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鬆良決定兵分兩路,請趙金海無論如何都要火速幫忙,自己帶人到曾茂林府上去。出了這樣大的事情,曾茂林一定已經都知道了,警察局如果再不找上門,不合常理。曾茂林是個不簡單的對手,閔鬆良做足了各種心理準備,朝曾茂林家過去。
“我們曾局長不在家,就算在家也很忙,沒有時間理你們。”曾府上的保鏢態度傲慢地說道。
“告訴你們曾局長,如果不願意見我,也沒有關係。如果他願意黃家的事情一直拖下去的話,我很樂意奉陪到底。”閔鬆良不緊不慢地說道。
保鏢一聽,臉色一變,馬上跑進去,不多時就出來,態度變得客氣了許多,說道,“曾局長有請。”
閔鬆良一路走了進去,看見曾茂林正坐在院子裡面喝茶,安心若也在旁邊。閔鬆良沒有多看安心若一眼,走到了曾茂林面前,說道,“曾局長,我是上海市警察局刑偵隊長閔鬆良,想必黃家的事情曾局長已經知道了,今天過來,是想跟曾局長了解一些情況。”
“閔隊長不必客氣,當初還是閔隊長你救了我的外甥女一命,我一直記憶猶新。心若,舅父跟閔隊長有事情要說,你先回去。”曾茂林沒有閔鬆良想象中的那樣抱有戒備跟敵意,反而是一種輕鬆和遊刃有餘的心態,這更加顯示出了曾茂林的老謀深算,城府極深。
“是,舅父。”安心若答應了一聲,站了起來,淺淺看了閔鬆良一眼,轉身走回房間裡面去。
“閔隊長,請坐下吧,這茶是心若那丫頭親手泡的,試試。”曾茂林給閔隊長倒了一杯茶。他一直懷疑安心若跟閔鬆良之間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微妙關係,現在藉着這個機會,可以檢驗一下。
閔鬆良連看都沒有看曾茂林倒過來的茶,直接看着曾茂林,說道,“曾局長,在下公務在身,不是過來喝茶消遣的,希望曾局長能夠配合,這樣才能夠早點讓事情結束。”
“閔隊長請說。”曾茂林點點頭,似乎早有準備。
“曾局長應該已經知道了,黃家父子除了黃如天以外,黃定源跟黃有天兩個昨天晚上被人殺害在自己家中。在黃定源的身邊,用血寫了曾局長的名字,所以我過來找曾局長問問,對此有什麼想法。”閔鬆良說得言簡意賅。
“閔隊長,黃家一向囂張跋扈,樹敵太多,這當中不排除有跟我同名的,閔隊長僅僅憑着一個名字,就斷定這件事情跟我有關係,是不是太輕率了一點?再說了,黃家跟我只是泛泛之交,沒有利益衝突,我爲什麼要殺害他們?”曾茂林輕鬆地說道。
“是這樣嗎?”閔鬆良看着曾茂林,感覺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棘手一點,說道,“我們已經跟很多人證實過,曾局長跟黃家的關係可是非同一般,曾局長,黃家每年給你的錢不是一筆小數目,黃家父子生前一些替他們賣命的人我們已經審問過,曾局長跟黃家是藕斷絲連的,黃家給曾局長的錢只是一部分,實際上曾局長你跟黃家一直在進行着走私軍火的買賣。由黃家出面,將軍火買下來,再由你指揮安全局方面到指定場所高價收購,所得利潤曾局長你跟黃家按照比例分成,曾局長,你對此有何解釋?”
