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若是在你之前風光的那陣,縱使我是出於這個目的找上你,你也會芥蒂着我的身份,怕是合作難以促成。而如今你急需錢,這個合作有成功的可能,眼下我也要開展我的行動。這就是我此時找上你的全部理由。我想,我應該說得足夠明白了吧?”
既然要合作,金炳秀就拿出他最大的誠意,能說的不能說的他都說了,接下來要如何選擇,就看韓俊熙自己的了。因而他倒也不着急,靜坐在那裡等着韓俊熙的回覆,不過他相信,正常人都不會拒絕這個這麼有誘惑力的買賣,何況如今他韓俊熙的形勢早已是騎虎難下。
“好。”終究沒有再考慮多久,俊熙便應下了這次合作。畢竟金炳秀開出的條件相當誘人,自己在那裡也只需要根據自己的判斷進行買賣,並不涉及一些道德法律底線問題。再者如今他的確相當需要一筆資金讓自己重新迴歸到金融場上。
手頭虧空剩下的那些錢,只能進行一些小額交易,這對於已然習慣大宗交易的韓俊熙而言是相當不利的。他需要這筆錢,眼下蘇晟銘步步緊逼,他沒有時間再等下去。而他之所以會應下的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因爲金炳秀已和金秀娥多年不合,這個時間段,是他選擇相信他的最大倚仗。
“合作愉快。”如期聽到滿意的回答,饒是金炳秀這般的嚴肅面相也浮出幾抹開懷,他看上去很高興,看向韓俊熙的目光也柔和了幾分。
“合作愉快。”從這一刻起,他便於金炳秀正式結爲聯盟。他的有些東西俊熙不會去管,俊熙明白自己所要做的,便是以往如何現今便如何。
既然談妥,對於這兩個寸秒寸金的人而言,也沒什麼再繼續磨蹭下去的理由。不過金炳秀倒是禮節周到,臨走時還特意邀請韓俊熙在他“宿蘭芷”休息片刻,而且言明一刻鐘後支票便會奉上。
不得不說,以他的背景和聲望,對於韓俊熙,他表現出了最大的誠意。不過韓俊熙心底倒沒什麼波瀾,畢竟如今能讓他心有起伏的事並不多了。
面無表情地走出房門,掃見門外站着的王敬,心裡不由嗤笑,到底是蘇錦滸,明知道他來是見金炳秀,但還是沒有絲毫阻止。因爲但凡蘇錦滸有一絲不滿,此刻站着的王敬都不可能是如今唯命是從的模樣。
他還真是,有個無情的父親啊……明知他要對付蘇晟銘,明知兩兄弟相爭,蘇錦滸還是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安安靜靜地呆在暗處監控着他們的手段,只等着那個最後的勝利者出現。在他眼裡,只有對集團最有利的繼承管理者,沒有所謂的兒子。他這一生,怕是到死都最愛他的權勢,最愛他掌控的財富。
“走罷。”韓俊熙一想到此,看向王敬的眼神更晦暗了幾分,但轉瞬間消失無蹤。
就在他要離開這裡的時候,手機鈴聲響了,冷峻地掏出,但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心終究還是沉了沉。
無論他逃到天涯海角,無論他有沒有備註號碼,如今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這幾個數字,都是刻入他心間的符號,熟悉到就好像哪怕他忘了自己的名字,他也無法忘了這一串數字。這樣一串那無數日日夜夜裡,他發瘋想要就此刪除的那些深刻。
“三少?”王敬見俊熙愣神看着手機,忍不住在一旁提醒。在他眼裡,俊熙素來雷厲風行,這是他少有的走神。因而他也很好奇,電話那頭究竟是誰。
聽見王敬的聲音,韓俊熙只冷漠地將那通電話按掉,關掉聲音,徑直向外走去。如今的他早已不再是曾經,有些人既然做了抉擇,那麼他只好相應給出反應。只不過這些波瀾不驚的背後,究竟是否真如看起來的那般情絲皆盡。怕是那不由自己控制抽痛的心,已將心底的答案賣盡。
電話那頭的人沒打算放過他,褲兜裡的震動沒有再停,但他就像全然沒有感覺到那般,任着它由着它,靜坐在車上,表情變得更爲冰冷,生人勿近。
王敬雖奇怪着這一切,但他聰明地沒有作聲,就這麼在全然凍結的空氣中,車終於駛到了公司。
