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陵當初知道紫僧的這個愛好之後也是這樣的不可思議。
紫僧是不動明王啊, 不動明王的唯一愛好居然是聽一隻紅色的豬崽子罵人。
不過習慣了就好,紫僧也就這一個愛好有點奇怪,而且那山膏也死得早, 指天罵地的某一天就被雷劈死了。
山膏入輪迴的時候紫僧還特意去黃泉送了一程。
那時候他因爲這件事生出了些介意, 他本以爲紫僧是個萬年冷性子, 所以不愛理睬他, 結果他堂堂玉麒麟天天在他眼前晃還比不上苦山上一隻罵人的豬。
那麼在意山膏的話, 他身爲聖獸,應該得到比山膏多百萬倍的喜歡才配得上他的身份。
那時便是那麼單純的一個想法,演變到了後來成了無法掙脫的糾纏。
兩人看着山海經天逐漸亮了, 空明看着於陵:“白天少睡一點,不然晚上又睡不着, 我有事, 下午再過來。”在於陵眼角親了一下, 鬆開懷抱起身走出家門。
關上門掏出手機看着短信上的地址,空明頂着清晨溼潤的空氣下樓攔了輛的士報上短信裡的那一串地名。
司機熟練的把他帶到了目的地, 周圍一帶都是豪宅,順着門牌號一家家看過去,第六家就是短信裡寫的門牌號,鐵門自己打開了,一隻斑點狗蹲坐在旁邊草坪上, 它張開嘴:“空明是吧?先坐會, 主人還沒睡醒。”
斑點狗領着空明往裡走, 空明看這隻斑點狗差不多八十年的道行, 已經會說話而且有人的思考力了, 用來看家護院正好。
他當紫竹的時候三萬年纔有人形,這隻斑點狗八十年就能說話了, 修得比他快多了。
空明在客廳裡坐了兩個小時,斑點狗抱怨的說他:“你來得太早了,我主人現在都成老頭子了,哪能像你們年輕人一樣大清早爬起來。”
過了一會斑點狗搖着尾巴往樓上跑,還不忘通知他:“主人醒了。”
樓梯上響起腳步聲,一個老人從樓梯上慢慢走了下來,斑點狗繞着他來回打轉,老人走過來坐下,摸了摸斑點狗的頭,斑點狗露出愜意的笑趴在老人的腳邊。
老人名叫傅帶平,是有名的道醫,他溫和的目光看向空明:“年輕人,我看你沒什麼病啊。”
空明說:“不是我,是我的朋友。”
傅帶平問:“那你朋友怎麼不來?”
“他不想別人過問這件事。”
傅帶平露出了笑容:“不想別人過問就是不想治,你這是多管閒事。”
空明沒動,看着傅帶平:“他的事,多閒我都管。”
“哦?”傅帶平了然的點頭,他見多了偏執人,那愛管就管吧:“那你說說什麼情況,我聽聽,能辯得出就治,辯不出你也別多強求。”
空明把於陵的症狀給傅帶平大致說了說,從他們在雪山上於陵的體寒開始一系列的症狀,這麼奇的病聽得傅帶平皺起看眉頭,等空明說完傅帶平連連搖頭:“我生平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情況,我雖然是道醫,但還是醫普通人醫得多,因爲修行人他壓根就不生病,我是第一次聽說有修行人上雪山就被凍着了的。”
傅帶平感覺自己的知識容量受到了挑戰:“修行人是不可能這樣的啊,普通人走六經,修行人入脈之後就走的是八脈了,身體壓根就不是一個層面上的東西,你說的這個也不像什麼妖魔鬼怪纏身,不然你們自己就能發現端倪了,還有你說的額頭裂痕,修行人也不可能裂啊,裂了就直接投胎了,哪有裂成那樣還好好的。”
老人端着茶杯眉頭皺得死緊,這個病案太奇了,奇得他也想要多管閒事了。
總歸他是看不出什麼名堂,走的時候給了他一個萬用方,斑點狗去叼了一盒鐵罐藥丸出來,順便囑咐了他兩句這藥怎麼用:“對修行人最好的就是靈炁了,你要想治他,又不讓他知道你多管閒事,你就把靈炁灌進這個藥丸裡給他吃,這個世上沒有靈炁緩解不了的毛病。”
傅帶平沒把病看個好歹出來,也不好意獅子大開口,只收了萬用藥丸的價。
中午空明提着袋子回去把藥給於陵,於陵看着是要吃下肚的東西登時提不起一點興趣,空明拆開包裝油紙把漆黑油潤的藥丸遞給他:“葉緣給我的,芝麻糖丸子,是用最好的芝麻九蒸九曬做的,很好吃很好消化的,而且靈炁還很充沛。”說着空明拿着藥丸往於陵嘴裡塞:“嚐嚐看”
於陵只能皺着眉把藥丸吃進了嘴裡,的確是芝麻丸,很濃的芝麻香氣,嚼了兩下就在嘴裡化開了,但比起芝麻更強的是裡面濃厚的靈炁,現在居然能有靈炁這麼強的芝麻?
