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地從他懷裡掙脫出來,仰起頭,與他對視,凝望着他的眼眸,當中已經蓄滿了淚痕。我捧上他的臉頰,輕聲說道:“陛下,是妾身錯了,妾身不該無理取鬧!更不該不信任陛下,還挑戰陛下的底線!以後,再也不會了……”
還未等我說完,他已經不受我的控制,低頭狠狠地吻了下來。這一吻,很生硬,很疼,然而,卻甘之如飴。
這一夜,他擁着我入懷,靜謐的夜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我把玩着他的手,因爲長久的習武征戰,他的手掌上長滿了繭子,『摸』起來很澀,骨節也很粗大,可是我卻覺得這雙手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手。夫君也不反對,任由我來來回回,翻來覆去的把玩。
兩人之間的間隙已消,但是徐達的事情卻未了,我想,我若是再問他,他應該不會再生氣了,便說道:“陛下,妾身想問你,徐將軍的事情怎麼處理?”
他沒有立刻回答我,而是遲鈍了片刻,說道:“秀英,若是朕說朕已經想好了懲罰胡惟庸的方法,但是卻不能告訴你,你會怪罪朕嗎?”
我輕聲一笑,說道:“陛下難道忘了嗎?妾身方纔不是才說過,以後一定信任陛下,不管陛下做什麼,都不會再像今日一樣了!妾身知道,陛下所說的事情是指對胡惟庸處罰或許不能讓妾身滿意,亦不能讓徐夫人滿意,可是妾身知道陛下這樣做必定有深意,妾身會幫着陛下巧妙地撫慰徐夫人,陛下就請放心吧!”
夫君聞言,又將我摟緊了幾分,笑道:“如此甚好,有了秀英你這個賢內助,朕當真是什麼都不愁呀!”
翌日一早,夫君去上早朝了,留下我一人在前殿內,想着昨晚的事情,心情好多了,頭也就不疼了,身子感覺格外清爽。春兒進來幫我洗漱,卻沒料到我早就起來了。她頗爲詫異,“娘娘,您怎麼已經起身了?我想着您昨日說頭痛,還想着讓您多休息一會兒,沒想到您這麼早就起來了!”
我衝着她微微一笑,說道:“今日陽光甚好,沒有理由總是待在牀上不起來呀!再說了,樉兒的婚事越來越近了,我這個做母后的也得好好『操』辦纔是呀!”
春兒聞言,低下頭癡癡笑了一陣,我有些訝異,便問道:“春兒,你好端端的笑什麼?”
“春兒是在想娘娘今日心情陡然好轉,怕不是因爲秦王的婚事快近了,而是因爲陛下的原因吧!”
聞言,我嗔道:“你這丫頭,等何時起我真得給你的嘴上上把鎖了!”
春兒忙擺手:“那可不行,要是娘娘給我的嘴上上把鎖,日後誰還來說些歡快的事情與娘娘聽呀!”
知道她是故意和我說鬧,便也不再繼續,“春兒,爲我洗漱吧!今日裡可有什麼安排嗎?”
“娘娘這是在問奴婢嗎?這件事情應該是主子做主呀,怎嫩問奴婢呢?”見我心情格外的好,春兒也不由得“放肆”了幾分,一直在和我說笑。
“好了,春兒,別鬧了。說正經的吧,樉兒的婚禮細節都談妥了嗎?若是妥當了,我即刻就要命人着手去辦了!”
春兒也斂了笑容,回道:“娘娘,一切都已經辦妥了。禮金、細節都沒問題了,就看娘娘什麼時候一聲令下,就可以開始着手去辦了!”
“嗯,那就好!”樉兒的事情也總算有了着落,只要他一大婚,之後就要開始居家過日子了。只是大婚過後,怕是過不了幾個月就要去封地了。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這個小東西過幾個月也要出生了。想起和樉兒的承諾,心中就在想,若是可以的話,真希望這個孩子可以晚些出生,那樣的話,我就可以讓樉兒多在我身邊停留一段時間。
“娘娘,這個大婚的日子您可是與陛下商量過了,何時舉行?”
春兒這樣一說,我纔想起原先夫君下詔書的時候只說要舉行大婚,卻未曾說過具體日子。可是探了探夫君的口氣,他言語中的意思是越快越好。畢竟後面還有人催着了,不快也不行。夫君也說過,大件問題上他做決定,但是細節決定成敗,細節問題上就交給我了。當時聽他將這句話說出口,我簡直有些不敢置信,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是不是聽錯了。但是心底還是隱隱有些高興的,畢竟他肯交給我去做,就說明他是無條件的信任我。
“這樣吧,春兒,你去找個人,要能看日子的那種,就在這幾日之內,選個良辰吉日,然後我們就把婚事辦了吧!”