但還未靠近大門處,一路千年寒冰的韓俊熙卻以更加硬冷的口氣頭一次開了腔,“調頭。”
聽得出他心情極端的陰沉,因而這個讓人錯愕的命令一出口,王敬也沒敢問句爲何,便本能地按照韓俊熙的指令去做。
可是等到車子真調頭後,王敬又犯難了,這如今到底是要去哪,對韓俊熙這無緣無故的命令,看這氣場自己也不能在這當口問。不過到底是在商場混跡的老江湖,韓俊熙一言不發,王敬索性也不去問,就任由着車開着,到哪算哪。
而此刻的韓俊熙心底一陣波濤洶涌,難以自控。原以爲再見就算不能波瀾不驚,但要強裝鎮定還是輕而易舉的。而方纔在門口瞥見那抹身影的那一刻,他之前所有的自以爲都統統被打破。
看到她的那瞬間,他瞳孔的星光瞬間就被擊得支離破碎,他的心在狂跳,整個身體的血液在沸騰倒流,他幾乎不可抑制地感受到了心臟處來自地獄般的劇痛。那個他曾經最愛的女人,如今那個傷他最深的女人,以這樣突然的形式等在門外,未能預料地撞進他的瞳孔,那種震撼竟是如此強烈深邃。
曾經幻想過的無數和她再見的場景,但每一幕每一場都遊離此刻之外。江甄恩一臉焦急地等着,門口的守衛不讓她進去,以她的身份她又不便聲張,只好站在門外,反反覆覆地撥着那個從不肯接通的號碼。
自從他遠去,便一切都失了音訊,她的靈魂也好像隨之被抽走了一半,整日裡也不知道到底該如何去繼續,可是她有她的無可奈何,她有她的職責和承擔,也許老天是想懲罰她的薄情,纔會在這幾年的每一天每一個夜裡都讓她痛苦地難以名狀,日日夜夜地燒心。
這個號碼,是她好不容易得知的,她也沒想過要打擾他的生活,也沒臉再出現在他的面前,可如今他遭遇了這麼大的坎,如今的形勢她也不是不清楚,何況蘇晟銘正打算來個趁火打劫,她真的沒辦法眼睜睜看着不管。她想告訴他,只要他允許,她會拼盡全力幫他,只要他脫離了這個困境,她會自動離開他的視線。可是他遲遲不接電話,她只好來這裡笨着等他。
而她所有的焦急顧盼,都落入到了那個深情被枉負的人眼裡,那些曾經最快樂的點滴,那些她任性吵鬧和蠻橫無理,那些最甜蜜最心窩的回憶,有多快樂,此刻就讓韓俊熙有多揪心。
終究經不住心底的起伏紅了眼眶,但他的異動卻不能被任何人看穿,趕忙閉上眼睛,只能極盡全力地說了句調頭,只想快點離開這個有她在的地方,曾經有她在的地方對於他而言便是天堂,可如今有她在的地方於他而言卻是地獄。
他突然覺得好累好累,好像曾經拼命麻醉自己積蓄的那些復仇的力量,都在一瞬間被扎破,泄地一乾二淨。他不明白他到底在幹什麼,就算現在的他有再多的權勢財富,他和她也終究是不可能了,不是嗎。背離哥哥,嫂子和小叔子在一起,呵!聽起來就是個笑話!何況是在他們這樣的豪門圈子?
如果說曾經是金錢阻礙了他們在一起,那麼如今,一切都已經再回不了頭了。有時俊熙都很怕去想,到底今日你死我活爭奪這些他其實並不十分熱衷的所謂蘇家地位,到底是爲了什麼,難道就爲了那個從小就對他不管不顧的拜金母親?
他不敢去細想,可是如今卻不能不繼續,因爲他沒辦法勸服母親離開,也沒辦法眼睜睜看着她受盡欺凌而不管不顧,所以他只能選擇委屈自己。生活有時就是這樣,它不是電視劇,從來就沒給你太多選擇。
掏出電話,韓俊熙此刻才做回那個韓俊熙,“曦涵。”
“哦俊熙啊,怎麼了?”剛從火鍋店出來,正巧陌澤有個通告,才和他告了別,便接到俊熙的電話,這讓一直擔心着他的曦涵很開心,說話時連語氣都不自覺地上揚。
她心情頗佳的語氣自然分毫不差地落到了俊熙耳裡,因爲好友的這分欣喜,俊熙苦澀的心情好歹加了幾分天晴。“謝謝你。”
莫名地他來了這麼一句,謝謝你,讓我在如此低落的時候還能有唯一溫暖的依靠,謝謝你總將我記掛於心,謝謝你來到我生命做這一生一世的知己。
這突如其來的三個字讓曦涵百感起伏,站在路邊瞬間爲他心疼揪心地紅了眼睛,拼命地往上擡眼纔不讓那沒有預兆的淚下去。
她知道他所有沒說出口的話,也大概能猜出他此刻的心情,而能讓他如此失常的人,曦涵甚至不用費腦筋去想,也知道那會是誰。只不過他不願提,她也不會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