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淅就讀的嘉藤私立重點高中校園內轉悠,本以爲可以看到他,可是轉了一大圈,仍然連半個影子也沒見着。走得累了,就在他們的升旗臺坐下休息一會兒,纔沒過多久,就看到一個架着眼睛、書卷氣很濃的男生朝升旗臺這邊走來,遠遠的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走到升旗臺前對我說,對不起,同學,升旗臺上不能坐人。
我俯下身看了看他,然後從臺上跳下來,拍拍手掌和褲子,問他到,你認識凌淅,或是寧悅嗎?你知不知道他們在哪裡?
他想了想,反問到,他們是哪個班的學生啊?
糟糕。我心想,在哪個班?我記得凌淅在信上給我寫過,可是,一下想不起來了。那個男生倒是很有耐性,看我想不起來也沒急着催我,只是微微笑的抱着書等着。我實在記不得了,只好跟他說,他們是新生,是今年的高一新生。那男生再又幫我想了一下,笑着說到,哦~~~你說的他們啊。在學校可是風雲人物哦,你要找他們?
“風雲人物”,我在心裡默唸這四個字,纔開學沒多久,沒想到他們在新學校裡已經這麼有名氣了。我向那男生點了點頭,並請那男生帶我去找他們。
男生很好說話,爽朗的就答應下來。
帶我去找凌淅和寧悅的路上,我才知道,那男生是他們高二的學長,原本要去圖書館還書的,看到我坐在升旗臺上,纔過來說了我。
我問學長,凌淅他們纔來學校也不過半個學期的時間,怎麼好像每一個人都認識他們似的。
學長告訴我,因爲剛入校的時候,凌淅和寧悅就因爲出衆的外貌受到了大家的議論,學校的同學們都說,高一的新生中有兩位學弟妹,男生帥氣,女生可愛,又是從同一個初中分別以第一和第三的高分報考進來的,絕配。當時在學校引還起不小的轟動。後來,兩個人分配到同一個班裡,常常同進同出,大家就更是很自然的就把他們兩個看做是一對戀人了。
戀人。我的心莫名的抽痛了一下,好像一道鞭子劈在我的心上,好痛,痛到忍不住用手捂了捂心口。
學長看我表情有些痛苦,關切的問“怎麼了?”我皺着眉頭不說話,只是默默的跟着學長走。過了好一陣,終於緩過來了,我問學長,那他們兩個,現在怎麼樣?
學長跟我說到,還不錯啊,兩個人一起吃飯,一起學習,有時候還能看見他們一起牽手去圖書館或是出來散步呢。
一起吃飯散步,手牽手。
我感到有東西哽在喉嚨裡,它讓我喉嚨疼痛、鼻子發酸。我覺得我的視線變得模糊不清,再也邁不開一步。
看到我沒有跟上來,學長回頭看了看我。我努力忍住不讓自己流淚,用力的吸氣告訴自己我可以。
然後我聽見自己平靜的說,學長,對不起,我還有事,今天,就先不找他們了。說完,顧不上學長在背後叫我,急匆匆的走出了校園。
身後,那兩扇高貴的黑鐵門還在,我的那個他和她,他們被“關”在這鐵門後面,而我,站在門外,看着,像是不屬於我的生活。
我提前搭上公車,回了學校。在公車上,和煦的陽光穿過我的淚,照在我的臉龐,我看着窗外,從眼前飛掠而過的風景像是我丟失的時光,纔不過幾公里的路程,卻好像走了很久,很久。
失魂落魄的回到宿舍,西瑾和尹方珞、天絮就圍了上來,看我才消失一晚上怎麼就變成了這副模樣。我不想說話,什麼都不想。現在只想讓我自己好好倒在牀上矇頭大睡一覺,也許一覺醒來,所有的傷痛就會全都過去。
她們看我沒心情,也沒再打擾我,讓我好好的休息。因爲對於我來說,天底下沒有什麼悲傷難過是可以隔夜的。不管生了多大的氣,受過多少的委屈,只要睡上一覺,第二天醒來又是那個風風火火的女子。
這次她們也以爲只要讓我好好的休息,明天起來就又可以看到那個精力充沛的少女了。只可惜,我們都錯了,我也以爲我可以做到,可是,我錯了。
連續好幾天沒有看到我,沐日在操場攔住了西瑾她們。在她們的招供下,我被她們拉到籃球場看臺,把我推給沐日後,她們轉身棄我而去。
我有氣無力的擡頭看沐日,連着幾日的傷心難過讓我眼睛紅腫,完全沒了往日的精神。沐日扶着我,用力搖晃,我有些吃痛,手想要撥開他,卻一點力氣也沒有。
被他捏痛,我忍不住哼出聲來,看我出了聲,他才把我摔到看臺的椅子上。我慢慢爬起來,歪歪斜斜的靠在椅子上,低垂眼睛看着地板,一副沒有生氣的樣子。
看到我這樣,沐日忍不住又上來晃我,邊搖還邊問到,亞爍,你到底怎麼了?你怎麼變成這樣?我被他搖得全身上下都在晃動,終於忍不住伸手阻止他。他在我旁邊坐下,看着我,默默的等我答案。
我沒有力氣,不想說話,就這樣沉默着,歪着腦袋靠在他肩膀,頭髮被他搖得亂七八糟,像個瘋婆子一樣。
直到過了很久,他才把我扶正,擡手撥好我的頭髮,再一次認認真真看着我的眼睛,問我,亞爍,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你爲什麼會是現在這樣?你不是回家了嗎?是“飯糰”怎麼了?還是叔叔又打你了?
