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上午在皇宮,宇文婉兒與秦羽瑤生了一場冤枉氣。雖然後來被秦羽瑤哄回來了,然而氣憤時刻沒有鞭子在手的滋味兒,卻叫宇文婉兒深深記住了。於是,回到英華宮後,便立時翻出從前使順手的黑色皮鞭,纏在了腰上。
此時,被木如眉幾番衝撞,宇文婉兒卻是惱了。立即從腰間解下鞭子,揚起鞭梢便朝木如眉的臉上抽去——這世間,白白侮辱她宇文婉兒的人,還不曾出生呢!
這本是宇文婉兒下意識的行爲,只因在宮中行走時,教訓宮人們已經是習慣了的。且在宮中時,不論將別人打得怎樣,都沒有人敢有不滿。卻忘記了,眼下並非是在宮中,而是在外頭。
而木如眉也不是熟知宇文婉兒脾性的宮人,此刻被宇文婉兒毀了容,哪裡肯依?當即尖叫起來,命家丁們堵住宇文婉兒和任飛燁的去路,口中恨恨地道:“醜八怪,賤丫頭,你死定了!”
任飛燁攥着宇文婉兒的手腕,看着面前的七八位家丁,本來拉着宇文婉兒衝出去。可是那些家丁的手中,人人都拿着棍棒等,他雖然自己不怕,卻怕傷到了宇文婉兒。轉頭一看,後面薛程仁和木如眉也已經滿臉陰沉地堵了過來,不由心中暗道不好
。
“木如眉,我奉勸你識相一點,這位姑娘可不是你能動得了的人。”只見逃跑無望,任飛燁開始使詐起來。
木如眉此刻臉上一片火辣辣的痛,哪裡聽得進去,當即冷笑道:“我動不了?她竟是什麼高貴人兒不成?我偏要——”
她話沒落下,只見眼前鞭梢一閃,連忙驚叫一聲往後跳開。心有餘悸地看着前面揚着鞭子肆意妄爲的身影,直是氣得抓狂:“來人,給我圍住她,本夫人要好好教訓教訓她!”
任飛燁直是無奈,他很想對身邊的姑娘說一聲,咱別再火上澆油了成嗎?沒見着這木如眉是個瘋婆娘,惹惱了她只會自討苦吃嗎?然而眼下說這個卻是無用,便索性冷哼一聲,說道:“木如眉,你可知道我是誰?”
“你是誰?”木如眉豎起眉毛看過去,有些狐疑:“你怎麼知道我?”
任飛燁便冷冷地道:“任大少爺的名頭,你聽過罷?”
“嗯?”木如眉還真就沒聽過,隨即嗤了一聲:“任大少爺?誰啊?哪裡的毛頭小賊?只知道遮頭遮尾跟賤丫頭私會,我呸!”
“眉兒,住口!”這時,木如眉身邊的男子,也就是她的招贅夫婿,薛程仁面上一凜。
任飛燁在青陽鎮上有些名聲,並非是他自吹,此刻薛程仁聽到這個名字,便立刻凜然。看向任飛燁道:“原來是任大少爺?不知這位戴老虎面具的姑娘,是你什麼人?她傷了我愛妻的臉,我木家卻是不會輕易放過她。”
言外之意,木家是定然要叫宇文婉兒好瞧的。你任飛燁再厲害,也得跟木家幹仗纔是。爲了一個女子而已,真的值得嗎?
若是換了旁人,比如路人甲姑娘,哪怕美若天仙,任飛燁此刻也不見得會管。他是商人,腦子裡自有一本利弊經,就連曾經秦羽瑤跟閒雲樓幹仗時,他都不曾上陣,又豈會爲了一個路人,而得罪綠蔭閣?
然而,正是因爲那次秦羽瑤跟閒雲樓幹仗,任飛燁袖手旁觀了。每每想起來,任飛燁都覺得愧對秦羽瑤,覺得對不起他們之間的情誼。
故而此時,相似的一幕出現,秦羽瑤的朋友遇難,任飛燁卻是不肯再撒手不管:“她是我妹子,你們要對付她,便是跟我們任家作對
。而且,不怕告訴你,除了任家,還有閒雲樓的方家、秦記布坊的秦夫人。如果你要對付她,這些人你們統統都要得罪,你們可想清楚了!”
