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曦涵的心沉入谷底。似乎什麼都想明白,又似乎什麼都沒想明白。她覺得好亂,一時冷一時熱,只想要快點逃離這裡!
見她猛地想從手臂下穿過,楊陌澤一把抓住她,將她限制在牆邊,下意識地伸出左手護住她的背,好讓她不被撞疼。
陌澤絕塵的眼用從未有過的認真、懇切的神情看向此刻抗拒着想要逃離的女人,心裡有些輕疼,“就算,你…不喜歡,好歹也給我一個答案。這樣走了…”
他頓了頓,“顯得我好失敗。”說着眼神便黯了黯,這樣風華絕代的人露出這般神色,讓曦涵止不住地心疼。
“爲什麼?”看着他低垂的眼,受傷的神情,曦涵想不通。
“呵——”陌澤無奈地笑了,寵溺地看着曦涵,還想伸手摸摸她的發,“傻瓜,哪有爲什麼。喜歡,就是喜歡了。”
“那總有原因吧,你那麼出色,論長相、才情、財富,樣樣不缺,身邊一天到晚有那麼多美女,這娛樂圈隨便一個人拉出來都會比我柳曦涵好看上百倍,你說我能不問原因嗎?”曦涵不依不饒,她想不通,一切太意外,她有許多問題梗在心裡。
“喜歡就是喜歡了,沒有原因,至於你說的關於我的優點,都沒錯。”到這個時候,陌澤還是沒忍住自戀一把,親暱地看着曦涵,“可是,柳曦涵你,也長得不錯啊。”
調皮地眨眨眼看着她,那寵溺的模樣讓人近乎深處棉花糖中,有止不住的甜蜜感,“少給我打哈哈,我說的是美女,大美女!”
“你說你怎麼這麼不可愛。”楊陌澤完全沒轍,這完全超出陌澤預想的所有可能結果,哪有被表白的老這麼纏着自己問,爲什麼不喜歡別人的…
“我就是這麼不可愛!是你自己沒了解罷了!”
“好好好,不可愛不可愛。”
“那你說,爲什麼。”
“哪有爲什麼,如果你非要一個解釋,我只能說,只是因爲在人羣中忍不住看多你一眼,對於關於你的事在乎地止不住逃不掉也不想逃。”
他楊陌澤第一次這麼被一個人吸引,每一次愈來愈近的接觸,都讓他愈來愈着迷,愛是一種感覺,它在了,就是在了,連他都想不明白。
“所以,”楊陌澤看着她,態度懇切,一字一句地問,“你同意我喜歡你了嗎?”
一瞬間的滿目煙花,一瞬間的天寒地凍,曦涵在陌澤把這句話說出的當口,就完全體會到了衆多夾在在一起的繁複感情。
“對不起。”她淚眼朦朧地看着陌澤,掰下他擋着的手臂迅速跑出這個讓她窒息的房間。
而這一次,楊陌澤沒有阻攔。
他只靜默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腦子裡不斷回放着曦涵說對不起的畫面,摸摸心口,似乎這裡,有點痛。
選擇逃離的曦涵邊跑邊哭,珍珠似的眼淚不要命地奔涌而出,被人喜歡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至少不該如此傷心,可曦涵此時的心情卻充滿着絕望。她當然知道自己拒絕的原因,因爲此時此刻兩人天差地別的地位,因爲眼下她柳曦涵無法驕傲地像公主一樣接受他的愛,生殺權都在他,半點不由她。
他是驕傲的王子,而她還深處奮力拼搏的深淵,在她還未達到足夠站在他身側,配得上這樣舉世絕倫的他時,面對他必定會招致的香花浪蝶,她是否能被賦予足夠質疑的權利?當他突然有一天不再愛她,甚至不會有誰爲她難過,因爲連她自己都覺,能被他喜歡過,是她的榮幸。這不是她要的,這樣的愛,太卑微。她向來是個驕傲的女子,這樣仰望的戀愛,她做不到。
晚宴還在繼續,外面是一片歌舞昇平。收拾好心情的曦涵沒理由一直躲着,這是屬於她的晚宴,是她接觸影視上層人物的契機,此刻的她沒理由也沒資格療傷。
照着鏡子將紅紅的眼眶遮掩一番,挺直胸膛,步入正廳的那瞬間,臉上的明媚就好似什麼也沒發生過,她從未感覺過絕望,從未猶疑無助。
“瞧我們今晚的另外一位主角就是這麼會選時候,這不剛一提到名字,就被我瞄到了。”主持人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剛亮相的曦涵,反應極快地將原本要臨時更換次序的節目調回來。本來今晚有個採訪環節,需要曦涵這個編劇談談創造思路,方纔員工一直都沒找着人,正火急火燎地打算先將後面的節目搬上來再說。
“大家好,我是柳曦涵……”
之後的燈光璀璨、人影憧憧就這麼過去,採訪、合照、結識……不知不覺中燈火熄去,曦涵沒有在宴會結束時立馬離開,而是選擇留下,獨自一人看這富麗堂皇的熱鬧景象經由工作人員的手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恢復平靜。
暗色中一人獨坐,可還有一人踱步而來,“怎麼還不去休息?”
安靜的大廳,這男聲顯得突兀。
“哦,尚銳,你怎麼也在。”曦涵笑得勉強,尚銳平時性子熱鬧,這會兒還沒走倒是讓人意外。
嗤笑一聲,也不避嫌地就在曦涵身邊挪張椅子坐下,“你不也沒走嗎?”
曦涵沒搭話,事實上,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獨自一人留在這暗默中是爲何,又叫她如何回答。
見她不應,尚銳也不惱,神色中有淡淡的悵惘,看着這華麗的水晶燈卸下它亮眼的顏色,迴歸到一片沉暗中,“是不是開始覺得,其實每一個人的娛樂圈,都如這場晚宴,絢爛後也終歸沉黯。”
這眼裡的一片片寧靜復原回那奢華的場景,彷彿耳邊的還循環着大提琴音色下的舒伯特夢幻曲,這一場場人生反覆的光耀喧鬧,觥籌交錯間都被時光輕易斬斷。
“我只是在想,如果燈去影滅不是我要的結局,那麼是什麼會讓我在這娛樂圈走過一遭之後,他日還能享有寧靜,安於寧靜?”
尚銳聽見她的呢喃,低下的頭脣角微翹,“名和利萬般浮雲,依附其上自然風過人墜,人無論在哪,總要留點什麼,或爲追求,或爲信念,那纔是始終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