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關河南岸的公路上,五十多臺卡車氣勢洶洶的在公路上開進,車隊裡有日式的九四式卡車,還有美式GMC大卡和各型民用卡車,汽車型號魚龍混雜,有的美造卡車上,甚至還刷着英緬軍的軍徽。
車輪滾滾的碾過公路,以最大速度載運着五十五師團第一一二聯隊的五百多前鋒,這五百多名前鋒,是一一二聯隊從聯隊部和下屬的步兵大隊抽調出來的精銳老兵,光下士官(軍士)就佔了近半數,是一一二聯隊精華之所在。
不僅人員素質高,火力也非常猛,一一二聯隊給這區區五百人的部隊,配備了四門九四式三十七毫米速射炮,八挺重機槍和四門九二步兵炮,火力遠比一個大隊強,在向同古突擊的一路上,英裝甲七旅的坦克和裝甲車,英印第十七師和英緬一師的步兵,都是他們的手下敗將。
他們付出的代價,僅僅是不到一個小隊的傷亡。
日軍在緬甸的勝利速度太快,快到了令他們自己都不相信的地步,一一二聯隊和五十五師團主力的攻擊速度甚至跟不上英緬軍的潰敗速度,只有派出精幹的前鋒,集中一定數量的卡車快速突擊開路,由藤本慶一郎少佐指揮的五百多名日軍即是這種性質。
這支前鋒精銳一路上披荊斬棘,打垮了大量的英緬軍,靠繳獲的英緬軍汽車補充損耗,汽車和油料越打越多,還繳獲過英軍的坦克,如果不是藤本手下的士兵裡沒有會開坦克的,那麼此時在卡車的隊列裡應該有不少於五輛的英軍坦克。
從仰光打到這裡,一一二聯隊的前鋒精銳們靠繳獲,做到了從士兵到步兵炮,平射炮和彈藥全部用汽車運載的水平,摩托化行軍,長驅直入,馬不停蹄的衝殺到了同古外圍,打出了一場迷你版的日式微縮版閃電戰。
藤本慶一郎少佐坐在頭車的副駕駛位置上,迫不及待的舉起望遠鏡,他當即看到了彪關河大橋上警戒的部下,在對岸的橋頭上,赫然是前鋒小隊的身影。
“喲西,全速前進,把車開到對岸!”
藤本慶一郎滿腹豪情的對身邊的司機說道,彪關河大橋和北岸近在咫尺,只要衝過去,他藤本慶一郎就是師團攻擊至同古的第一人,戰功,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頭車開足馬力,車隊的長龍開過了橋面,藤本的座車,駛過了彪關河大橋,藤本透過車窗看到了橋頭的前鋒小隊小隊長阪井義。
“停車!”
頭車緩慢的停在了北岸橋頭附近的公路旁,給後續的卡車留出了行駛空間,後面的卡車,一輛接一輛的藤本慶一郎下車,踏上了彪關河北岸的土地、
“阪井君,做的好!戰後我一定會給你請功,我們前鋒是全師團第一個攻擊至同古外圍的,你阪井君,就是我們前鋒中的頭功!”
藤本慶一郎對橋頭的阪井義說道,踏上北岸土地的興奮,讓他忽視了阪井義臉上的戰傷。
阪井義勉強笑了笑。
“多謝少佐閣下!現在北岸並沒有發現異樣,可有一件事情我必須向您彙報,在南岸時我小隊遭到了伏擊,有一半的勇士玉碎,敵軍打到一半就乘坐卡車過橋撤退,看樣子是英國人的部隊,經過檢查,在大橋底下並沒有爆破物,我據此判斷的英軍並沒有有效的防禦,和我小隊的戰鬥只是一場遭遇戰,所以……擅自做了決定,給主力發了信號!請少佐閣下責罰!”