既然是妹子的朋友,以妹子的脾氣,卻是必然會護着的。而秦羽瑤跟閒雲樓的關係密切,想來閒雲樓也不會袖手旁觀。此刻爲了護着宇文婉兒,任飛燁也不怕說大了,揚着頭一股腦兒全都搬出來。
果然,薛程仁聞言,頓時便愣住了,顯然沒想到任飛燁身後的少女,居然來頭還不小。
他卻不知,宇文婉兒的來頭何止不小,她還不曾把真正的來頭說出來呢!這也是宇文婉兒不懼怕的原因,小小賤民,就只憑木如眉侮辱她的一句“賤丫頭”,將她滿門抄斬都不爲過!
此刻看着木如眉的眼神,已經等同於死人。然而此刻不吭聲,也是想瞧瞧,這個口口聲聲愛慕阿瑤,又說與自己一見投緣的男子,卻肯爲她做到哪一步呢?
“程哥,你聽他胡說八道?”木如眉只見薛程仁忌憚住了,直是氣道:“他嚇唬誰呢?秦記布坊算什麼東西?閒雲樓與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又怎麼會管這事?”
薛程仁被推搡幾下,心中想着木老爺對木如眉最是疼愛,便打起精神來,看向任飛燁道:“任大少爺,你身後這姑娘打破了我愛妻的臉,怎麼也不能善罷甘休的。我們也不教訓她,只叫她臉上也破這樣一條口子,你看如何?”
“呸!什麼破一條口子,我要她的命!”木如眉捂着火辣辣的臉,眼中一片怨毒。膽敢傷她的臉,比要了她的命還要可恨,她一定要讓那賤丫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任飛燁只見唬不住兩人,不由得一凜,向後微微偏頭,對宇文婉兒道:“一會兒我衝開一個缺口,你便從那裡跑出去,明白了嗎?”
宇文婉兒便點了點頭:“嗯。”
隨即,任飛燁放開她的手,猛地那家丁中衝過去。他生得高大,衝勢又猛,一下子便在那弧形的包圍圈中衝出一個口子:“阿婉快跑!”
宇文婉兒早已經見機衝了過來,她身形玲瓏,手腳靈活,歪頭避過一個人的攔截,腳下飛快地跑了出去。卻是頭也不回,發足狂奔
。
只聽身後響起一個女子尖利的叫聲:“咯咯,任大少爺,你拼命給人家留出路,人家卻頭也不回地跑了呢,哪管你的死活?”
卻是任飛燁只見宇文婉兒跑了,便心中沒有顧忌,放開手腳攔着衆家丁。一時間,竟然都給他攔了下來。眨眼間,宇文婉兒已經跑出去幾十米遠。他心中讚歎,口中則道:“我妹子聰明伶俐,從不給我拖後腿!”
木如眉只見挑撥離間不成,氣得跺腳,尖叫道:“給我追!”
任飛燁畢竟只有一人,哪裡攔得住七八個家丁?頓時,便有三四個繞開他,朝宇文婉兒追了過去。
宇文婉兒聽着身後追來的腳步聲,心中砰砰直跳,這卻是她十六年來經歷過的最驚險刺激,只有在話本上看見過,從來沒想過會自己親身體驗的情景。
一時間,渾然忘了此刻的驚險,竟整個人有些怔忪起來。任飛燁的一句“我妹子聰明伶俐,從不給我拖後腿”,讓她心中有些異樣感受。
在話本中,倘若有一個人被逮住了,那麼另一個人也絕不會逃走,必要患難與共。當時宇文婉兒嗤之以鼻,只覺得蠢得透頂,跑走一個是一個,且跑走的那個還可以去搬救兵,怎麼不比兩個都留下來捱打來得好?
