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時間在悄無聲息的流逝,三天很快的過去。

子露始終沒有對子夏提過任何一個字,而此刻正沉浸在幸福中的她亦是沒有發現,似乎眼裡只有子軒一個人。

禮拜一早上,子夏的腳剛踏出家門,電話突兀的響起。

子露的心開始狂跳,她顫抖着雙手拿起手機。

“媽媽!”她驚訝,隨後就平靜下來,是媽媽,不是薛琪,她鬆了一口氣。

“子露。”

聽到媽媽的聲音,她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媽媽在哭,難道……

“媽媽,您怎麼哭了,發生什麼事了?”她顫抖着聲音問道。

“公司,我們的公司一夜之間全沒了,什麼都沒有了。”

電話那端的聲音顫抖的厲害。

“媽,究竟是怎麼回事,爸爸呢?”

“你爸受不了打擊,心臟病發作,已經送進醫院了。”

子露的眼淚嘩嘩的流下,她知道一定是薛琪做的:“媽媽,對不起,都是我害的。”

“孩子,別哭,怎麼會是你害的,阿浩呢?”

“他去公司了。”

“那邊的公司沒事吧?”

“應該沒事,媽,您先別急,照顧好爸爸,我和阿浩很快就回去。”

“好,你別急,小心肚裡的孩子。”

“嗯,媽媽,先這樣啊!我馬上去找阿浩。”

掛上電話,子露馬上給尹浩打電話。

二十分鐘後,尹浩已經站在客廳裡。

“應該是薛琪,沒想到她的動作這麼快。”尹浩皺着眉說道。

“阿浩,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尹浩扶着她的肩膀說:“我們是夫妻,說什麼連累啊?”

“可是……”

“別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現在不是討論誰對誰錯的時候,我想我們還是快些回去看看爸媽。”尹浩把一隻手指放在子露嘴邊,柔聲說道。

“可是,子夏……”

“放心,她有子軒和希晨照顧,何況還有阿黎呢?”他擦去子露臉上的淚水,認真的說。“這件事我們先不要告訴她,我怕她會把責任全攬下來。”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阿浩,在回法國之前,我要見她一面。”

尹浩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不行,你不可以去,我不放心。”

他將她抱懷裡,似乎下一秒她就會消失。

“相信我,我必須去見她。”

她堅定的看着他說,子露和子夏唯一相像的地方就是倔強起來沒人拉得住。

他定定的看着她:“我陪你去。”

看着他,她突然笑了:“我又不是上戰場,怎麼那麼緊張啊?”

他愣了愣,也是啊!他幹嘛那麼緊張,好像生離死別一樣,又突然皺着眉,在想什麼呢?多不吉利。可是心裡就是莫名的緊張,好像一直有個聲音在對他說:危險。

“可我就是不放心,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他皺着眉,表情像個無辜的孩子。

他握緊她的手,害怕她在下一秒就會像肥皂泡泡一樣消散在空氣中。

“我會回來的,等我回來,我們就回去看爸媽。”

他點點頭,把她抱入懷裡。

深藍色的海隱隱的透着些悲傷,白色的海鷗飛翔在海面更顯大海的深邃。

林子露小心的站在乳白色的沙灘上,黑色的岩石襯托她白色纖瘦的身影。她不明白薛琪爲什麼會選擇在海邊見面。

“薛阿姨,您可以過來沙灘說話嗎?”林子露朝着站在橋頭的薛琪說道。

不知道是哪位潮流人士在橋上架了一座木質短橋,似是在模仿法國的斷橋。

“子露,過來吧!站在橋上看海,要比在沙灘上看更美。”薛琪笑着說。

子露望了望自己的小腹,她不是膽小的人,只是現在還有一個小生命,她不能不愛惜自己,但是天生不服輸的性格讓它還是踏上了橋。

木質的橋在海浪的拍打下搖搖晃晃的,似乎下一秒就會被浪衝垮。

子露小心翼翼的走到橋頭,薛琪站在橋頭看着大海。

“你公公婆婆的事你應該知道了吧?”薛琪的聲音透着些慵懶。

“真的是你?”子露憤怒的走到她旁邊,完全忘記了剛纔的害怕。

“我說過的就會做到。”她轉過身,看着渾身顫抖的子露。

“薛阿姨,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我和子夏是同一個媽媽,你爲什麼那麼討厭她,而不討厭我呢?”子露顫抖的說,海風吹起她的長髮飄蕩在眼前。“僅僅是因爲她喜歡子軒嗎?”

“子露,有些事我不能說,一定不能說,但是他們兩個人真的不能再一起,更不能結婚。”她並不是真的討厭子夏,只是他們真的不可以。

“可是,薛阿姨……”子露急切的走近她。

“不要再說了,你已經看到不按我的話去做的後果了,我想你應該知道接下來會是誰吧!”

