樉兒面帶喜色,興致頗高,他說道:“母后,兒子發現與王小姐的性格真是太搭了!真沒想到,我們彼此一見面,都會有似曾相識的那種感覺。雖說她比我大一些,然而這卻絲毫沒有妨礙我們在一起交流。或許這次,父皇是歪打正着了!”
他對於整個下午發生的事情也只有這短短數句,然而我卻可以從這寥寥數句中感受到他們相談甚歡,看到他們如此談得來,我緊緊揪着的心也略微放鬆了下來。我最擔心的就是萬一樉兒和王敏性格不合,兩人談不到一起去,就像太子與太子妃那樣,該如何是好!已經有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悲劇,我斷不想同樣的事情發生兩次。
只是如今,看到並沒有如我所擔心的那樣,我也就放心了。接下來,就剩夫君那一關了,待他那關過了之後,一切就完美無缺了!
待到夜深時,我躺在夫君的臂彎中,對他說起了樉兒與王敏的事情,夫君也沒有多說什麼,但是卻可以從他的表情中看得出來他對於這個結果很滿意。並且也答應了我第二日就召見王敏,儘快爲他們舉行定親儀式。
翌日,夫君一下了早朝,就特意在御書房召見王敏。我自然也隨着夫君坐在了他的身側,與他一同等待着王敏的到來。
不久之後,王敏應邀前來。宮人們知道今日皇上要召見她,特意爲她裝扮了一番。但見她一身藕粉色的宮裝,雲鬢被打理的一絲不苟,配上琉璃金簪,竟也是像極了官吏家的女兒。她走上前,對着我們盈盈一拜,說道:“臣女王敏拜見皇上、皇后娘娘!願皇上萬歲,皇后娘娘千歲!”
夫君微眯着眼睛,對她說道:“不必多禮,起身!”
王敏站起了身,頭卻依舊低垂着。夫君又對她說道:“擡起頭來讓朕看看!”
王敏將頭擡起,卻並沒有直視夫君,只聽夫君對她不冷不熱的說道:“你既然進了宮,以後就是這宮中的人,日後你爲二皇子的王妃,朕自然不會虧待你!不過,朕這次召你前來卻不是認了你這個兒媳婦,而是要你明白,我讓你進宮的真實目的!”
原以爲夫君這次召她前來定會說一些安撫人心的話,畢竟夫君特別看中王保保。卻沒想到夫君卻是說了一些威呵的話語,似是在警告她。若是我站在夫君的立場上我也能理解他的這番話語,畢竟是王敏不從在先,夫君也不想她進宮之後整日鬧騰。
可是王敏不會這樣想,她原本就不同意來此,若不是王保保想要留住她的性命,也不會冒着巨大的危險前去沈丘勸阻,她怎麼會前來。我看到王敏的臉色已然變了,她的手狠狠地攥着,想要將自己掐出血來,她是在極力隱忍自己的怒氣。
看到這種局面,我忙笑着開口道:“王小姐一路奔波,想必也累了。寢殿方面先住在寢華癜,待日後與樉兒成婚之後再在一起居住。若是有哪些地方住的不習慣,儘可以提出來,本宮再命人去置辦。宮中禮儀繁多,過後會差遣嬤嬤去教你。慢慢學習,來日方長。這裡已經沒有什麼事了,陛下即刻就會下旨置辦你們的訂親儀式,這幾日就好好休息!到時候做個漂亮的新娘!”
聽我說完這些話,王敏的表情才稍微緩和了一些。我便接着說道:“這裡沒什麼事了,你先回去!”
王敏再次低垂着頭,向我們請安之後退了出去。
王敏退出之後,我轉頭看到夫君臉上隱約帶着怒氣,便伸手覆上他的手,對他笑道:“陛下,再怎樣說王小姐她也還是一個孩子,既然人都來了,還想着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做什麼?再過幾年,就是一家人了,就是我們的兒媳婦了!”
聽我這樣一說,夫君才勉強露出了笑容,他說道:“朕其實並非小心眼的人,只是一看到她就不由自主想起她抗旨的事情,還敢拿自盡威脅朕,朕心中就不舒服!不過,她倒也識趣,總算來了,朕也很想知道秀英是用了什麼方法說服她的?”
我淺笑着,擡袖子捂了捂嘴,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王小姐她是個聰明人,糊塗犯了一次,斷不會再犯第二次!”
