的曖昧不明,反而讓十夜開心起來,她挽着我的胳膊,有三分小鳥依人,十二分可愛。
這段時間,與她見面時間少起來,真正見面就只有在竹井家的主屋,這種在外面一起閒逛的機會是從來沒有過的。
找了石凳坐下來,她將頭靠在我的肩膀,突然問道:“朝陽,如果江越死了,你會去死麼?”
我拍拍她的腦袋,“不會,我答應了陪你死的,你忘了?”
“那你甘心麼?”
“不是甘心,是死心。”我已絕了念,同江越我們是正式決裂,即使沒有決裂,也永遠回不到我毫無尊嚴的從前。
十夜靠在我懷裡,輕輕閉上眼睛:“林朝陽,我愛你。”
我不回話,摟着她,任由夏日的風吹過我們乾燥的頭髮。
如果沒有從前,這應該是多麼完美的畫面,可惜神者不夠慈悲,塵世不夠完美,再也不可能返回林朝陽善良的起點,只有走向燕過海未知的陌路。
我不回答,她也不吭聲,末了她的聲音恢復慣常的冷:“你最近小心一點,父親他因爲大哥的事情已經決定要除掉你,這幾天你呆在我身邊。”
竹井旬,哼,我冷笑一下,他倒不能奈我如何,無非是上不了檯面的小角色,我一直琢磨他這樣低的智商怎麼會生出十夜這樣的孩子。
“沒什麼,我覺得自己呆着彼此才更安全些。”
她不好強迫我,就沒有再提,只是說:“你一定要小心點。”聲音卻有些冷的出奇,看着我的目光也極爲詭異,長長的睫下蓋着銳利的光要把我看透,但也是一閃而逝,快的似乎是這一切是我的錯覺----她其實還是此刻溫柔似水的漂亮姑娘。
忽略她這突來的異樣,我想起胡燦的事情來,隨口問道:“胡燦……他去做什麼了,走的那天還挺神秘的。”
十夜笑而不答,“總有一天你會知道。”她不願讓我知道的事情多半同江越有關。
與青金的事情,她的態度從來都極爲強硬,半點不肯妥協,一定要吃掉這塊肥肉,傳世似乎從來沒想過,但立威的目的卻是昭然若示的。
“竹井先生那邊到底有什麼動靜。”
十夜輕蔑的冷笑一聲,“能有什麼動靜,表面討好,暗地裡正聯合起來想扳倒我。這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他還需要費點力氣。這段時間心情好我還想同他玩玩,雖不是一個級別,但貓捉老鼠也別有意思。”
我說:“需要我出面的時候就說。”
她開心的摟着我:“朝陽,你上次出面就夠了,有些人是不需要頻繁出面的……我只是以爲你會一直沉默下去,這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恢復了。”
她興奮的在我臉上親了一下,滿足了一會兒卻又突然低落下來:“我還是喜歡你沉默些,那樣才覺得能抓住你……你再也不會用看皇澈的眼睛來看我了吧。”
牽起她慢慢走回車裡,十夜坐在後座透過後視鏡盯着我看,又沒了先前的風情萬種繞指纏綿,聲音冷冽而刺骨:“回總部。”她說,將衣領整理好,這又是我所常見的十夜了。
她不說我也明白,這次叫我出來,許是由於竹井家真的要發生更大的變故,女人的天性讓她本能的想留住最後一點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