說完就想挽我衣袖看我是不是受了傷。我撥開他的手,理了理自己的頭髮,吸了口氣,做了很大決定那樣,然後看着他,說到,上個星期,我去了凌淅的學校,我本來打算要去找他的,可是,我逃走了。
“逃走。”我用了一個多麼嚴重的詞,是的,我逃走了,還沒見到那個叫我傷痛的人,就已經落荒而逃。何時,我竟變得如此膽小,受不得一點點的傷害。
我擡眼看他,認認真真的問到,阿沐,你到底有沒有事瞞我?
知道我去找了凌淅,沐日心中已經明白幾分。他轉身看向球場,球場上的燈光已經亮起,深秋了,天色黑得越來越早,纔不過6點半,視線已經變得昏暗起來。
看着在球場上叱吒的身影,沐日開口說到,你已經知道了。
我說到,你其實早已經知道了,對不對?爲什麼沒有告訴我?
對不起,亞爍。我只是不想傷害你。他臉上有跟我一樣的憂傷。
不想傷害我,卻讓我從一個陌生人口中聽到這樣的事實,而你們所有人全都瞞着我,讓我獨自一個人面對這樣的傷痛。
這樣,就叫做沒有傷害嗎?
我質問他到,阿沐,我拿你當我最好的朋友。他是你兄弟,你明知道他會傷害到我,卻還幫着他一起來騙我!當初說過的不會讓我受到傷害,就是這樣子嗎?
不是,不是這樣子的。他努力想要讓我相信,他這麼做只是想要保護我,他跟我解釋到,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也找悅悅說過了,叫她不要這樣做。
悅悅?爲什麼是悅悅?不是應該是他嗎?我問到。
沐日繼續跟我解釋到,我知道,悅悅是你最珍視的姐妹,你一定也不希望和她翻臉成仇人的。可是她完全聽不進去我的話,只是一意孤行的想要小淅和她在一起。
寧悅。怎麼可能?自從她用筆扎穿我的手心,我們又在凌淅家和解之後,就已經沒事啦。這次怎麼會又是她。不可能。
我說到,不可能。怎麼可能會是悅悅,我們和解之後,她就沒有再對他抱有什麼幻想了,她還跟我道歉了不是嗎?
難道,小淅對你的感情怎麼樣,你會感受不到嗎?沐日有些急了,說話額速度明顯加快。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現在。”
我捂着腦袋,有些疼。我說到,自從上次畢業派對後,他對我就不再像從前那樣了。我去刺青,他也只在最後那兩次纔出現一下 。那兩次他的出現,我想,一次是爲了你叫他來想要阻止我做這個刺青。
我撫了撫左手臂,接着說到,第二次,就是來爲了幫我付錢。他到底有沒有真正關心過我,我已經搞不清楚了。我到這裡來,他沒有打過一通電話,沒有來見過幾次面,我要去看他,你們也不給。每次他來就只是爲了送信紙,而實際上我和他通信,他也沒有真正回過我幾封。每次都說學業忙學業忙,到底是真的在忙學業,還是忙着和我最好的姐妹在一起啊?說到最後,我有些激動,忍不住發起飆來。
沐日輕輕拍我的肩膀,把我攬到他懷裡,抱着我,安慰我,靠在他肩膀,我又忍不住落下淚來。曾經我以爲,遇到這些朋友,是我一生中最幸運的事,他們讓我不再感到孤寂、害怕,不再感到彷徨、無助,他們帶給我歡笑和溫暖,讓我知道愛一個人也可以是這麼美好的事。
可是現在,這樣的幸福和美好,在我眼前裂成碎片,化作眼淚,一滴一滴,沾溼他人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