春兒聽我這樣一說,一向精明的她反而有些怔忪,不解的問道:“娘娘,您是什麼意思呢?會看日子的人?指的是哪種人?您說的這樣不清楚,春兒不知道該如何去找呀!”
其實說到會看日子的人時,我心裡首先想到的就是劉基,他上知天文,下懂地理,選個良辰吉日這樣的小事情根本難不倒他,可是如今,他卻早已不在人世了!
“那個……”我猶豫了片刻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雖然劉基不在了,但是他的兒子或許會這些呢!我的意思是,你去問問,若是可以的話,就讓他來選!”
我的話終於說出口了,打心底裡鬆了口氣,春兒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便說道:“娘娘,原來您是這個意思呀!您直說不就好了嘛,幹嘛這樣!那春兒這就去辦了!”
我頷首:“快去快回!”
有了我的吩咐,春兒對着我福了福身子,便轉身離開了。春兒走後,我在心底默默嘆了口氣,真不知道劉基的家人知不知道劉基的死因是因爲夫君,若是知道了,此刻我又有求於他們家人,也不知對方會不會答應。挑選黃道吉日的事情本可以交給別人去做,可是我卻不放心,依舊想要找個可靠地人來做。
寢殿內只剩下了我一人,閒來無事,便在一旁鋪開了宣紙行書。早先年紀小的時候,逢着『亂』世,沒有學過特別高深的學問,更不用提寫字了。今日也難得閒來無事,正好練一練解解悶。
提筆已經有些生澀,一筆一劃按照記憶中的樣子臨摹,回過頭一看,竟然還有幾分模樣,不由得淺笑了幾分。
這日下午,心情甚好,可是寫了沒多久,就看到春兒急急忙忙的從寢殿外面跑了回來:“娘娘……”
聽她聲音中略帶焦急,便將手中的筆擱置下來問道:“怎麼了,看你這樣匆忙,我讓你辦的事情都辦好了嗎?”
春兒猶疑着從身後拿出一本書遞到了我面前,“娘娘,您先看看這個吧!”
我將書接了過來,那上面用藍『色』的封皮封着,卻沒有寫書名,我詫異着將書翻開,看了一些之後,眉頭蹙了起來:“這是一本天文方面的著作,你是從哪裡來的?”
春兒回道:“娘娘不是讓我去劉基大人家中了嗎?”
我頷首,說道:“是呀!雖然劉基不在人世了,可是他的長子劉璉是考功監丞,在京城有府邸的,離宮裡也不遠,你爲何卻拿了這麼一本書回來?”
“娘娘,其實這本書正是劉大人交給我的,讓我回來轉交給娘娘!”
聽了春兒的話我愈發的詫異:“可是,我要這本書做什麼?”
“娘娘,這麼着跟您說吧,劉大人說這本書是他的父親臨死前留下的,說是要讓他親自轉交給陛下,但是由於他的父親身故,再加上朝廷的政事繁忙,一時之間就忘了!這不,今日娘娘讓春兒去找劉大人,劉大人才想起讓我將這本書拿回來送給娘娘,也希望娘娘可以轉交給陛下。”春兒將前因後果娓娓訴說,我這才明白了爲何將這本書交給了我。
望着這本書,我心中竟然有些不是滋味,便問道:“那你可有向他提過爲樉兒婚事選個良辰吉日的事情?”
“這……”春兒猶豫了一下,卻最終開口說道:“劉大人說他不會……”到後面,她的話幾乎就如同蠅蚊一般,險些聽不到。
“什麼?”我一時之間以爲自己及聽錯了,再次確認一遍,“你說他不懂這些?怎麼可能,劉基這麼厲害,他的兒子居然什麼都不懂。”
春兒艱難的點了點頭,說道:“是的,娘娘!劉大人就是這麼說的。他說他的父親從來就沒有教過他們這些知識,甚至是這本書也不讓他們翻看。他們對這些真的是一無所知!”
“嗡”的一聲,我只覺得頭腦中一陣聲響,劉基這是什麼意思?從來不教他的兒子們學習這些知識,也不讓他的孩子們翻看這本書。我再次低頭看了看手上包着藍『色』封皮卻沒有寫書名的書,恐怕是劉基一生的心血之作吧!他一生運籌帷幄,到最後卻沒能勘破自己的結局,恐怕這也成了他畢生的痛,纔會在臨死前交代兒孫們不許學習這些知識,其實也是爲了保護他們重蹈覆轍。畢竟劉基的本領不是一般人可比擬的,若不是因爲如此,夫君也斷然不會允許胡惟庸暗箱『操』作導致劉基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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