爲此,宇文婉兒還曾問過英華宮中的小宮女,誰知那小宮女卻道:“若是有一人逃了,那便是背叛。”竟是爲話本中的愚蠢行徑,而感動不已。
宇文婉兒愈發覺得,自己大概是不同的,便更加懶了與人交心。方纔她拔腿就跑的時候,心中也曾閃過念頭,任飛燁會覺得她膽小鬼,背叛了他嗎?直到聽到任飛燁回答,纔不禁胸口有些發熱,莫名竟有些激動。
他,竟是與她一樣的。這一晃神,腳下便慢了一些,很快那些家丁們便追近了,呼嚇聲與腳步聲就在身後,嚇得宇文婉兒頭皮一麻,咬緊牙關使勁往前跑。只覺得頭皮被呼呼的風吹過,又冷又炸。
又覺得此刻奔跑的姿勢很不雅觀,多半難看得要命。宇文婉兒從來沒有這樣狼狽過,但是如此不顧形象地發足狂奔,卻又讓她感受到一絲從未有過的暢快與激狂。
秦羽瑤找到宇文婉兒的時候,便只見她發了瘋似的狂奔,一頭精緻的髮辮也不見了,此刻及腰的長髮墜在身後,在風中凌亂飄舞
。在她的身後,竟然緊隨着三四個家丁打扮的男人,對她窮追不捨。
秦羽瑤頓時嚇了一跳,再也顧不得掩飾功夫,內勁一運,便踩着輕功飛快來到宇文婉兒的身邊,將她扯到身後。而後對那幾名緊追不捨的家丁,大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爲何追她?”
那幾名家丁只見宇文婉兒不跑了,便停了下來,擡頭只見又來一個長得柔媚可人的漂亮小娘子,直是眼睛裡冒出綠光來,呵呵笑道:“小娘子,你快快閃開,把你後面那臭丫頭交給我們。否則,傷到了你,可別怪哥哥們喲。”
秦羽瑤不由得皺起眉頭,又轉頭問宇文婉兒,道:“怎麼回事?”宇文婉兒抓着秦羽瑤的衣角,此刻心中大安,便朝那幾人不屑地嗤了一聲,道:“他們是木家的狗。”
“喂,臭丫頭,你說什麼?”打頭的那名家丁不樂意了,當着他們的面就罵他們是狗,這女子也太猖狂,便走過去探手抓向秦羽瑤身後的宇文婉兒,“臭丫頭,跟我回去見我們家夫人!”
秦羽瑤只聽此人一口一個臭丫頭地喚宇文婉兒,早已生了氣,哪還管宇文婉兒到底怎麼惹了他們,擡腿便給了他當胸一腳:“滾!”
那名家丁不妨一股大力襲來,只覺胸口立即一悶,緊接着整個人倒飛了出去,重重地跌在地上。其他人見狀,連忙上前來扶他,一邊惱怒地道:“你知道我們是誰嗎?快把那臭丫頭交出來,否則我們對你不客氣!”
但凡做下人的,眼力見多少都有一些。他們只見秦羽瑤輕飄飄一腳便把自己人踢得倒飛出去,心裡頭早已打鼓。故而便只說要宇文婉兒,半句不敢提叫秦羽瑤賠禮道歉的事。
秦羽瑤瞥也不瞥他們,擺家世擺到宇文婉兒面前,直是叫她連吐槽都無口了。便轉過頭對宇文婉兒道:“可是咱們在那茶肆猜燈謎時,遇到的木家?”
宇文婉兒直點頭:“對,就是他們!”說着,想起來此刻還跟木如眉等人糾纏的任飛燁,連忙道:“方纔我遇見一個人,他說自己是任大少爺,說是認得阿瑤你的,口口聲聲稱你爲妹子。你可知道他?他現在同人打架呢,咱們過去幫他嗎?”
卻是隻見秦羽瑤腿腳凌厲,果然如任飛燁所說一般,頓時放下心來
。想起木如眉口口聲聲罵她賤丫頭,卻是眼神一厲,立時就想討回來。
秦羽瑤一聽,不由愕然:“你怎麼撞見了飛燁?”
