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老的山巫,手持黑色的木杖站在祖洞口,頭髮雖然花白乾枯卻也條條順直而不凌亂,用細帶束了垂在有些佝僂的背上,面容蒼老,紅褐色的臉上的皺紋一層壓着一層,好失去水份的皮革,兩條象頭髮一樣花白的眉毛下的雙眼卻依然清晰有神。一身獸皮衣上面的色彩似乎都隨着歲月變的模糊,卻異常的乾淨,站在那如一截枯木,卻有一股異常堅韌的感覺。想到老山巫迷一樣的年齡,風一種看到沙漠胡楊的感覺: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
山巫見風在打量自己,慈祥的一笑,這是部落裡唯一一個敢正視着看自己的孩子,也是唯一一個不害怕自己的孩子。
你不是很想知道我的那些獸皮上都記了什麼嗎?想不想跟我學習巫術?
啊,不――,風搖着頭拒絕。
你其實非常適合成爲巫。
我什麼都作不了,就喜歡作個平庸的笨蛋。
巫微微一笑,搖搖頭。看着三人把一條條凍魚放到洞邊的石頭上,又用雪埋起來。
這個魚很好捉嗎?巫問。兄妹三人送了半年多的魚,巫也喜歡這魚味道,原來一直以爲是三人偶爾捉到的,而前些天雲也說過風乾的魚快沒了,沒想到這大雪封山了三人卻一下拿上山來這麼多魚,雖然一個個凍的硬梆梆的,但從那清亮的眼睛,扭動的身體形狀看出這魚是剛剛凍上不久的,而且那股淡淡的腥味也是新鮮的不行。
我們發現一個山洞,那裡連着水下,經常有魚從下面鑽進來,有時多有時少,可能昨天夜裡下雪,天氣變冷,鑽出山洞的魚就多些吧。雷回答巫。
巫也聽雲說起過那個山洞,看來還真是靠天吃魚,不過這三個孩子能找到這麼個神奇的山洞,能多吃上一點肉食,也是一種福運。就沒有再多問。
風非常想進祖洞看看那些雲所說的古老獸皮卷,但見巫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就不得不與雷離開了,走時,巫還在雷的額頭上畫了一巫紋山。風也想畫,但巫說只有成人禮後戰士纔可以畫,這個巫紋不是隨便畫的,不過在風的臉上畫了幾道祝福的福紋。這個彩色的福紋畫在臉上冰涼,聞着一股淡淡的青香氣息。風知道這個東西,在夏天有驅蚊的作用。而且還對皮膚有好處,是好東西,想問巫裡面都放了什麼,巫卻是笑而不答。
部落人的冬天都愛貓在家裡減少活動,能節省些食物,更主要的是沒什麼事可幹。那些新成家的人,更有了在家的理由,不管黑天白天,遠遠就能聽到石頭房子里豪放的男歡女愛叫聲。部落對這個沒有什麼忌諱,聽到了反而覺得很好,這個家庭活力十足,也許明年就能有孩子出生了呢。
最無聊的是孩子們,總是在家閒不住,整個祖山只有山家的房子最大,也最溫暖,孩子們也都愛聚到這裡來。甚至於懶在那裡不願回家。弄的風連睡覺都睡不踏實。
大雪封山各家都躲在石屋裡不願出來,可是首領夫婦卻似乎依舊很忙,一早就出去了,不知在忙什麼,到晚上纔回來,一連幾天如此,而云也跟着巫住在祖洞不回來,而雷也不見人,據說是組建了一支隊伍,完全由新成年的小戰士組成,而且這樣的小戰士隊伍竟有好幾隊,風現在還只能算個孩子知道的不多,也不願知道,那些小戰士一個個的非常看不起這些還未參加成人禮的人,見到他們一直以大人自居,讓風好笑的是,與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小戰士,狩獵場時還一副聽自己話的樣子,現在居然在自己面前,一副小大人般的開始指點自己。這讓風對這些少年小戰士沒什麼好印象。
爲了能安靜下來,十分不願與小孩子們攪在一起的風也不得不想個辦法,這些孩子坐在壁爐前看爐火都能看上一個上午,其實也並不算小孩子了,基本都是在十五六祭以下,到十二三祭這個年齡,太小的家裡也不讓出來自己跑,平時小孩出去跑沒事,現在大雪封山四處都快齊腰的雪,有的地方甚至能沒了人,而且山上山下路滑,並不是平路,還是有些危險的,這些孩子們跑出來沒處去,就都跑到首領家了,主要是這裡空間大,人多,又熱鬧,有站着的,有坐着的,還有躺在那的,家裡四處都是人,部落裡沒有什麼隱私權之類,哪舒服就在哪,你給我臉色看我就去另外一間屋子玩,不管是臥室還是客廳,就是過道上都比自家暖和,哪還有離開的理由,風皺着眉,就象安靜的家裡來了一羣猴子,纔不管你主人願不願意呢,各玩各的,這樣下去可不行,自己又不能兇惡的趕他們出去,首領父母也說過孩子們喜歡就來玩,沒關係的,有首領這話,風再說什麼他們也不聽了,餓了自己找吃的,把家裡的肉乾魚肉都當零食吃了。果醬也空口吃,連不多的鹽土也被他們當零食分着吃了。風都奇怪,那鹽土不但鹹,還發苦,更重要的是放到嘴裡滿嘴的土味,他們竟能吃的下去,還一個個砸吧着嘴叫着好吃。每天他們就象上班一樣,當風與雷從秘密基地回來,屋裡準時塞滿了人。天黑之前回家。