“聽秀英這樣一說,倒覺得很容易。只是在朕這裡,卻是傷透了腦筋。”說罷,他脣角揚起一抹微笑,“朕也不得不佩服你了!”說完之後,他哈哈大笑。
我亦隨着他笑,然而心中卻知道他並不是因爲我的計謀高明而發笑,而是因爲最終的目的達到了。
一晃眼的功夫,已經到了十一月末,應天已經開始陰冷起來,而夫君也已經下令讓王敏與樉兒訂了親,總算是了了他的一樁心事。
然而欣喜還未曾過去,就從漠北傳來了消息,王保保病逝。這一消息,讓滿朝武無不唏噓哀嘆。夫君一直以來想要得到的名將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去了,他費盡心思得來的王敏,如今對他來說全無用處。
藍玉也一直將王保保視爲最強大的對手,幾次三番都想見到他,卻總是擦肩而過。原本他還想着有朝一日上了戰場再與他一較高低,卻是再沒了機會。心中的那種失落感可想而知。
當王敏聽到這個噩耗的時候,更是幾次哭的昏死過去。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想象,就在一個月前才見到的兄長,僅僅分別一個月後就忽然逝去。對於她的情緒我自是能夠理解,在這個時候說再多的話也是無濟於事,只能讓樉兒一直陪在她的身邊,以示安慰。未免她傷心過度,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更是派了太醫隨身侍候。
對於我來說,王保保病逝既是一個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是一個意料之外的事情。原想着他再怎樣,也會拖到明年,卻沒想到沒有過了這個冬天。
雖說至此之後再也見不到王保保,可是不知爲何,我心底卻多了一份傷痛,忽然很想去漠北一趟。雖說那裡戰亂紛繁,還有着元朝的餘跡,可我就是很想去,覺得到了那裡,就會離王保保近一些。我想,大概我也是爲了緬懷這位逝去的名將!
我原本也沒想過要讓誰陪我去,可是當我一將這個想法說過夫君聽的時候,他欣然同意,並且說會陪我一起去。對於夫君此次的提議,我着實有些意外,他能陪我去,那是再好不過的了,可是,我也很擔心,國不可一日無君,若是他就這樣擱置下朝中的事情,陪我一起走了,怕是有些不妥當。萬一再遭到言官的反對,那又該當如何。可是這次夫君卻下了決定,無論是言官抑或是其他的人,他決定的事情不容更改。
他這樣堅持,或許也是和我抱有同樣的目的。隱隱約約中,總覺得他似乎知道些什麼,然而,他卻什麼都沒說。有些事情糊里糊塗的也好,太明白了,不僅傷人,而且傷心。
噩耗傳來幾日之後,王敏的情緒已經稍稍穩定,而夫君則將監國的事情交給了太子,一切安排妥當之後,便隨着我一起去往漠北。
臨行之前,皇子們都前來拜別送行。待衆人離去之後,唯剩棣兒留在原地不走。看到他不走,我纔想起這段日子以來爲着樉兒和王敏的事情,忽略了他。我蹲下身子,拉着他的小手,問道:“棣兒,你可是有什麼話想要對母后說嗎?”
棣兒的眼中流露出不捨,他緊緊地拽着我的袖子,說道:“母后,兒子已經很久都沒有見到您了,這次回來纔多久,又要離去!”
我淺笑着摸了摸他的頭,說道:“母后是因爲有事情,所以纔要和你父皇出遠門,不過你不要太掛念母后了,或許最多一個月就回來了!”
“母后是因爲王保保的逝去而難過,所以想要去漠北緬懷?”
這樣的話出自一個兩歲的孩童嘴裡,着實讓我吃驚。若說樉兒已經成熟到超出了他的年紀範圍,可是棣兒才兩歲,他居然也這麼早熟?這皇宮,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讓這些本該享受童年歡樂的孩子們一個一個的超出他們年紀範圍的懂事?
心中一陣胄嘆,將他攬入懷中,說道:“棣兒,無關的事情就不要想那麼多,這不是你這個年紀該承受的,你能明白嗎?”
棣兒也用手環住我,說道:“母后,棣兒知道!只是宮中的人議論,兒子聽了一些!”
我將他放開,用手輕輕地拂過了他的臉龐,然後在他的額頭上印下一吻,說道:“母后這就準備出發了,你快些回寢殿去!母后答應你,一定會早點回來的!”
這次出行,非常難得夫君可以和我一起去,並且,這次也沒有帶上春兒。行了十幾天的路程,纔到了漠北。然而我們只是在邊境,並未進入元朝的境內。爲了不那麼引人耳目,這次夫君與我隨行只帶了四五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