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的！三小姐可是回府以後換過衣服纔來富裕軒的！既然你已經回過飛霜閣了，如月把消息告訴你也是不可能的！”
吳媽媽急於撇清自己，聽到程洛音刻意引導的話，果然上鉤，腦子動都沒動就脫口而出。
程洛音等的就是她這句話，聞言，她沒有立馬說話，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吳媽。
房間內有了片刻詭異的沉默，程老太太陰沉着臉看向吳媽媽，柳氏則是暗暗咬碎了一口銀牙，在心裡把吳媽媽給罵了個狗血淋頭，就連程洛沁也怒其不爭地抿了抿脣，將目光瞥向了別處。
只有程洛婷還不明所以，一臉茫然地看着大家：“吳媽媽既然沒見過三妹，怎麼知道三妹換過衣服了呢？”
此言一出，程老太太臉色更難看了，柳氏則是狠狠瞪了程洛婷一眼，只有程洛音頗爲贊同地點點頭：“二姐說的沒錯，敢問吳媽媽，若不是你特意跑去門口的地方專門等我回府，若不是你告訴我奶奶生病了，我怎麼會因爲擔憂奶奶的身體而特意趕來？
你們真當我不知道奶奶不喜歡我？以爲我願意跑來這裡讓奶奶生氣嗎？”
說完，她自嘲地勾勾嘴角，脣邊那一抹苦澀的笑容讓程老太太頗爲動容。
程老太太眼神閃爍片刻，冷哼一聲，重重甩開了柳氏和程洛沁的攙扶，冷冷看着吳媽媽，失望道：“小吳，虧我一直這麼信任你，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她的轉變令柳氏等人均是面色一變，吳媽媽“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重重地磕了幾個頭，一面磕頭還一面說好話：“老夫人息怒啊！奴婢只是……只是……只是……”兩個“只是”後，她似乎找到了不錯的藉口：“只是看您和三小姐的關係這麼僵，覺得應該讓你們冰釋前嫌，纔出此下策的！”
程老太太耳根子軟，尤其是對親信的人就更軟了，聞言果然面露猶豫之色。
斜睨程老太太的臉色，程洛音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吳媽媽的謊言：“人在病中是最脆弱的，尤其是奶奶年紀還大了，看到她不喜歡的人，一動怒一發火，隨時有可能暈過去，甚至是出現更嚴重的後果。吳媽媽你也是在越王府中伺候了二十多年的老人了，難道連這點常識都沒有嗎？”
吳媽媽直接軟了身子，柳氏見狀，幫腔道：“吳媽媽只是個下人，並不是大夫，不如音兒你懂得多！”
然而，不管她怎麼粉飾太平，程老太太的臉色都好看不起來了。冷冷看了吳媽媽一眼，她面無表情道：“小吳啊，這些日子你就不要進屋伺候了，在外面好好想一想你的主子是誰，想清楚了再來找我！”
這話表面上看是說給吳媽媽聽的，又何嘗不是說給柳氏聽的？
柳氏身子一顫，瞪了程洛音一眼，趕忙湊到程老太太身側去，想要攙扶她往牀邊走去，程老太太卻身子一偏躲開了柳氏的攙扶，想了想，程老太太對着門外吩咐道：“張大夫啊，進來吧！”
張大夫進了房間，先給程洛音這個東家行了行禮，這才走到程老太太身旁將她扶到牀邊坐下，又爲她把了脈，而後面色凝重道：“老夫人這是染了風寒，原本不太嚴重，不過近來急火攻心，纔會導致發熱！老夫這就給開一副調理身體的房方子，老夫人也要禁焦禁燥纔是！”
說着，他嘆了口氣，以過來人的口吻幽幽道：“像我們這個歲數的人，就是掰着手指頭數着日子過的，實在沒必要自己跟自己過不去！您不知道，我們家那幾個不爭氣的，天天窩裡反，要不是我想得開，現在估計早就進了棺材嘍！”
張大夫四五十的年紀，其實沒有程老太太歲數大，不過從面相上看來，卻是和程老太太差不多，所以他用這種尋常聊天的口吻說話，程老太太反而沒有因爲他的身份而產生什麼厭惡的念頭，只是好奇地“哦”了一聲，問道：“張大夫家裡的煩心事也很多麼？”
輕撫着鬍鬚，張大夫搖頭幽幽一嘆：“何止是多啊！您不知道，我們家的幾個兒子都是不管事的，兒媳們啊，一個個厲害的跟什麼似的！我們爲人父母的，哪個能不明白，家裡兒子多了，若是兒子能鎮住場子，家宅就會和睦，一旦兒子軟弱，被兒媳控了場，那這家宅，可就別想安寧了！”
程洛音面色淡然地站在一旁，在心裡默默給張大夫點了個贊，這刀子補得，可真是神了！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張大夫敢情也是宅斗的一把手啊！
斜斜一瞥，看到程老太太若有所思的神色，她心裡就更加佩服了。她發誓，等一會兒回到醫館以後，她一定要給這位老大夫加薪！
與她的好心情相比，柳氏的臉色就要難看多了，雖然恨不得衝上去撕碎張大夫的嘴，可當着程老太太，她卻沒有那個膽子！
一場鬧劇就在程老太太的猜忌和柳氏母女的抑鬱神色中結束了，張大夫開好了方子後，程洛音就讓如花送他出府了。
待到如花回來後，程洛音當着所有人的面對如花命令道：“下去煎藥吧，記住，在藥端上來以前，不許離開爐子半步，藥碗你也得親自端上來，任何人的手都不要經！我可不想到最後再鬧出什麼藥裡有毒的鬧劇來。”
擡眼看了眸子陰鬱的柳氏一眼，程洛音勾脣一笑：“我本身也是大夫，在奶奶身體痊癒以前，奶奶的藥物和飲食都交給我來處理，嫡母，您不會有意見的，對吧？”
聞言，柳氏飛快地看了程老太太一眼，卻見往日裡一聽到程洛音的聲音就出離憤怒的老太太今日卻沒有任何表示，柳氏雖然氣的想要當場摔東西，此時卻也不得不訕訕一笑，故作大度道：“音兒你身爲前王妃留下來的嫡出小姐，要留下照顧自己的奶奶，我哪能有意見？”
程洛音注意到，原本面色淡淡的程老太太在聽到這句話後神色波動了一下，雖然沒有當場發飆，卻已經隱有薄怒了，尤其是聽到“前王妃”三個字，她的神色波動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