如果一個冬天都這麼過,風覺得自己要瘋了,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把所有人召集在客廳,風數了一下,共計三十五人,二十一個男孩,十四個女孩,人還不少。
風大聲的說:我有一個好建議,你們聽一下,
這些孩子別看小,平時也知道風是部落裡有名的豆芽,又是被花兒打過的人,部落家長嘴裡的最沒用的人。所以風的話權威性一點也不高,這也是他們來首領家基本不在乎風的話的原因。風把他們召集過來聽風講話,只是無聊纔過來,並沒把風的話怎麼當真。
風道:我們呆在屋裡多沒意思,我們去訓練場玩吧。
不行,我去過了,他們不跟我們玩,還把我轟出來了,還說不讓我影響他們訓練。聽說他們要比賽當頭領呢。一個胖胖的小子說,
風知道他叫袍,因爲出生時,母親送去一件獸皮袍子,袍的母親就用這件獸皮袍一直包着他,都長好大的,還披着那件皮袍,拖着挺長的,非常顯眼,於是他父母就給他起名叫袍,現在還在披着,不過已經小的只到腰了,但他還是非常喜歡這件獸皮袍,這是他的標誌。
是啊我也去了,想跟他們一起訓練,他們還笑話我,說什麼小屁孩來湊什麼熱鬧。說話的是一個小女孩。她叫草,秋獵時唯一沒有被選中的人。她出生時長的很小,她媽怕她養不活,就起名叫草,希望她能象野草一樣頑強的生命力活下來。沒想到她還真的活了下來,雖然也胖,但是卻個頭很小,可能是她媽媽個頭也不高,基因的問題她也長的小,部落人沒有這個概念,就認爲野草本就不可能長成大樹,叫草也算可以了,至少活下來了。
孩子們你一言我一話的說着,風聽了個明白,怪不得都跑自己家來了呢,原來他們都想去訓練場找其它的小戰士玩,也想訓練,可是人家不帶他們玩,而自己家就在訓練場下第一家,房子又大又暖和不到這來去哪呢,
風想想這些孩子也怪可憐的,大孩子不帶着玩,又沒處去。就大聲說:我們玩我們自己的,不跟他們一起,各玩各的。
不跟他們玩,我們玩什麼啊,訓練場他們清理出來的空地不讓我們過去,怎麼玩。
風道:我們不去他們清出來的空地,我們自己清我們玩的地方。
不行的,整個訓練場全被他們佔了,沒有空地可佔了。小草嚷着。
是啊,是啊。我也去看過了。又一個小胖子叫道。
我們原來還可以在那一起練習,現在聽說他們把那裡都霸佔了,根本就不讓我們去。又有人喊。
停。你們跟我走,我們去找個地方,自己清理,自己玩不就行了嗎,風叫着。
不去,一個個頭挺大的胖子直接就否決了風的提議。
風看看那個胖子,及其它人也是遲疑不決。就喊道:跟我走,明天可以再來我家玩,不跟我走的,明天不允許來我家玩。
你說不來就不來啊,那個胖子叫刀,出生時他父親正好得到一把曜石刀,一高興就直接起名叫刀了。看來這個刀胖子還是個刺頭,不過也看的出來,這一羣孩裡就他個大,看來這也是他的底氣。
風冷笑的說:明天我就把門堵上,跟我走的可以進屋,不跟我走的就是把門砸爛了也不讓你進屋,要不你就試試。說完風死死的盯着刀胖子。
這些人從沒見風這般說狠話,都是一愣,而那刀胖子本想再頂幾句,但看到風那盯着自己要殺人的眼光,似乎一言不合就動手,不由的讓他打了個冷顫,他倒不是怕與風打一架,他怕風要是真的把門堵上,他還真進不來,風家的門是風特製的,足有一拃厚,一整塊木板,更重要的是後面有個比胳膊還粗的大槓子,只要在後面一頂,別說是他就是大人過來也推不動。見風盯着自己的眼神似乎風真的說到做到,真這樣可就不好了,反正只是跟過去看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想到這就沒出聲了。算是同意了。
風見他不出聲了。掃視一眼道:現在就走,說完率先出了屋,這些人都唏哩呼嚕的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