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夕陽遠遠浮出海平面,映在深藍色的大海上波光熠熠。海浪一波連着一波打在腳下,涼涼的海水讓他的心漸漸冷靜。
最終是原野找到了他,他告訴他顏靈明天就要與威廉一起回美國。
秦遇白與原野面朝大海,席地而坐。
有海風吹過,秦遇白的心一陣驛動,方纔原野告訴他顏靈要跟威廉一起回美國。他的語氣急切,似乎比他這個當事人還要在意。
秦遇白卻是久久不語,只是望着蔚藍色的大海發呆,
見秦遇白沉默不語,原野又道,“你沒說一句就突然的失蹤大概也是因爲顏靈吧!”
秦遇白默了片刻,淡淡應道。“嗯,爺爺他們應該會擔心我吧!”
原野白他一眼,“這還用說,以前你從沒這樣過,大家都以爲你發生了什麼事,老爺子派我們到處找你,不過還是我聰明,找到了你。”說罷,原野笑了笑,沉重的氣氛似乎稍有緩解。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昏黃的夕陽終究被一輪圓月所替代,不多久,深沉的夜空之上便有繁星點點。
秦遇白忽然躺在沙灘上,雙目凝望着星空。原野見他躺下便也一起躺了下來,循着他的目光望着墨色的天幕發呆。
“你這麼入神想什麼呢?”
“什麼都在想,又好像什麼都沒想,腦子裡一片空白。”
“我猜是在想顏靈,你有沒有想過去把她追回來?”
“會追回來麼?我沒有信心。”他眸子裡的憂傷被夜色掩去,只是語氣聽起來總叫人傷感。
“不試試怎麼知道?”原野翻過身子凝視着他反問道。
秦遇白沉默,又深深嘆了口氣,“順其自然吧,或許我們真的並不適合在一起,她既然已經決定,我尊重她的選擇!”秦遇白的聲音低低的,似是說給原野聽,也像是在自言自語。
原野心知他依然深愛着顏靈,只是見他這般決絕的表情,他又怎麼說服得了,不過……他忽然想起一個人來。
“嗯,那就順其自然吧,不過我過來除了這件事還有另外一件事。”
“什麼事?”他很自然地接道。
“這幾天你不在的時候,守墨的情況忽然惡化了。”他發誓,他真的不是詛咒秦守墨。
秦遇白一聽,沉鬱的眸子突然急切起來,“現在怎麼樣了?”
“不是太好,你一失蹤老爺子派我們四處查找你的消息但卻沒有找到,我想到很多人都喜歡在不開心的時候來海邊吹吹風,所以就來碰碰運氣,沒想到你真的在這裡,你跟顏靈的事我有聽說一點,現在你一心在顏靈身上,所以……我本來沒打算告訴你守墨的事……”
“你應該告訴我。”秦遇白打斷原野的話,“對我來說,他們在我心裡一樣重要。”
“所以你現在要去哪裡?”
“當然去醫院。”秦遇白望着眼前一片汪洋,目光悠遠。
“那你要先把你自己收拾一下,不然老爺子和守墨看到肯定會爲你擔心。”
“嗯,知道了。”
醫院裡,原野將秦遇白送到秦守墨病房後便徑自離開了,
秦老爺子與秦小梔也因爲有事當天並未在醫院陪着秦守墨,此時,偌大的病房中,就只剩下秦遇白與原野,濃濃的火藥味瀰漫在秦守墨所住的病房。
秦遇白站在秦守墨病牀前,低垂着的眸子透着堅定。
秦守墨躺在病牀上臉色蒼白,眼睛卻怒視着秦遇白。
事情的起因要從原野說起,先前在海邊他知道自己無法勸說秦遇白追回顏靈,他想讓秦守墨勸說秦遇白,但又怕秦遇白不願意回去,故而想出騙秦遇白說秦守墨情況惡化的主意。
當回到醫院得知秦守墨並無事的秦遇白心中便有些生氣,他最討厭的就是有人騙他。然而秦守墨仍然躺在病牀,他既不能發泄也不做不到無視,只得站在一旁閉口不言。
“你爲什麼不告訴我們你跟顏靈的事?如果今天不是原野,你就要一直隱瞞下去麼?”
“我只是想冷靜幾天,到時候自然會說。”秦遇白垂着的眸子閃過一絲歉疚。
秦守墨瞪他一眼,又道,“那你又爲什麼突然失蹤?很好玩麼?讓爺爺跟家裡人擔心你不覺得自己很過分麼?”
“嗯……”秦遇白眸光暗淡,“我只是一時間沒有調整過來情緒,過段時間就沒事了,我跟她也許真的沒有緣分,感情這種事一向強求不來。”
秦守墨此時已經知道顏靈就要跟威廉去美國的事,秦遇白這麼一說,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只要你仍然愛她就把她追回來,但是你爲什麼不肯去把她追回來?”