阪井義做出了標準的日式彎腰謝罪動作。
藤本慶一郎這時才注意到了阪井義被燻黑的軍服和臉上的傷口。
“發生了戰鬥?一下子傷亡過半?”
“是!少佐閣下!敵軍在公路兩側伏擊,火力很猛,還有兩輛英軍的履帶車參戰,我小隊的勇士們正在勇猛突進,被突襲時猝不及防,所以讓敵軍佔了些便宜。”
伏擊?一次性造成了半個小隊的損失?藤本慶一郎從阪井義的話中捕捉到了有用的信息,從仰光打到這裡,像樣的伏擊藤本基本上沒碰到過,藤本隱隱間感到了些許不對勁,不過也只是一瞬間罷了,公路上卡車的轟鳴聲和士兵們興奮的叫聲,很快將這一絲不祥預感帶走。
藤本慶一郎沒有責難阪井義,而是扶起了阪井。
“無妨!阪井君,我大日本皇軍勢如破竹,吃些虧於大局無阻,一路上英軍的部隊五一被我們擊敗,在這裡小小的佔了些便宜也很正常,無需自責,無需擔心,就算是英國人在對面有什麼企圖也不怕,我們的主力已經過橋,大橋在我們手裡,只要儘快站穩腳跟,以他們的戰鬥力,想把我們這五百多勇士擊敗,哼。”
藤本身後,運載着一一二聯隊五百餘前鋒主力的卡車,陸續駛過看彪關河大橋,開到了北岸的公路上,藤本慶一郎的信心即來自於此,雖然藤本也感到了不對勁,但是根據以往的戰鬥表現,藤本堅信,只要手下的五百官兵在北岸站穩,那就根本不怕!
就算英國人耍什麼花招,藤本也堅信自己的部下能夠擊垮敵軍。
藤本順着北岸公路,向前指去,以連續勝利帶來的自信語氣下令道:“加快輸送,各車到達北岸後,集中在公路旁停放,已過橋的卡車,立刻組織士兵下車,向前方警戒搜索!”
彪關河大橋上,日軍的卡車秩序井然的開過……藤本倒也不傻,發揮了職業軍人的戰術素養,他一邊組織卡車過橋,一邊讓已經開過橋的卡車停車,步兵下車集結警戒,搜索,運兵和探查敵情兩不誤,很快,就有日軍步兵跳下車,持槍搜索警戒,炮兵則從後車廂卸下火炮和炮彈,就地備戰。
車只要開下橋一輛,就有一輛車的日軍士兵下車警戒搜索,組織的相當嚴密。
彪關河大橋上十分熱鬧,北岸橋頭堡的日軍在下車備戰,後續的日軍乘車過橋,一切,進行的都是那麼的有條不紊。
然而,在一點五公里外的草地裡,一千多雙眼睛卻在暗處盯着藤本慶一郎部的一舉一動,張煒舉着望遠鏡,看着彪關河大橋處日軍的行動,露出了掩飾不住的笑意,日軍完全是按照張煒的預想戰術在行動,乖乖的過了橋,望遠鏡里正在下車的日軍和過橋的卡車,現在在張煒看來就是唾手可得的獵物。
日軍卡車的速度很快,五十多輛卡車,不到十分鐘就開過去了大半,在張煒的望遠鏡中,隱約的看到了車隊末尾即將開上彪關河大橋,張煒隨即拿起了身旁的一部野戰電話,這部電話,線路通往的是後方的臨時野戰炮連,張煒意識到,他期待的最後關頭已經到來。
此時,在彪關河北部的橋頭堡,已經有四百多名日軍步兵下車,或集結,或搜索,還剩下最後三輛運兵車和四輛彈藥車在橋上,這批前鋒精銳,還有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就可以全部集中完畢,正在北岸給屬下軍官下命令的一一二聯隊指揮官藤本少佐,懸着的心已經落下了一半。
草地中,張煒緊握着沾滿手汗的野戰電話,對主陣地的野戰炮連下達了第一道戰鬥命令。
“炮兵連,開始炮擊彪關河大橋!”
