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不用這樣瞪着我,亞娜,現在只有這個辦法纔會讓對方感覺到威脅。我們必須表現的決然一點,否則大鬍子船長還在他們的船上,他們會反過來要挾我們的。但是如果我們表現出魚死網破的決心,我就不信那些養尊處優的官老爺們不怕死。”
艾琳說完,拍了拍那個水手的肩膀,然後又對亞娜說道:“你待在這裡,幫他一些忙。我現在要到上面夾板去,因爲船突然撞過去的話肯定會有些震盪,我要讓大家不要慌。亞娜,你有沒有大鬍子給你的什麼信物,可以號令那些兄弟的?”
“信物?”亞娜想了一下,隨即彎腰從她的靴子筒裡抽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那隻匕首隻有成年人的一個手掌那麼長,黃金把手、鯊魚皮鞘,看起來非常的精緻。
亞娜把匕首交給艾琳說道:“這個應該可以,在我十五歲的時候爸爸交給我的,是當着這些水手的面交給我的。並且告訴大家,如果他有什麼意外的話,這艘船由我帶領了。”
“很好,就是這個,我只是借用一會兒,相信我,亞娜,大鬍子會沒事的。”艾琳說完,拄着她的柺杖出了控制室,雖然她拄着柺杖的背影看起來不那麼靈活,但脊背卻挺的筆直。
“聽到沒有,小子,我們現在調頭,把剩下的鐵鏈扯斷,然後全力撞過去。”亞娜信心滿滿的向身邊的水手吩咐着。
“呃……好吧,亞娜小姐。”那個水手顯然也沒有了主意,看了一眼被打昏後還躺在地上的大副,拉響了汽笛,然後把船轉舵,準備迎頭撞過去。
艾琳來到甲板上的時候,正好最後一根牽扯在兩艘船中間的鐵鏈也斷開了,一邊的水手都亂了起來,而對面的大鬍子也沒有在對方的船甲板上,想必是已經衝進了對方的控制室和船艙,準備拼死一搏了。
艾琳把手裡的十字劍插到背後,把亞娜的那把黃金匕首晃了一下,大聲的叫到:“嗨,兄弟們,聽我說,這是亞娜小姐交給我的,讓你們暫時聽我的指揮。”
“什麼?”聽到艾琳叫聲的人馬上就有了異議,並且還有人把手裡的魚叉舉了起來。在他們看來,艾琳這個外來人是不是想要趁着大鬍子不在而圖謀些什麼?
“聽着,我是爲了救你們的大鬍子船長。亞娜小姐現在正在主控制室,正在讓這艘船掉頭,很快,我們的船就會撞向對方的船。如果你們想救大鬍子的話,就先找一個扶手抓牢,等到第一次撞擊結束之後,我們再把繩索拋過去,強渡到對面的船上去救大鬍子船長。”
艾琳正說着,船就已經開始調頭了,而且速度不變,調頭之後就全力向着前面的船衝過去。隨着汽笛的聲響,那些水手也都慌了起來,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該不該聽艾琳的話,還是應該先把這個企圖製造混亂的外來人抓起來,船就已經迎頭撞到了對方的船舷上。
“砰”的一聲巨響,兩艘船一撞之後都因爲巨大的反作用力而退後一段距離。大鬍子的這艘船搖晃了兩下,隨即船頭髮出了“喀嚓”一聲響,有一處已經裂開了。
而對面的船被攔腰一撞,橫向滑了出去,船尾大幅度的一擺,整個船都幾乎轉了半圈。接着就是“砰”的一聲,對方船的側面船舷猛然崩裂了一大塊,裂口周圍的木板也都凹陷進去,在大鬍子的船上都能夠聽到對面船艙進水的“嘩嘩”聲。
“快,別愣着,趁現在把繩索丟過去,別讓他們再跑掉。”艾琳把亞娜的匕首晃了一下,卻感覺匕首太小了,氣勢不夠,索性把匕首插進腰間,反手抽出了背後的十字劍,劍光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直指向對方的船。
“聽她的沒錯。”不知道是誰喊了這麼一聲,隨即就有一條纜繩拋出去,纜繩一頭的錨重重的砸在對面船的甲板上,然後勾住了船舷,兩艘船再次連在了一起。