曾茂林一聽,閔鬆良居然知道了自己在買賣軍火的事情,要是讓上面知道了,怕要大禍臨頭,而更加讓曾茂林心裡感覺到不舒服的,是閔鬆良的態度。曾茂林平常習慣了對自己奉承的人,閔鬆良對於自己一點也沒有表現出討好或者尊敬的意思,甚至讓曾茂林感覺到,閔鬆良將自己擺在了跟他一樣,甚至是更加高的位置上。
“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黃家的事情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閔隊長,看來你對我誤會很深,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懂得怎麼處理案件?想要栽贓給一個人是非常容易的事情,閔隊長怎麼就可以確定,那幾個字是出自黃定源之手?再說了,如果要殺他們,我還會讓他有喘氣的機會嗎?更加不用說還有力氣寫出我的名字。”曾茂林開始了繞圈子。
“即使曾局長什麼也不說,我們也不會放棄調查這件事情的。這次過來就是想要問問曾局長的看法,同時表明我們的態度。如果曾局長仍然堅持自己是清白的,我想,應該對於我們展開的案情調查沒有任何意義纔對。”閔鬆良很乾脆地說道。
“年輕人,你太出色,也太尖銳,這完全不是處世的正確方法。過度地堅持自己的原則,最後的結果是,總有一天,你會粉身碎骨。”曾茂林沉着臉說了一句。
“就算粉身碎骨,也總比沒有原則的人活得有意義,曾局長,你說是不是?”閔鬆良很快將話題拋回去給了曾茂林。
曾茂林看着閔鬆良,似乎很平靜,眼底卻生出了恨意。
趙金海坐在酒樓上面,對面是安全局下屬監獄的監獄長羅行,油頭粉面的外表下隱藏着可怕的內心,監獄中不知道多少人死在了他的手上。
“趙局長,你可真是太客氣了,還請我來喝酒。哎呀,這段時間都悶在那不見天日的鬼地方,可把我給愁死了。”羅行抱怨着說道。
趙金海一笑,隨即從身邊拿出了一樣東西,放在了羅行的面前,說道,“能者多勞,這個位置除了你,還有誰有能力坐?今天找你出來,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我知道你一向對京劇女皇孟小姐情有獨鍾,這個,可是從我的一位戲班朋友那裡要過來的,孟小姐貼身用的扇子。這可是我好不容易纔要到的。”
羅行一聽,雙手拿起了扇子,兩眼放光,從頭到尾仔細地看了一遍,禁不住湊近聞了一下,說道,“真的是孟小姐的東西啊,跟我曾經在她身邊聞到的香味一模一樣,真是太難得了。趙局長真是費心了,什麼事情,直說了吧,你總不會白白送我那麼好的東西吧?”羅行一邊把扇子小心翼翼地收好,一邊看着趙金海笑道。
“看你說的,早知道這樣,不如開個價賣給你算了,我何必浪費這份心思?都這麼多年的熟人了,送點東西還要玩心計不成?”趙金海大大咧咧地擺擺手。
羅行一聽,很是滿意,看着趙金海,說道,“不愧是趙局長,就是爽快,夠朋友。不過,我可是聽說,黃家的人昨天晚上被人殺死了,趙局長今天怎麼會那麼有空?”羅行開始放鬆了警惕。
“我手下的人已經去了,刑偵處的閔鬆良會處理這件事情,趁沒有辦法分身之前,我先偷懶出來清閒一下。”趙金海自顧地喝了一杯酒。
“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閔鬆良?趙局長可真是會享受人生,我看報紙上說,這件事情竟然跟我們安全局局長有關係,那可不得了,到底是不是真的?”羅行一向喜歡孟小姐的戲,平常喜歡模仿,久而久之,言行上也有些戲子的套路,這個時候他的表情有些誇張。
“我也很意外,但是要閔鬆良查清楚才知道。話說回來,最近你怎麼樣,你可比我還要清閒吧,你那裡一年到頭也沒有幾個犯人,你可比我休假的時候還要輕鬆啊。”趙金海將話題引到了別的地方。
羅行一聽,嘆了一口氣,說道,“話是這樣說,但是這段時間我也緊張得不行。”羅行看看四周,壓低了聲音,說道,“你知道,這段時間自從日本人進來之後,就不斷有各個方面的情報人員落網,那些人是一個比一個強硬,我可是費了不少力氣跟心思了。上頭說要活口的,我不敢打死,但是不教訓一下又問不出什麼話來。我連去看孟小姐的時間都沒有了。”
“沒有那麼嚴重吧,最近上海除了黃家的事情還是挺太平的。我可沒有看出來有什麼地方那麼緊張兮兮的。要是真的那麼嚴重,你哪裡有時間出來喝酒?”趙金海不以爲然地說了一句。
“千真萬確,我可告訴你。”羅行儘量把聲音壓到了最低,說道,“你可別跟其他人說,最近不但有國外的間諜潛入上海,共黨那邊的也是越來越多了。前不久,安全局就有兩個人落網,全部是安全局曾局長身邊的高級情報人員,誰想到居然全部是共黨那邊的人,真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趙金海聽到這裡,趕緊說道,“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事情?安全局可一向是臥虎藏龍地地方,怎麼會讓人輕易就混進去?”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聽說曾局長髮現的,馬上就把人押進了監獄裡面。他孃的,上面不讓往死裡面打,又要問出那兩個人背後的情況,可把我折騰死了,那兩個王八羔子嘴巴真是硬,不管我怎麼問,就是不開口。”羅行狠狠地罵了一句。
“這麼說,那兩個人還在監獄裡面?依我看,就不如直接殺了得了,費什麼力氣?”趙金海不屑地說道。
“你以爲我不想?誰敢吶?要是讓曾局長知道人死在我手裡,我非得馬上脫一層皮不可。那兩個人可是重犯,什麼時候都有人守着,單獨關在了一間牢房裡面,真不知道曾局長怎麼會有那麼好的耐心?”羅行一邊發着牢騷,一邊喝酒。
“管他那麼多呢?及時行樂纔是最重要的,來來來,喝酒。我跟你說,聽說那孟小姐過幾天要在大天橋附近有一場戲,到時候,你過去看看。那孟小姐長的可真是美啊。”趙金海投其所好地說道。
“趙局長,你可太懂我的心意了,你這個朋友,我真是沒有交錯。”羅行已經有些醉意,開懷地說道。
閔鬆良,你這小子葫蘆裡面到底賣的什麼藥?趙金海心裡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