……
補充二團主陣地側後,臨時野戰炮兵陣地。
“是,長官,我是炮兵連的連附!”
“即刻開始炮擊?是!明白!”
炮陣地上,臨時野戰炮連的中尉連附接到了張煒簡單利落的發射命令,立刻放下了電話,向主陣地跑去,在那裡,四門英國造二十五磅野戰炮依次放列,巨大的兩腳架和圓形底座,映襯出了火炮的巨大威力,炮兵們皆是躍躍欲試的神情。
這四門全新的英式二十五磅野戰炮的炮膛裡已經預先裝好了第一發炮彈,全部採用射程八公里的三號裝藥,連長徐子文按照張煒提供的地圖和座標,指揮四門火炮做好了瞄準工作,現在,只差一個射擊命令。
徐子文早已等待多時,他衝連附點了點頭,喊道。
“各炮都有,全連齊射,預備!”
拖長的預備二字聲中,四門火炮的炮長牽引着拉火繩,炮排排長在火炮旁舉起指揮射擊的紅旗。
徐子文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大吼道。
“放!”
“轟轟轟轟”
炮長向後拉動拉火繩,四門野戰炮爆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四顆二十五磅炮彈飛出炮膛,沿着預定的路線,飛向了彪關河大橋……
……
彪關河北岸,一一二聯隊的前鋒們已經開始搜索,大橋上,最後兩輛運兵車和四輛彈藥車馬上就要下橋,指揮官藤本慶一郎安排好了搜索任務,正等着最後一批車到達北岸。
他望着這最後六輛車,四周僻靜如常,藤本的眼神,偶爾還會掃向橋下的潺潺河水,此時的藤本,已經基本不擔憂敵襲了,因爲他知道,以英軍的戰鬥素養,如果要攻擊,早就攻擊了,現在的藤本,自認爲已經在北岸站穩了腳跟。
忽然,空中傳來了一陣刺耳的呼嘯聲,藤本下意識的擡頭仰望,一一二聯隊的精銳士兵們,也不由自主的仰頭。
“什麼聲音?”藤本自言自語道。
“嗖—轟”
藤本的話還沒說完,突然,一陣氣浪和熱焰鋪面而來,接下來,藤本感覺自己的胸腔和喉管被氣浪和沙塵堵住,整個人被氣浪掀翻,在藤本倒在地上的最後一刻,他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前一刻還平安無事的彪關河大橋上,發生了劇烈的爆炸……
四顆二十五磅炮彈,有三發準確的擊中了彪關河大橋,只有一發未命中,落在了彪關河裡,掀起了巨大的水柱,三顆炮彈砸在了橋面上,而這還沒完,在橋上的日軍卡車,有四輛彈藥車,上面裝裝載了上千發的九二步兵炮彈和三七平射炮彈,還有步兵用過的擲榴彈手雷和卡車用的汽油。
爆炸的二十五磅炮彈引起了日軍彈藥車的殉爆,四輛彈藥車被三發二十五磅引爆,當場四分五裂,被引燃的汽油四處飛濺,好像被點燃的大禮花。
最慘的是前面的運兵車,被劇烈的爆炸波及,兩車的日軍幾乎全部被炸成了碎肉,僅有的幾個倖存者,也被二次殺傷的彈片打死,僅僅幾十秒,一個多小隊的兵力就損失殆盡。
三顆二十五磅炮彈,上千發步兵炮彈和三七平射炮彈,大量擲榴彈和手雷的連續殉爆之下,彪關河的橋身承受不住爆炸的衝擊,橋面被爆炸的氣浪炸裂,年代久遠的橋柱,也扛不住頂部的巨大壓力,塌入河中。
“轟”
彈片肆虐,爆炸連連,彪關河大橋,在絢爛的爆炸和煙花般的火焰中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