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亞娜的好奇,艾琳倒是保持神秘的一笑:“現在只是一個實驗,如果成功的話我們就需要更多的白布和魚了。”艾琳說完,又選擇了一塊開闊地挖起坑來。
“告訴我一點點嘛,還有就是你又挖坑做什麼?你的手臂可以嗎?”亞娜也蹲下來,幫艾琳一起挖着。
“呵呵,我不挖,你會幫我嗎?”艾琳壞壞的笑了起來。亞娜這才知道自己上當了,居然給艾琳做起了苦力,小手一揚,手裡的土就兜了艾琳一臉。
兩個少女一邊挖坑,一邊嬉鬧着,雖然速度不怎麼快,不過在兩個水手捕魚回來的時候,那塊地上已經挖出了一個一米見方的大坑。看着那個坑,水手們又不明白艾琳的意思了。
艾琳卻指揮着那兩個水手快去幹活:“別愣着啊,把你們弄來的魚剝皮,魚皮放在水裡煮,快點,我們的時間可不多了,都要中午了,如果過了正午太陽最足的時候,我們成功的機會就少了一半。”
“艾琳,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要做什麼?爲什麼這麼奇怪的程序?”亞娜忍不住了,拉着艾琳一定要她說出來不可。
“很簡單,我們就是做一個靠陽光蒸餾取水的裝置,因爲我們的工具有限所以現在只能這樣做了。來吧,亞娜,繼續給我幫忙,我們還有很多的程序要做呢。”艾琳積極的鼓動着。亞娜雖然滿心好奇,卻也是一頭的霧水,只好跟着艾琳一起忙活起來。
最後,那個艾琳所說的取水裝置做好了。是用魚皮熬成了膠質,然後薄薄的塗在白布上,等白布乾透之後就成了半透明狀,而且不透水。艾琳就把這塊白布用樹枝撐起來,中間高、四角低,做成好像一把大傘一樣撐在了她和亞娜挖出的那個坑的上面。而白布的四個角都放置了一個陶罐;坑裡已經填滿了海水。
做到這一步,亞娜和那兩個水手都明白了,這確實是一個可以取得淡水的簡易裝置。因爲水會因爲陽光的照射升騰起來,在“傘”的內部形成許多的小水滴,當水滴積蓄到一定程度之後,再從“雨傘”的四角流進四邊的小陶罐裡。
“怎麼樣,亞娜,你覺得這樣可以嗎?”艾琳拍拍手,看看天空中似火的驕陽,自信的笑了。
“哈哈,當然,我們知道這樣可以得到水,只不過你這個蘸了魚膠的白布做的太好了,可以透光又不透水。”亞娜讚歎着。可艾琳卻是深深的嘆了口氣,如果有塑料布的話,效果應該會更好的。
這個簡單而實用的取得淡水的裝置得到了了大鬍子的褒獎,而且艾琳仔細的計算過水通過蒸餾再流滿罐子的時間,如果多挖出幾個這樣的大坑的話,起碼船上的幾十號人保證飲水是沒有問題的。當然,如果遇到雨天,那麼直接收集雨水就可以了。
“哈哈,好吧,艾琳,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要讓我們把船修好再走。沒有問題,我們現在可以維持正常的生活了,不必要急着離開了。而且這個島上的樹足夠我們修補好船的,我們再多留幾天吧。”大鬍子其實很明白艾琳的意思,這個簡易的取水裝置只是她想要拖延時間的一個法寶而已。
艾琳真正的意思是想要讓他們把那艘船修好再走,因爲一旦把船留在這裡,茫茫大海,他們又沒有明確的目的地,真不知道要漂流多久才能再回來了。
“呵呵,其實,還是大鬍子厲害,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小伎倆。”艾琳笑了笑,並沒有否認。就是因爲她仔細的想過關於海盜船增員的問題,所以才這樣堅持留下的。