雖然吃東西是對他的負擔,但這些靈炁對他還挺有用。
空明看於陵一顆吃下肚表情沒那麼排斥,把藥丸放在了客廳茶几上:“吃沒了記得告訴我,我再去找葉緣要。”
於陵有些好奇:“這芝麻什麼產地?”
“不太清楚,葉緣朋友做的,可能他自己想辦法弄的吧。”空明背對着於陵在飲水機面前接水,喝了幾口水才轉過頭來問:“這糖吃着還行吧?”
於陵點頭:“芝麻很好。”
來回擔心了好幾天,這會空明纔想起問正事:“對了,我們要去那墓,是哪位妖王?”
“混沌。”
惡獸混沌,空明記憶中那個一身黑衣迤邐的女人。
“參王呢,他現在在哪裡?”
“和啓明星在一起,新的啓明星叫吳戾。”
“無力?怎麼叫這麼一個名字。”比起他的前輩們真是差太遠了,妖魔界的第一顆啓明星是狐王九寂,第二顆啓明星是仁王丁湛,到時候給他一個妖魔之王的位置叫某某王無力?
空明這想法也是多管閒事,想想也就過了,於陵倒被他的聯想笑到了,之後幾天於陵都呆在家裡沒出門,空明也只有吃飯纔出個門,過得十分清閒快樂,唯一的苦惱就是兩人相處的時間太多太親密,一個不小心就把空明勾得心火燒。
於陵記住了空明說的那句話,看着這小子眼神變了就自覺的脫身旁觀,有天他在沙發上看書,空明湊上來虛摟着他的腰,抱了一會湊到他耳邊問:“於陵,你不想和我一直在一起嗎?”
這個小子今天又換了一種風格發病,而且問的問題還很難回答,於陵看着書選擇沉默,不是他不想,而是不可能,空明可能而明王不可能。
“世間的緣分都會盡的,再長也不過三世,只有一種糾纏是生生世世的孽緣,很難從其中解脫的,就是......”空明伸手擡起於陵的下巴,低頭朝他貼過去。
於陵捂住了空明的嘴一把推開,低頭繼續看書。
空明湊到他耳朵邊:“不要嗎?這樣你就不用擔心我不愛你了,我生生世世都擺脫不了這份業孽的。”
於陵直接當沒聽到,紋絲不動的繼續看書。
空明無奈的扶額,聽過正法的心果然難動搖。
在這樣的糾纏中五天轉眼就到了最後,他們六人背上揹包又踏上了征途。
沈祗寧這次沒有陪同前往,他留在醫院照顧吳渡音,提到吳渡音他們六人都是沉默,他們都還不知道吳渡音醒來之後要怎麼面對她,畢竟他們都逆了她,她無論如何都拒絕解開封印,而他們卻更想看見那個真實的世界。
當時吳渡音忽然昏迷,他們四個人心裡都隱隱的有些懷疑是自己把吳渡音氣暈的。
這次他們去的地方又是一個靈炁泄露點,但道文化並沒有把破陣法給他們,他們的任務是隻要找到能聚集靈炁的陣法。
空明還挺適應火車生活的,每天一個口味的方便麪和林才俊過得樂滋滋的,於陵就每天吃芝麻糖,林才俊沒事要去於陵那裡要糖吃,空明每次都眼疾手快的逮住這小子杜絕他的行爲。
就那麼一盒芝麻糖,一天兩顆勉強夠吃這趟任務的來回時間,給林才俊吃了於陵吃什麼。
空明心裡盤算,下次得多弄點。
下了火車他們又轉客車站,最後在客車司機的介紹下乘上入山的小麪包車一步步的往山旮達裡鑽,看着車外貧瘠的土地和樹木上稀疏的樹葉,不愧是關混沌的地方,完全窮山惡水。
麪包車在崎嶇不平的山道上蹦着,空明抱住於陵,生怕這兩下把他天靈蓋的裂痕蹦大了。
林才俊看得嘖嘖感嘆:“唉,談戀愛就是不一樣啊。”
於陵聽到林才俊的話看着窗外沒反駁談戀愛,空明心裡一陣抑不住的喜悅,傳達到了臉上勉強剋制成了淺淡的笑意。
林才俊伸手抱住身旁的斐然,擡頭露出一個做作的微笑,空明看他是在學自己,伸手一個爆慄就捶了上去。
開車的師傅不管他們怎麼鬧,專注的和方向盤較勁,直到靠近了黑山那個糙漢子才扭頭看了他們一眼,用塑料普通人說:“你們不廢(會)是要克(去)黑山吧?”
從車窗看出去,蜿蜒的山道遠處就是漆黑的山體,一股活人勿近的煞氣直衝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