“阿瑤,你們果然認得嗎?那快走吧,那些家丁手裡都拿着棍棒呢!”宇文婉兒急着報仇,便連連催促她道,竟是看也不看前頭的三四名家丁。
那幾名家丁見狀,直是有些不知道怎麼辦纔好。逮住她們?可是她們明明就是自投羅網。不逮住她們?那他們多沒面子?然而看着方纔試圖去抓宇文婉兒,結果被秦羽瑤一腳踹飛了的同伴,互相望了一眼,不約而同沒有去抓她們。
然而若叫他們什麼也不表示,他們也是不肯的,便口中說道:“你二人老實些跟我們去見夫人,否則要你們好看!”
要誰好看呢?真是笑死人了。宇文婉兒瞥也不瞥他們,挽着秦羽瑤的手臂便往回走。
秦羽瑤只見她的頭髮都披散在背後,很想叫她先把頭髮都收拾好,然而又不知任飛燁此時如何了,心中有些擔憂。便在心中想道,總歸婉兒戴着面具,旁人也認不得她,便先如此吧!
一隻手挽着宇文婉兒,一面大步往前頭走去,口中問道:“你們到底如何鬧起來的?”
那木姓女子在茶肆中便看宇文婉兒不順眼,此刻在外面遇見,發生矛盾也不奇怪。只是,秦羽瑤十分納悶,怎麼就追得宇文婉兒如此狼狽?
宇文婉兒便道:“她罵我賤丫頭,我便給了她一鞭子,然後她就叫家丁們追我來了。”
秦羽瑤一聽,直是忍不住心火噌噌往上冒,才藝比不過人家,便在心中生出嫉妒,見面就罵人家賤丫頭,那木姓女子欺人太甚!
“她總共帶了多少家丁?”秦羽瑤又問道。
宇文婉兒答道:“總共有七八個,這回追來了三四個,還有三四個在跟任大少爺纏鬥。”
秦羽瑤一聽,立時住了腳步,拉着詫異的宇文婉兒站到牆邊,道:“我先給你梳頭髮。”
任飛燁怎麼也是高大健碩的男子,不過跟三四個家丁打架罷了,又能吃得什麼虧?何況,他便是打不過,難道不會亮身份麼?此時,在秦羽瑤的心中,給宇文婉兒打理儀容纔是要緊事
。
宇文婉兒有些詫異,然而明白秦羽瑤的意思後,又有些甜蜜,遮在面具下面的臉龐不由得有些發熱起來。
她之前的釵環都在逃跑中散落不見了,於是秦羽瑤從自己頭上拆下來一根,又從懷裡掏出一塊素淨的手帕,給宇文婉兒梳了一個簡單的髮式。雖然比不得之前的精緻,但是總比方纔披頭散髮的模樣要好得多。
宇文婉兒乖乖站在牆邊,低頭由着秦羽瑤給她梳頭髮。因爲沒有梳子,秦羽瑤都是用手指耙着頭髮,每次指肚柔軟地觸到頭皮,都讓宇文婉兒有一股難以言喻的酥麻感。
兩人旁若無人地梳着頭髮,只把旁邊的幾個家丁氣壞了,擡起手指着她們道:“喂,你二人,磨蹭什麼?還不快隨我們見我家夫人?”
“你們夫人算什麼東西?”被打斷了溫馨氣氛的宇文婉兒,此刻不悅地看向那幾名家丁,想起方纔被他們追得狼狽,不由得眼睛眯了眯:“快滾去那破相的臭婆娘跟前,告訴她自縛雙手跪在地上,等着姑奶奶們去收拾她!”
那幾名家丁聽聞,不由得紛紛愕然,隨即駭笑道:“你這丫頭,口出狂言,我替你爹孃教訓教訓你!”
主辱僕死,這幾名家丁再是惜命,也不得不維護主家的顏面,被宇文婉兒的一句話氣得胸中惱怒,互相使了個眼色,頓時三人朝秦羽瑤包圍而去,另外一人則揚起巴掌朝宇文婉兒的臉上扇過去。
這點小伎倆,如何逃脫得出秦羽瑤的眼睛?頓時面孔一沉,擡腳把身前的一人踢飛,又掄起巴掌扇飛一個,另外兩人均是一腳踢飛,速度之快簡直令人反應不過來。
那幾名家丁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全都倒在幾步之外的地上了。且這回秦羽瑤沒有留太多力,其中說宇文婉兒沒有教養的一人,捱了一個巴掌,直是半邊牙齒都被打落了,張口便吐出一口血沫來。
他惱怒萬分地看着秦羽瑤,只覺一股火氣衝上心頭,嘶吼着道:“捉住這個小娘皮!”