艾琳很感謝這個關鍵時刻給予自己支持的人,不過當她循聲看去,就發現剛剛響應自己號召的竟然是克里亞,而把纜繩拋到對面船上的就是拉卡茲。艾琳對着兩個人微微一笑,手裡的十字劍高舉着:“衝過去,佔領他們的船。”
“衝過去!佔領他們的船。”其他的水手也隨着高喊起來,隨即又有幾條繩索拋了過去,並且已經有人開始順着繩索向對面的船爬過去了。人往往就是這樣,當一個聲音反對的時候,大家都會站起來反對;而當衆人都遲疑的時候,那個積極鼓動的聲音也會特別有效,會讓大部分企圖觀望的人都投入進來。
兩艘船的距離本來不遠,這邊的水手有十幾個都已經爬了過去。而顯然剛剛撞船的時候也給對方造成了不小的混亂,有很多對方的水手爭先恐後的從船艙跑到了甲板,企圖看看出了什麼事情,結果一出來就被大鬍子的水手控制了,有的打倒在地,有的直接給扔進了海里,一時間場面相當混亂,不過可以看出還是大鬍子的人佔了絕對的優勢。
而混亂的羣毆場面並沒有持續多久,大鬍子就押着一個小鬍子的男人從船艙裡走了出來,那個小鬍子男人顯然是對面船上的頭頭兒,身份應該也不低,起碼是個管家或侍衛長什麼的。不過現在被大鬍子押着,臉色煞白,垂頭喪氣,看起來相當的窩囊。
既然頭兒都被俘虜了,那些水手和侍從也都紛紛放棄了抵抗,一個個都跪在地上等候發落了。
“嗨,剛剛是誰想到了這樣危險又刺激的主意?”大鬍子在對面就吼了起來,聲音可不是一般的大。他手下的水手都給嚇了一跳,然後紛紛轉身看向了艾琳。
艾琳此時一隻手拄着柺杖,另一隻手還很有氣勢的舉着手裡的十字劍劍,海風吹拂起她一頭的短髮,看起來無比的張揚。
“是我,大鬍子船長。”艾琳笑着揮了揮手裡的劍,算是跟大鬍子打招呼了。
“好啊,看我回去怎麼教訓你。”大鬍子說完,不再看向這邊了,而是把手裡的匕首在對方的脖子上比劃了兩下,說道:“只有一條路,你們自己跳海游回去。”
“噢,天哪,那不如殺了我們吧。”那個小鬍子男人說着,幾乎帶着哀切的顫音了。
“哼,沒有商量的餘地,你們倒是可以每人抱着一箱子珠寶跳下海去,對於這一點,我可是相當慷慨的。”大鬍子說完,對着他的手下使了一個眼色,馬上就有人將最靠近船舷的一個水手扔下了海。
“不,我們不要珠寶,我們想要一艘小船,就是綁在船舷上的那艘,僅此而已。”小鬍子男人明顯蔫了,不過腦袋還沒有秀逗,知道這個時候抱着再多的珠寶跳海也就是能夠死的更徹底一點而已,但是如果選擇要一艘小船的話,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那這麼說,船上的珠寶是你們自己放棄的了?”大鬍子笑的時候露出了一口雪白光亮的牙齒,但顯得匪氣十足。
“是的,是的,我們只想要一艘小船而已。”其他的水手也都點頭附和起來,要知道,船上的珠寶不過是他們主子的,就算是平安運達了目的地也和他們沒有一丁點的關係;可命卻是自己的,要是拼命的去守護這些珠寶,最後損失的還是自己。
“好吧,小船給你們了。”大鬍子爲了表現自己的“慷慨”,不但讓他們把小船放下水划走,還給了他們一個裝着淡水的木桶。那艘小船很小,那些水手坐上去非常的擁擠,但還是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快速的划着漿離開了。
看着對方已經遠去了,大鬍子纔對着手下的人一揮手,說道:“好了,開始搬東西吧。”
艾琳就一直站在甲板上,看着那些水手們架起了跳板,忙忙碌碌的往回這艘船上搬着一箱箱的東西,心裡有種滿足感,或者說是一種喜悅。以至於這種感覺產生的時候,艾琳自己都覺得奇怪,難道說自己原本就有劣根,喜歡這樣搶劫的生活嗎?
