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忽的風浪中,楊陌澤一身黑衣,眼望蒼穹,似乎並不是在跟曦涵對話。他不過初來這戈壁大漠,嗓子總是有些不適,這幾日除了拍戲,也沒去周邊好好逛逛。正巧今日劇組完工較早,趁着空檔隨意走走,想想看看這戈壁風光,也是好的。
沒曾想看到風中靜坐的曦涵,遠遠地他就望到她,長髮飄飄,一身亞紅黑格裙圍上暗色圍巾,就這麼嵌在戈壁的蔓蔓黃色之中,不得不說,這樣的背影,有種獨特的美感,區別於嬌弱與冷硬,倒有種柔中而剛、剛中而柔的氣質。
陌澤移開盯着倩影的目光,暗笑自己不知爲何有此感想。但腳下的步伐卻不知不覺中一點一點地靠着曦涵的方向走去。沉浸在戈壁美色中的人,卻恍惚來到了曦涵面前。
“哦,是想難得來一趟,不好好欣賞一下戈壁風色,實在是太可惜了,”夢中人突親至,甜蜜來得慌張。曦涵笑着掩飾自己的窘迫,“這無垠戈壁實在蕩人心脾。”
沒頭沒腦說完,擡頭一看,楊陌澤雙手插袋,只安靜看向遠方,沒有迴應,一時覺得尷尬,時間連秒針都像時針那樣漫長地轉,曦涵心中糾結,這情景下自己應該主動找些話題,好不至於冷場,還是就這樣靜靜地不去打擾?
兩個鬧人的小人在心裡掐架,曦涵沒個決定,時間也在猶豫不決中溜了過去。陷入沉思的陌澤突然發現耳旁沒了聲響,低下頭見曦涵雙眉輕皺,好似爲這場面糾結,暗自輕笑,卻不揭穿,自然地接起話茬。
“前些天是不是被嚇壞了?”
“啊?”曦涵一時轉不過彎來,傻愣愣地歪着腦袋看他,心裡有些惱意,也不知爲什麼,總在他面前表現出這般傻樣,平日裡的機靈都不知跑哪去了!
想着心裡的小人就耷拉着腦袋嘆氣,這想要給人留下個好印象,也怕是不行了。
“呵!你倒是心寬。”這麼大的事,她看起來是忘了。陌澤也不知是該笑還是無奈。她不在意的樣子不像僞裝,想來一般男子大概也無此等胸襟吧。
“哦,你說的是那件事啊。”聽陌澤的話語,再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的話,曦涵就真的是豬腦袋了,不過語氣卻隨着心境不自覺地沉了好些。“說實話,剛開始看到新聞的時候簡直猶如五雷轟頂。”
劇組停工時段,曦涵本在校休息,原本平平靜靜的日子卻被一則頭條打破。就在曦涵回校的第一天,就看見漫天的八卦頭條上都在播報“李蓋難耐寂寞,女子爲求上位深夜敲門”。隨即還附上了照片,而曦涵,也正是這篇報道背後的神秘女子。
沒想到電影還未上映,就提前捲入了娛樂圈的風嘯浪涌,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雖然照中人是她,好在只有側臉,沒有人會突然懷疑到她的頭上,好在是有驚無險,不然若是落了這個名聲,自己又如何在這學校自處?
雖然心驚,但經歷這一事,曦涵也更能明白所謂娛樂圈步步無自由的道理。李蓋導演作爲公衆熟知的導演,自然有許多人好奇私底下的他。這次無端撞上槍口,也只能說是避無可避。
後來,樸助理爲此事特地打了個電話過來,希望她不要太過放在心上。跟樸助理接觸了幾次,兩人的關係倒是十分融洽的,不然樸助理也不會因爲這種在娛樂圈,經常會發生的撲風捉影之事浪費時間。
爲此,曦涵還覺得心裡分外溫暖,畢竟,一入行能得這般照拂,實屬難得。
“不過現在沒事了,樸助理說得對,如果註定要進入這一行,一顆玻璃心可是支撐不了的,若是那般,還不如趁早滾蛋。”曦涵聳聳肩一笑,想通了的笑掛在臉上,最是自在灑脫。
陌澤深深看了一眼曦涵,見她並不受此羈絆,語氣微緩,“你倒是好運氣。”
“是啊。我還真算得上好運氣了。”曦涵當然知道陌澤之意,蛋糕大了,蒼蠅也會隨着多起來,好在無論是李蓋導演還是樸助理,都是如今難得的,一門心思紮在如何拍好電影事情上的有心人。
陌澤吸口這戈壁上的涌動之風,看着曦涵依舊青澀的臉龐,只留了一句,“這的渾水可深着,不小心就自己被自己拉下去了,偏生還會心甘情願。”
說完就走了,和對話的開始一般,沒有預兆。
曦涵的目光一直看着他走遠的背景,直到化作遠處的一點,腦子裡出了神,久久地迴響着方纔他最後的那句話,喃喃自語,“這渾水,我該如何趟過去?”
心中卻是沒有答案,只覺得那些憧憬的未來,在天昏地暗中被攪得有些模糊,有些看不清方向。
如果慾望最終將自己主宰,回過頭才知,惡魔始終都是自己。可是途中眼見果實唾手可得,到那時,自己是否真的有魄力和勇氣,撇開一切?
曦涵看着漫漫黃沙,黛眉輕皺,只覺有一股信念如同在小火中熬着,雖不強烈,但曦涵卻能確定,那火將永不熄滅。
劇組在這裡的工作經過一個月後總算塵埃落定,雖然趕着進度,但李蓋卻絕不是那種糊弄過關的人,有時因爲光線問題愣是捨得一天只拍上一場。
雖然總算不用再忍受這裡頗爲乾燥的氣候,很是高興,但這也意味着陌澤在劇組的戲殺青了。曦涵心中有些不捨。
劇組人員當晚打算給陌澤來個殺青慶祝,順道慶祝終於順利結束在戈壁的艱苦拍攝。
因爲拍攝選址問題,劇組此次並沒有選擇市區作爲拍攝地點,一整月下來大家也都挺疲累,明日又得轉戰別處,大家提議就將就着在此處,簡簡單單地輕鬆輕鬆就行。
沒料到李蓋導演早爲大家打算好了,也預料到大家並不願意來回奔波,竟不知從哪聯繫好了篝火晚會承辦,直接空降現場。這華麗麗的悶頭驚喜直接讓疲累不堪的劇組人員大呼“導演萬歲!”
撩動的火光打在李蓋導演笑意融融的臉上,今晚他也甚爲高興,畢竟照眼下這個進度下去,按期完工怕是沒有問題的。他哈哈大笑的爽朗之聲倒是從沒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