泥人也有三分血性,何況是幾個中年男人,就此不明不白地折在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手裡,令他們只覺恥辱不已
。便紛紛朝秦羽瑤撲過去,勢必捉住她出氣。
宇文婉兒見狀,不由得嚇了一跳,心中砰砰跳動起來。她原先覺着秦羽瑤厲害,故意出言惹怒這幾人,想叫秦羽瑤收拾他們。可是見着這幾人的瘋狂神情,又不由得有些害怕了,便往秦羽瑤的身後躲了躲,咬着脣有些後悔起來。
“這可是你們自找的!”秦羽瑤冷冷地道,再不掩飾,雙臂微動,已然運起內功來。此刻看着幾人的神情,已然猶如死人一般。
卻並非是秦羽瑤心狠手辣,與此相反,此刻殺了他們,反而是慈悲。只因爲他們得罪的不是尋常人,而是宇文婉兒。
宇文婉兒是誰?皇家公主,代表的是皇家顏面,且又是皇帝最寵愛之女,豈容得被人罵作“賤丫頭”“臭丫頭”?只怕,等宇文婉兒回過神來,必定將他們全家砍頭。畢竟,這種事宇文婉兒可沒少做。
秦羽瑤曾經聽說,就在那陣子宇文婉兒貼告示尋找四葉草的線索時,冒領賞銀的人,一個也沒落得好,全都是身首異處的下場。這便是皇權,沒有道理可講。哪怕那些人罪不至死,卻也在宇文婉兒的一念之間就喪了命。
秦羽瑤是法治社會的靈魂穿越而來,在她的意識中,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是這幾個家丁做了孽,那麼他們一力承當就是了。
確然來說,這件事他們罪不至死,然而他們得罪的是公主,竟是必死無疑。爲了一家老小的性命,此刻他們死了,纔是最負責任的。至於木家,自身都難保,更別說會爲他們出頭了。這便是跟着一個壞主子的下場,身不由己,步步爲錯。
然而,就在秦羽瑤打算結果幾人的性命時,卻忽然遠處傳來幾道勁風,頓時幾個家丁渾身抽搐幾下,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秦羽瑤瞧得分明,那幾人的眉心都有一個黑洞,此刻汩汩地流出來暗色的血液。
下意識地回身捂住宇文婉兒的眼睛,才擡頭看向那勁風發出的方向。只見宇文軒牽着寶兒朝這邊走過來,指着地上的身影,對寶兒說道:“他們欺負你孃親和你姐姐,爹爹就讓他們睡着了。”
“爹爹好厲害。”寶兒天真地聲音說道。
蜷在寶兒頸間的一團雪白,此刻則有些瑟瑟發抖,小主人的爹爹好可怕!
秦羽瑤不由愕然,又有些心急,寶兒雖然單純,但是心思很細,倘若走近了便能察覺出這些人並不是睡着了,而是死了
!寶兒纔不到四歲,就這樣叫他在大晚上的看見一地屍體,是秦羽瑤所不願了,便朝宇文軒投去一個埋怨的眼神。
宇文軒把寶兒抱了起來,問道:“這些是什麼人?爲什麼欺負你們?婉兒,你的頭髮已經變成這樣了?”
只聽宇文軒的這一番疑問,寶兒的注意力頓時被吸引過去,往秦羽瑤和宇文婉兒看去。只見宇文婉兒的頭髮用一條絲帕包了起來,圓鼓鼓地堆在腦後,很是有趣,不由得呵呵笑了起來。
又朝秦羽瑤看過去,卻是豎起眉頭道:“孃親,是誰欺負你?告訴爹爹,叫爹爹收拾他!”