“爸爸,太好了,你安全的回來了。”亞娜跑了出來,小鳥一樣“飛”進了大鬍子的懷裡,緊緊的摟着大鬍子的脖子,更是根本不在乎他的鬍子是不是會刺痛她細嫩的臉蛋,反覆的蹭着大鬍子的臉頰,顯得無比的激動和喜悅。
“好了,亞娜,告訴我,這是你的命令嗎?你怎麼想到的,居然讓我們的船冒險撞過去?”大鬍子愛憐的摸着亞娜的頭髮,但是問這句話的時候卻看向了艾琳。
“當然不是我,我只會很愛惜這艘船,怎麼捨得去撞壞它呢。不過,這個方法確實夠刺激,而且很有效啊。這是艾琳想出來的,她當時說出來的時候我也很吃驚,但事實證明她是對的。爸爸,不要責怪她好吧,她做的事情也是爲了你的安全,而且是我同意了的。”亞娜抱緊了大鬍子的脖子,一邊撒嬌一邊對艾琳擠擠眼睛,示意她快點離開,起碼離開大鬍子的視線,不然她也不敢保證大鬍子會不會把艾琳丟進海里去。
艾琳看到了亞娜的暗示,笑着搖了搖頭把十字劍收回到背後的劍鞘裡,然後緩步來到了大鬍子的身邊,對他說道:“我想要請問一下,對方的那艘船你打算怎麼處理呢?”
“嘿,小子,沒看到亞娜寶貝對你的暗示嗎?這個時候你還過來問我問題,不怕我把你丟到海里去嗎?”大鬍子那打雷般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距離如此的近,差點讓艾琳感覺耳鼓都震破了。
用手按了按“嗡嗡”作響的耳朵,艾琳聳了聳肩膀,一臉的無所謂:“如果你要把我丟下去,剛剛你一過來就丟了對嗎?”
“哈哈,臭小子,你好像挺聰明的。”大鬍子擁着自己的寶貝女兒亞娜,看着艾琳的表情一點怒氣都沒有,“我是覺得你的膽識很不錯,不過年輕人這樣愛冒險並不好啊。”
“如果不這樣做的話,我找不出更快的方法使對方混亂。當然,如果我們有一些火箭的話,射過去也可以製造混亂,但你的船上好像沒有這個。”艾琳其實也想過其他的辦法,但想來想去都沒有最安全的,最後只能選擇了最有效的。
“火箭?這個確實值得考慮。另外,你問那艘船是什麼意思?我本來打算把它鑿沉,讓它無聲無息的消失在這片海域好了。不過,是不是你有什麼更好的建議?”大鬍子竟然破天荒的問起了艾琳的意見。
艾琳的心頭一喜,很直爽的說道:“留着它,讓那條船做你的護航船。你應該明白,作爲海盜孤軍奮戰是不行的,你需要幾艘船同時出擊,有的船負責接應,有的負責攻擊,單純的一艘船危險太大了,進攻或是防守都很艱難。”艾琳積極的給大鬍子建議着。
“護航船?這個建議倒是不錯。”大鬍子明顯已經開始認真的考慮了,然後對那些還在搬箱子的水手說道:“先不要搬了,去把那艘船檢查一下,看看破損程度,如果可以修好的話就修理一下。如果暫時修理不好,那就把破洞堵住,拖在我們的船後面,找一個地方好好的再修理一下。”
“是的,大鬍子船長。”幾個水手馬上又跑回去,直接下到船艙去修補撞破的地方了。過了好一會兒,纔有一個水手跑回來報告着:“那艘船的動力沒有問題,就是船舷的破洞太大了,已經堵住了,大概五十海里之內不會有麻煩,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去好好的修補一下。”
“好,拖着它,我們去最近的一個小島。”大鬍子臉上露出了喜色,並且對着艾琳呲了一下牙,艾琳知道他是對自己笑了一下。
最近的小島也經歷了很長的時間,直到第二天的中午,艾琳纔看到了一小片綠色。亞娜告訴她,那是海島上的樹林。