默了許久,秦遇白終於鬆口,“我曾兩次求婚她都沒有答應,也許她還沒有做好要跟我結婚的打算,我也不想勉強,威廉是她哥,她的父母也在美國,在哪裡,她應該會過的開心很多。”
他淡漠的表情是像在證明他真的不在意,但痛成一片的心卻狠狠給了他一個巴掌。
“懦弱!”秦守墨瞪着他,音調高的近乎咆哮,“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不敢追,還有什麼資格談結婚!她如果真的走了,你就可以立馬放下了麼!”
秦遇白神色複雜,“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現在的我們如果硬要在一起她根本不會開心。”
“你試過麼?你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麼?如果今天她走了,你就永遠失去了她,到時候就算你後悔,也什麼都晚了!”
“她如果不願意留下呢?”秦守墨的話正中他的心,只是他覺得強留顏靈在身邊,她一定不會開心。
“那最起碼你不會有遺憾,你們之間也就徹底結束了!”他想去追,又怕她執意要走,那他們之間就真的畫上句點了。
他不語,心中萬般掙扎。
“你知道威廉曾對我說過什麼麼?在美國的時候他曾告訴過我他那天根本就沒有碰顏靈,顏靈的一再退縮只是因爲你的不堅定,她是覺得她配不上你所以纔想要迫切的逃開!而你現在要把她送到威廉身邊麼?今天上午十點的飛機,你自己考慮清楚!”
秦守墨的話像是一記驚雷,瞬間驚醒了迷茫中的秦遇白,轉過身,向病房外飛奔而去。
與此同時,機場內。
顏靈準時到達,
威廉早早地便在大廳等候,見她過來,深藍色的眸子漸漸變成了湛藍色,嘴角的微笑如春風。
“我真高興你可以來。”
“不是答應過你麼?答應了,就會做到。”顏靈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與悲。
“還有一會兒纔要起飛,我們先去坐會兒。”
“嗯……”
顏靈應着,便跟在威廉的身側,威廉的手很自然的搭在顏靈的肩上,她輕巧的躲開,他笑的有些無奈。
下意識地,顏靈不停向後回望,明明都要走了,她還回頭望什麼,難道是心中有所期待麼?她苦笑,因爲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越往裡走,她回頭的次數越是頻繁,眼底的哀傷便也隨之多了幾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彷彿連同她的心跳也一起帶走。
此時此刻,她忽然明白,她心中戀戀不捨的仍然是他,她期待出現的亦是他,又一次回望時候,她突然溼了眼角……
秦遇白開着車一路狂奔,闖下無數個紅燈,下了車便直奔機場大廳,時間赫然停留在十點那一刻。
他狂奔着,無視周圍一片怪異的目光。
驟然回身,便見飛往美國的班機衝上雲霄。
心忽的一沉,他只覺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轉,她真的走了,帶着他的期望,留給他滿心的絕望。
而他也真的,永遠地失去她了。
所有的快樂與痛苦一齊涌上心頭,眼淚決了堤一般瘋狂掙開眼眶,他驀地蹲在地上,放聲痛哭,此時的他看起來竟像個孩子般無助。男人的尊嚴在這一刻顯得那麼不值一提。
不知過了多久,痛苦聲漸漸停歇。
突然有人拍他的肩膀,他以爲是好心人要勸慰他。
許是見他沒有反應,那人又拍了一下,他突然站起身來,心心念着的一張臉登時跌入眼眸。
四目相對的一剎那,似有千萬朵煙花爭相綻放開來,在夜幕下結成一副絢麗的華彩。
回過神來的秦遇白立時將顏靈緊緊摟在懷中,久久不願放開。
“對不起。”她伏在他胸口,有隱隱的啜泣聲傳出。
“不,要說對不起的該是我,從現在開始,答應我永遠不要離開我好麼?”他的語氣狂喜中帶着溫柔。
她偎在他胸口,輕輕點頭。
顏靈一步三回頭,始終捨不得秦遇白,她的期許與痛苦威廉都看在眼裡,也許正如當初秦守墨所說,他太過執拗,他對顏靈的感情是他的一廂情願,也從未站在顏靈的角度考慮過她的感受。
放下,也許就是放過自己。
他原本答應過秦守墨再也不會打擾顏靈的生活,然而他終究是不甘心,再次回國攪亂了秦遇白的求婚計劃,只是後來又怎樣呢?她牽強的笑容讓他更心痛,當他終於明白應該怎樣去愛一個人的時候,也就意味着他選擇了放過自己。
他清楚的記得,當他告訴顏靈不用跟她一起回國的時候,她如釋負重的笑容,成全別人的同時也成全了自己……
雲朵之上,天空湛藍,幽藍深邃的眼眸深處暈開一抹淺淡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