要知道,艾琳原來的村子就是吃虧在沒有後援上,一個小小的失誤,就另整個村子的人都失陷了,這纔是最大的錯誤。既然已經有了深刻的教訓,所以艾琳再也不會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了。
接下來的又十天裡,大家忙着修船的修船,儲水的儲水,艾琳發明的那個簡易的取水裝置作用也很大。另一方面,老天眷顧,居然還連續的下了兩天的雨,另船上的淡水問題從根本上就解決了。
而這十天裡,艾琳並沒有機會去修船或是把她發明的取水裝置改進,而是被大鬍子叫到了他的船長室裡,攤開了一張大大的海圖讓艾琳去看。並且耐心的講解着什麼地方有暗礁,哪裡有小島,如何觀察航線、確定座標。
原本艾琳在船上看着大海的時候,會覺得海水是藍色的,而且一直延伸到天的盡頭,無邊無際的只有一片湛藍,找不到一絲的異樣。可是和大鬍子學習過幾天之後艾琳才明白,原來在一個優秀的水手眼裡,每一片海域都有着各自的特點。
優秀的水手可以根據潮汐的變化判斷出時間、方向,甚至還能預知天氣;而觀察每一處海下的狀況,從能見度上就可以分辨出暗礁的分佈,並且知道最近多少海里會有一個可供休息和補給的小島;那些水手們判斷出來的,並且已經到達過的小島,卻有很多都不在海圖標註之上,也就是所謂的無人島、自由之島。
“怎麼樣,艾琳,我說的你明白了嗎?”大鬍子剛剛給艾琳講解完如何判斷水下暗礁的大小。因爲有時候你在海面上看到的只有臉盆大小的一塊礁石,但是海水下面可能會有一平方公里都是這一處暗礁的延伸,如果你判斷錯誤的話,船一旦觸礁就非常危險了。
“嗯,懂了,只是目測的距離感還是掌握不好,我對於海水的深淺變化還需要具體的觀察之後才能完全瞭解。”艾琳點點頭表示大鬍子教她的問題她記住了,但是一些東西是靠着實踐來積累經驗的,光是紙上談兵根本行不通。
“沒錯,艾琳,如果你說你完全懂了,並且已經領會了我纔會懷疑你的腦袋是不是出了問題,大海是千變萬化的,沒有兩塊海域是完全相同的。所以你即使看懂了這一塊,可前方還有千百萬平方公里的海域都是你未知的,這些都是經驗,需要你慢慢的去了解的。”大鬍子對於艾琳不浮誇的做法也很贊同。
拍了拍艾琳的肩膀,大鬍子擡起頭來,透過那一頭亂蓬蓬的頭髮看向了艾琳,突然就嘆了口氣,無比失望的說了一句:“可惜啊,你居然是個女孩子。”
“呃……”艾琳的臉蛋一抽,不知道自己是女孩子居然讓大鬍子這麼失望嗎?
“好吧,亞娜雖然是我唯一的女兒,可是她對於海的瞭解絕對不會比我船上的一根桅杆瞭解的多,她註定這輩子只能坐船而沒有駕馭一艘船破海揚帆的機會了。那麼你作爲我的乾女兒,可以繼承我的一切也不錯,但願你可以把這一切都做的很好。”
大鬍子的話讓艾琳更加摸不着頭腦了,瞪着一雙黑眼睛看着大鬍子,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別這麼看着我,艾琳,我已經有了一個設想,就是再次起航的時候,你帶着幾個人去駕駛另外的那一艘船。雖然你的經驗還很少,不過我會挑最有經驗的水手跟着你的,而你的船也只要能夠跟上我的航線就可以了。我想過不了多久,你的這艘船就會像你原來預期的那樣,會成爲我的一艘護航船,再過不久……”
大鬍子的眼睛看向了遠方,然後又拍拍艾琳的肩膀,意味深長的對她說道:“再過不久,我希望你可以獨自航行在愛爾蘭海上,可以駛向大西洋,成爲一位真正的海洋霸主。”
“大鬍子……”艾琳低低的叫了他一聲,但卻不知道後面還應該說什麼了。她說不出冠冕堂皇的豪言壯語,也不想諂媚虛榮的去討好,只能定定的看着大鬍子,最後堅定的點了點頭。
