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鬆了口氣,坐到牀邊,笑吟吟地對老太太噓寒問暖,末了看了一眼屋內剛剛上好的飯菜,殷勤道:“娘,音兒是大夫,她爲您準備的膳食肯定都適合您的!雖然清淡些,但您也要堅持着吃下去,這樣才能好得快!”
程洛音挑眉,這個女人真是聰明,知道老太太在氣頭上就想禍水東引?
不過,當着她的面就想挑撥離間,這女人當她是死的麼?
笑着上前,她臉上漾起得體的笑容,不迎合不謙卑:“嫡母這話不錯!”
柳氏一愣,隨即便心下暗笑起來,這個傻子,居然沒有聽出她話語裡的諷刺意味!
不等她得意夠,程洛音到桌子旁盛了一碗稀粥過來,笑着遞到程老太太面前:“奶奶您聞一下這粥是不是很香?”
程老太太現在對這兩方人都喜歡不起來,不過還是依言錯過去聞了一下,隨即就是一愣:“咦,的確很香啊!”
不等程洛音說話,端了茶水進來的如花便得意道:“當然香啦!老夫人您不知道,這幾天您胃口不佳,又不愛吃藥,小姐可是爲此傷透了腦筋!她苦思冥想,終於想出了這個用美食做藥膳的方法!
您不喜歡苦,小姐便親自去各大藥鋪尋找不苦的藥材,用熬好的藥汁配合着雞湯熬稀飯,別看這稀飯看起來顏色寡淡,一碗可是要十幾兩銀子呢!”
程老太太一愣,柳氏則是面色變了變,隨即看似打趣地回道:“有什麼藥那麼貴,居然要十幾兩銀子?”
她這話聽起來就像是擡槓,偏偏如花心眼兒實,有人擡槓的話她就想擡到底,當下放下茶壺,掰着手指頭道:“五百年以上的人蔘,小姐的醫館裡沒有,是從別的醫館裡買來的,大概花了一千多兩!
像金銀花什麼的止咳治風寒的藥,因爲是給老夫人治病和調理身體,小姐說最好用野生的,野生的藥效好,不過野生的也貴,一錢金銀花要二十多文。
熬湯用的烏雞也是野生烏雞,好幾兩一隻,再加上熬湯用的一些調料,小姐說老夫人怕苦,需要能蓋住藥裡的苦味的東西才行,又是一大筆開銷!”
說到這裡,如花有些懊惱地撓了撓頭:“哎呀,其實我不會算賬,我只知道一根五百年分的野生人蔘就是一千多兩,雖然每次熬湯只用兩三小塊,不過那也都是錢吶!”
柳氏面色徹底變了,程洛沁也聽出了問題的嚴重性,趕忙笑着打哈哈:“三妹本身就開着醫館,日進斗金,這些錢對她來說都不算什麼。跟奶奶的身體健康比起來,一千多兩銀子根本不算什麼!你說是吧,三妹!”
這是個只能答“是”不能答“否”的問題,若是程洛音回答“否”,那就是不孝。
不過,她壓根兒沒打算答“否”。
如花性子急,見自家小姐又要被大小姐欺負,動了動嘴脣,當下便想反駁。
程洛音掃了她一眼,用眼神制止了她接下來的話。
“大姐說的是,爲了奶奶,花再多的錢也無所謂!”
回去的路上,如花始終撅着小嘴兒,一副憤憤不平的模樣。
程洛音好笑地看着她:“還生氣呢?”
如花瞥她一眼,不理。
程洛音也不想自討沒趣,便閒庭信步一般繼續朝前走。
過了一會兒,如花見自家小姐沒有跑來安慰自己,斜睨程洛音一眼,只見小姐那清秀的小臉兒上滿是閒適的笑意,根本就看不出來因爲柳氏等人的故意挑撥而生氣的模樣,小丫頭終於忍不住了,撅着嘴兒問道:“小姐,難道您就不生氣嗎?”
程洛音聳聳肩:“有什麼好生氣的?”
這毫不在乎的態度徹底把如花心中的炸藥桶引爆了,小丫頭如倒豆子一樣噼哩啪啦就是一陣抱怨:“王妃她們那麼過分!您花了幾千兩給老夫人買五百年分的人蔘,王妃居然說成是理所當然的事!難道您不生氣麼?哼,老夫人一頓飯就是就是幾十兩銀子呢!王妃她們穿金戴銀,還昧下了您那麼多錢,我也沒見到她把錢用在老夫人身上啊!
可是她居然能夠說出那種話來,真是太可氣了!
“傻丫頭,這麼淺顯的事情,你都能看明白,你以爲老夫人會想不到?”
這話怎麼聽怎麼有種不信任如花的智商的感覺,不過如花也沒生氣,歪着頭想了想,她疑惑道:“難道老夫人也看出來了?那爲什麼她沒表態呢?”
程洛音翻了個白眼:“你以爲誰都跟你一樣衝動啊!”
她相信經過今天的事情,誰是真正對程老太太好,誰是陽奉陰違虛以委蛇的,程老太太一定能夠看清楚想明白,老太太現在不發作,只是因爲她的心裡還在彆扭,畢竟她寵了柳氏那麼多年,一直以爲柳氏是真心對她好的,然而今日自己把醜陋的真相的美麗外衣給粗暴地撕開,將裡面那血淋淋的事實給她看,那種不可置信和不能接受的心情……很好理解!
程洛音在這裡思考着今日老太太的舉動所代表的含義,飛鳶閣裡,柳氏和程洛沁也對今日的事情展開了討論。
“娘,老夫人今天的態度很不對勁兒啊!”
蹙眉坐在小榻一側,程洛沁一面細細回想着程老夫人今天的異常態度,一面恨恨道:“一定是程洛音那個傻子對她說了什麼,不然奶奶絕對不會這麼對我們的!”
柳氏眸光閃爍不定,淡淡搖頭:“老夫人最討厭的人就是那個傻子,如果真是她說了什麼,老夫人是不會這樣的!我想,老夫人一定是無意中得知了什麼……”
掌管越王府事物這麼多年,若說柳氏沒有過人的心智是誰都不信的,所以她稍微一想就猜到了點子上。不過,她再精明也不會想到,程洛音的身上竟然會藏有功能逆天的系統,所以,她絕壁不會猜到程老太太無意間聽到的,正是程洛音故意讓她聽到的東西。
“不管怎麼說,現在老夫人開始疏遠我們了,這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