子露的心猛的抽緊,臉色蒼白。

“子夏是個善良的女孩,她一定會很在乎身邊的人吧!”薛琪笑着說。

“薛阿姨,求求你,放過他們吧!不要這麼殘忍好嗎?”子露衝到她身邊拉着她的手臂說。

“我殘忍嗎?我已經很手下留情了,如果不這麼做,最後失去一切的會是我。”她猛的一甩手,將子露甩開,子露沒站穩,踉蹌的往後退,突然腳下一空,摔下海去。

“啊——”

“子露——”薛琪嚇了一跳,她不是故意的。

“救命,我不會水。”

“救命啊!”薛琪衝着岸邊大喊。

因爲她們所站的位置離岸邊還有一段距離,所以岸上的人並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直到聽到薛琪的叫聲,纔有人衝入海里救人。

“薛阿姨,我——的——孩子,孩子。”

“看到已經有人下到海里,子露不再呼救,只是拼命的揮動雙手,不讓自己沉入海里。

藍色的海風嗚咽着,似乎再爲她悲傷哭泣。

在海中掙扎的子露漸漸的失去力氣,她離岸邊越來越遠,救她的人始終無法拉到她的手,海水嗆得她喉嚨生疼她拼命的往水上浮,卻發現身體重的沒有一絲力氣,筋疲力盡的她漸漸沉入海里。

“孩子,阿浩對不起。”她用盡最後的力氣說完這句話。

海面恢復平靜,再也不見子露的身影,下海救援的人還在尋找。

薛琪頹然的坐在橋面上,四處張望着尋找子露的身影,她好希望她能在浮出水面衝她呼救,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顫抖着雙手拿出手機。

“軒兒,子夏在你身邊嗎?”她知道他們兩個在一起,但還是問了一下。

拿着電話的子軒皺着眉,她又要開始阻止了嗎?

“在,有什麼事你跟我說吧!”

“那你就告訴她,子露出事了,讓她快些來海邊。”薛琪的聲音透着些疲憊,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凌厲。

掛上電話,子軒轉過身對正在吃糖葫蘆的子夏說:“我媽說子露出事了,要我們快去海邊。”

糖葫蘆從手上落下。

她快速的衝出公園,一邊跑一邊給尹浩打電話。

海邊聚集了很多人,幾艘搜救船在海面搜尋,薛琪站在橋頭望着深藍色的海。

尹浩衝上橋頭對着薛琪說:“子露呢?你把子露弄到哪裡去了?”

薛琪僵硬的指了指海里:“她不小心掉下去了。”

“不小心掉下去了,怎麼可能?她還懷着孩子,不會這麼不小心,一定是你把她推下去的。”尹浩失去理智的大吼。

“薛阿姨,您爲什麼要這樣?針對我就好,爲什麼要傷害我姐姐。”她緊握着雙拳,聲音顫抖。“薛阿姨,你好殘忍。”

薛琪愣愣的看着滿臉恨意的子夏。

‘“我要去找姐姐。”她輕輕的說,就要跳入海里。

“子夏,你冷靜點,海那麼深,你能找到她嗎?”子軒抱住她顫抖的身體。

“我去找她,我去。”子軒想要伸手拉住他,卻只是擦過他的衣袖。他還是跳入了海里。

船還在搜尋,時間過了好久始終沒有找到。

子夏很明白,就算找到了也只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她無力的靠在子軒身上,臉色蒼白如紙。這幾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姐姐會和薛琪在一起,她們爲什麼要來海邊呢?

尹浩在水裡不停的尋找,終於,他潛入水裡好久都沒有出來,子夏緊張的望着水面,就連呼吸都覺得緊張。尹浩突然在很遠的地方浮出水面,懷裡抱着一個人。

“子露——”子夏緊張的跑到岸邊,等着尹浩將子露帶上岸。

尹浩抱着子露回到岸上,他將子露放在沙灘上,終於體力不支倒在地上。陽光靜靜的照在子露蒼白而毫無生氣的臉上。

“子露,你醒醒啊!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尹浩伏在她身邊摸着她的臉說。

“姐,你睜開眼睛啊!姐,不要睡啊!”子夏跪在她身邊輕輕的說。

子露靜靜的躺在地上,沒有任何動靜,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不可能睜開眼睛的。

不知道是誰叫來了醫生,醫生對她做了簡單的檢查後搖了搖頭準備離開。

尹浩站起來拉住正要離開的醫生說:“醫生,你救救她,求你救救她。”

醫生搖搖頭說:“他已經死了,孩子也死了,就不活的。”

“不,不會的,你肯定在騙我是不是?”|

醫生嘆氣,他很清楚沒有人願意接受親人死亡的消息。

藍子軒站起來拉過尹浩說:“冷靜點!”

尹浩轉過頭看着藍子軒:“你走開,如果不是你媽媽,子露就不會死,不會死,你知道嗎?”

被推開的子軒望着雙眼通紅的尹浩,心裡一陣翻騰。

尹浩蹲下身體,抱着頭,眼淚一滴滴的落進沙子裡,消失不見。

“姐,你起來啊!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我什麼都不要了,只要你陪着我好不好?”眼睛乾澀生疼,沒有一滴眼淚掉下來。

子軒望着跪在地上的子夏,他知道,子露的死會成爲他們之間永遠無法跨越的溝壑,他會永遠的失去她。

子夏一遍遍的撫摸子露蒼白冰涼的臉。

尹浩走過來,抱起地上的子露說:“子夏,我們走。”

她乖乖的站起來,低着頭從子軒身邊走過,甚至連看他一眼都沒有,她知道這件事不應該遷怒於他,可是死的是她唯一的姐姐,而且和他的媽媽有關,她不知奧要如何面對他。

在她與他擦肩而過的瞬間,他突然叫住了她。

“什麼都不要說了,我需要時間。”聲音淡漠,卻又掩飾不了的顫抖,她頭也不回的離開。

看來上天真的很沒空照顧他們,這一切太可笑。如果他們的愛情真的需要用別人的幸福或者生命來換,那她寧願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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