而當艾琳在海上漂泊了近二十天之後第一次踏上陸地,艾琳竟然因爲突然頭暈不適而摔倒了。沙地上都是細小的貝殼和海螺的碎屑,並不是那種細細的沙,踩上去會很舒服的那種。所以艾琳栽倒在沙地上的時候,感覺手心都給刺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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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艾琳,你不是暈船,是暈陸地啦。”亞娜笑着過來扶起了艾琳,一邊幫她把臉上的沙礫掃乾淨,一邊笑着告訴她:“是因爲我們在船上搖晃的太久了,然後突然間遇到了不再搖晃的陸地,我們都會有些不適應的。”
“呵呵,確實啊,現在我倒是覺得那些樹都是在搖晃的,這種感覺反而在船上沒有了。”艾琳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跟着亞娜一起笑了起來。
這個小島真的很小,大概只有不足兩平方公里。島上一邊是茂密的樹林,另一邊是一個岩石小山丘,山丘的頂部也不過就比那些樹頂高一點點而已,但山丘下面有幾個巖洞,最大的一個居然有近五十平,就好像幾間相鄰的小屋一樣;而小也有一間單居室大小。
“艾琳,這裡是不是很美?”亞娜拉着艾琳逐一的去參觀那些大大小小的巖洞,然後又爬上小丘看着那些樹的頂端,放眼望去是一片湛藍的海水,而那些翠綠的樹冠就好像一塊漂亮的祖母綠。
“是啊,最近眼前除了藍色還是藍色,我都有些視覺疲勞了。突然這滿眼的翠綠,倒是讓人賞心悅目呀。”艾琳點點頭,深深的吸了口氣。那海風帶來的潮溼氣息裡還伴着樹木的清香,這可是船上只有海水鹹澀的腥味所不能比擬的一種舒適感覺。
“那你想要擁有這樣的一個海島嗎?這片海域這樣的島不多,不過我可以把它送給你。”亞娜俏皮的笑笑,然後指着面前的大海說道:“我爸爸熟悉這片海域裡所有大大小小的海島,只要你喜歡,他可以隨意送一個小島給你。”
“爲什麼?”艾琳眨着眼睛,似乎沒有一下明白亞娜的意思。
“爲什麼?因爲我知道爸爸很喜歡你,賞識你。我想讓你一直都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做海盜呀。”亞娜的口氣仍然很俏皮,但眼神卻無比的認真,繼續說道:“或許你不喜歡海盜這個詞,不過我們從來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而且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普通的女孩子,你也根本不屬於我們這一類的;但是我卻非常想要讓你留下來。因爲爸爸老了,我卻根本幫不了他;從你上次帶着那把匕首去發號施令開始,我就知道你很厲害,知道你可以幫助我爸爸。”
艾琳愣住了,看着亞娜那雙閃着真切的懇求的黑眼睛,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好了。答應她嗎?那麼自己就要永遠的留在海上,做一個海盜?可如果自己放棄了陸地,那是不是也等於放棄了和那個人的僅存的維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