秦羽瑤只見寶兒不去注意地上的屍體,心下鬆了一口氣,鬆開捂着宇文婉兒的眼睛的手,拉過宇文婉兒往前頭走去,說道:“就是方纔猜燈謎沒有猜過你婉兒姐姐的那幾人,路上見到你婉兒姐姐,便叫人追着她,要捉住她打一頓。”
“太壞了!”寶兒氣憤地道。
“嗯,卻是很壞。寶兒覺得,應該怎樣教訓他們纔好?”宇文軒問道。
寶兒想了想,道:“咱們也去攆着他們跑!”頓了頓,卻是眼珠兒一轉,貼在宇文軒的耳邊說道:“爹爹,咱們不去追他們,太累了。咱們找幾隻又大又兇的狗狗,攆着他們跑如何?”
宇文軒不由得哈哈大笑:“好,不愧是我兒子,這個法子很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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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兒便有些得意地扭了扭,然而對上秦羽瑤的眼神,又不由得低下頭去,有些心虛。他居然這麼壞,孃親會不會不喜歡他了?
秦羽瑤卻是沒有聽清他說的什麼,此刻注意力被宇文婉兒吸引了去,只見宇文婉兒低着頭有些怔怔,便碰了碰她:“婉兒?你怎麼了?”
宇文婉兒彷彿終於醒過神,擡起頭笑了一下:“無事。”而後,便又低下頭去。卻是方纔,那幾名家丁死的時候,秦羽瑤雖然捂住她的眼睛,畢竟是晚了。
其中一人原本是面對宇文婉兒的,那一道勁風從他的太陽穴灌入,又從另一端帶出,宇文婉兒分明瞧見有些東西隨之飛出他的腦袋
。而那人張大眼睛,在稀薄月光下,滿臉不可置信,愕然倒地的模樣,則深深地印入她的腦海中。
宇文婉兒殺過不少人,但是絕大多數都不是經她的手,都是由下屬去辦的。眼睜睜地看着別人死在眼前,而且是這樣一幕,讓她的心中有些隱隱的恐懼。便攥緊了秦羽瑤的手,低頭一聲不吭地往前走去。
那邊,任飛燁終於收拾掉四個家丁,已經是衣衫狼狽。他笑着對木如眉道:“你的家丁捉不住我妹子,也攔不住我,咱們今日卻是再見了,哈哈!”
說着,撩了撩袍子下襬,邁開大步就要走。
可憐的木如眉白白被抽了一道血痕在臉上,結果連個人也沒拿下,如何肯接受?便把身邊的薛程仁推了出去,尖叫道:“給我捉住他!我就不信,那死丫頭不會回來救他!”
薛程仁沒轍,便只得親身上陣,與任飛燁肉搏起來。任飛燁已經徒手幹掉四個帶着棍棒的家丁,此刻已經有些累了,勉強提着力氣對付薛程仁,已經是有些不支。
而薛程仁本來就是書生出身,且入贅木家幾年,更加是半點雜物不沾,故而腿腳綿軟,對付任飛燁也是不佔優勢。
兩人勉勉強強掐着架,就差沒抱着在地上打滾了,直氣得木如眉連連跺腳不已:“程哥,打他的臉!程哥,往左!哎呀,拳頭偏了!”
秦羽瑤與宇文軒等人到來的時候,便見着地上躺着四名哎喲直叫喚的家丁,而任飛燁與薛程仁你推我一把,我打你一下,竟是斯文得很。
只有木如眉在旁邊氣得捶手跺腳,恨不得親身上陣的模樣。秦羽瑤只瞧了兩眼,便看出來任飛燁與薛程仁並非斯文,而是兩人都脫力了。她剛要走過去分開兩人,忽然身邊的宇文軒彈指往薛程仁的手腕打去。
頓時間,薛程仁手腕一抖,再也沒力氣,竟是擡也擡不起來。緊接着,又有勁風彈向他的膝彎和腳腕,頓時薛程仁便無力地倒在地上,又驚又恐地道:“是誰?”
木如眉只見薛程仁居然莫名其妙倒下了,豎起眉頭就要罵,卻忽然看見走來的秦羽瑤等一行人,當即叫道:“啊,是你們!”
秦羽瑤和宇文婉兒,就是木如眉痛恨的兩位,當即再也忍不住,拔腳就朝宇文婉兒撲了過來:“賤丫頭,你還敢回來
!”
宇文婉兒冷冷地看着她撲過來,壓根動也不動。果然,木如眉剛剛走近幾人,便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宇文婉兒微微低頭,餘光分明瞧見宇文軒的手指方纔動了動。
自己的這位皇叔,掩藏的可真是厲害,宇文婉兒心中微動。不由得想道,倘若父皇百年之後,是皇叔坐上皇位,那阿瑤豈不就是皇后了?那麼,小不點寶兒,就是太子了?
以秦羽瑤同她的交情,倘若她做了皇后,自己和母妃必然安全無虞。總比,宇文景那癡淫的蠢貨繼位,要好得多。一時間,心中思量起來。
“你,你使了什麼手段?”木如眉本來在跑着,突然撲通一聲磕倒在地上,頓時膝蓋劇痛不已。然而她想起來,卻覺着背上如有千斤重,竟然擡頭都不能,不由得驚怒叫道。
宇文軒冷冷地道:“你方纔罵她什麼?”
“賤丫頭!”木如眉氣憤地道。話剛說完,便只覺背上的壓力又重了一倍,頓時間竟然連跪都跪不住,整個人被壓得趴在地上,十分狼狽。
她擡不起頭,只能看見面前幾雙鞋子,頓覺羞憤不已。偏偏,此刻一隻小腳踩在她的臉上,只聽宇文婉兒的聲音冷冷道:“你再罵呀!”
木如眉何曾被人如此欺負過,直是恨得連手指頭摳進地面也不覺得,她紅着眼睛張口剛要罵,忽然踩在臉上的腳更加用力,頓時叫也叫不出來了。
旁邊,薛程仁早已嚇得臉色發白,然而他擡頭看着秦羽瑤和宇文軒,只見一個柔媚沉靜,氣度閒適猶如神仙妃子,一個俊雅高潔,仿若謫仙入人間,登時臉上的冷汗流得更厲害了。
這樣的人物,這樣的氣度,薛程仁從來不曾見過,不由得想道,這回眉兒可是惹了了不起的人了!然而即便害怕,他的後半生卻是在木家,便鼓起勇氣道:“這位戴面具的姑娘打花了我妻子的臉,你們不道歉便罷了,爲何如此折辱我妻子?未免欺人太甚。”
“婉兒,你打算如何?”宇文軒瞧也不瞧她,只是偏過頭看向宇文婉兒道。不論宇文婉兒是皇家血脈,還是秦羽瑤看重的人,宇文軒都得護着她的顏面
。
宇文婉兒張口剛要答,忽然心中一動,擡頭朝前方看去。只見任飛燁一身狼狽,那隻白色的小老虎面具歪歪地掛在他的臉上,此刻似驚愕地朝這邊看過來。
話到嘴邊,打了個轉兒,又咽了回去。眼神一動,卻道:“她罵我賤丫頭,我打花她的臉,也算扯平了。放她走吧。”說着,擡起踩在木如眉臉上的腳。
木如眉氣得睚眥欲裂,然而不待她說什麼,便被爬過來的薛程仁抱起來,用最快的速度拖着她離開。
“倒是個有眼力見的。”宇文婉兒瞥了薛程仁的背影一眼,淡淡地道。
“妹子?”終於,此刻閒雜人等都退下了,任飛燁終於見到他渴望了許久的身影。然而,他欲問出口的話,卻在看到站在秦羽瑤的身邊,抱着寶兒的宇文軒身上,登時消散了。
只見此人的模樣,與寶兒竟然八分相似,顯然就是寶兒長大了的模樣,不是父子倆又是什麼?任飛燁知道,他再不必問了。宇文婉兒說得是真的,秦羽瑤愛上了一個比他好百倍、千倍的男子。且,那個男子是她的丈夫。
她之前說男人已經死了的話,多半是賭氣了。
目光定定地望着宇文軒,任飛燁深深地感覺到,這個男子是他永遠也及不上的。而且,這樣的男子,纔是配得上秦羽瑤的人物。
------題外話------
最近幾章,阿風有寫得拖拉嗎?關於宇文婉兒和任飛燁,因爲是阿風比較喜歡的角色,打算當做很重要的配角來寫的,所以着墨多了一些。如果大家覺得拖拉,請告訴阿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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