“和亞娜一樣,叫我一聲爸爸吧。我知道自己老了,我已經五十五歲了,估計再過不了多久,我就要找一個安靜的小島,和我的寶貝亞娜一起安定的生活了。艾琳,你也是我的女兒,你要爲我完成這個願望,完成一個海盜最遠大的理想,稱霸整片的海洋。”
“爸爸。”艾琳撲在大鬍子的懷裡,深切的叫了一聲。從父母意外去世之後,“爸爸”這個在艾琳的心裡是沉重而遙遠的,可是現在再叫出來,不僅不會感到彆扭,反而有一種叫做“真情”的感覺涌動在心間。
再次起航的時候,艾琳帶着拉卡茲和克里亞,還有另外的四名水手登上了剛剛修好的那艘船。雖然是經過修復的,可畢竟是法國某位勳爵的官船,性能還是非常好的。
而那個補丁也被艾琳特別處理了一下,要求她的新手下找來紅色的油漆,在船的兩邊都畫上一個大大的圓圈,圓圈中間是艾琳的那個特別的標誌……一個大大的“A”字。
“哈哈,艾琳,要不要把你的帆也漆上這個標誌?我覺得很帶勁兒啊,當初我怎麼沒有想到。”大鬍子大笑着問着艾琳,同時又看了一眼他自己的船上那條已經滿是補丁的破帆,好像突然覺得少了點什麼。想一下才明白,那是年輕人才有的衝勁兒,他已經老了,沒有了。
“爸爸,別這麼說,等我們成功了,我要買一艘最大、最好的船給你。船帆上畫上你的大鬍子頭像,作爲我們這個船隊的標誌。你,大鬍子船長,你的名字會響遍整個愛爾蘭海,響徹整個大西洋的。”艾琳也給予大鬍子無比的鼓舞,她不想要讓這個有情有義的漢子想到“英雄遲暮”。
“好的,我的寶貝,我們出發。我估計明天還會有暴風雨,你要做好獨自應對的準備,艾琳。不要等你的帆被風颳跑了,還要我的船回來拖着你走。”大鬍子笑着吩咐他的人也登上船,兩艘船同時拉響了汽笛,揚帆而去。
大鬍子說的果然沒錯,第二天下午,整個海面都變成了一片濃厚的深藍色,那波浪翻滾的好像沸水一樣;到了傍晚,天上的黑雲幾乎要壓在桅杆上了,帆被吹的獵獵作響,船也以一種出乎意料的速度在海上前行着。
艾琳仔細的觀察了這一片的海域,確定沒有暗礁和激流,現在也還沒有到潮汐的時候,就算暴風雨來了,只要把帆收起來,由着船在海面上漂浮就可以了。其實大多數時候,海上的風浪雖然可怕,但還沒有到危險的地步,最多就是搖晃的厲害點而已,所以艾琳並不害怕。
“艾琳,對面大鬍子的船打出了旗語。”克里亞已經晉升爲艾琳的大幅,船上的行政事務基本都由他來處理了,而剛剛已經有一名水手來報告,相距一海里的大鬍子已經打出信號。
“好,我馬上去看。”艾琳的腿上骨折處的繃帶剛剛拆掉,正在活動着找回健康時候的感覺,聽到克里亞的話趕緊上了甲板,拿起單筒望遠鏡向前面的船看去。
艾琳之前和大鬍子學習了很多,而旗語作爲海上近距離相互傳遞消息的專用語,艾琳也特別學習過。所以當對方再次打出旗語確認,並且要求回覆的時候,艾琳皺起了眉頭。
“艾琳?”克里亞之前也都在船上工作,雖然做海盜船的大幅還是第一次,但也可以看懂旗語的。他不知道艾琳在猶豫着什麼?
“大鬍子認爲這次風暴可能會持續十天以上,所以讓我們一起退到前面的一個港口去。可那個港口距離我們起碼三十海里,中間還要繞過一片珊瑚礁,我不認爲這時候過去是個好主意。”
艾琳憂慮的倒不是珊瑚礁島嶼的問題,而是時間問題,按照現在的情況,到達那片珊瑚礁海域已經是黑夜了,而現在才傍晚時間就已經陰成了這樣,等一下整個天都會完全黑下去,到時候伸手不見五指,更是沒有辦法探知海下的情況,單單靠着經驗航行的話,萬一有一點差錯都會有觸礁危險的。
“可是,如果是十天以上的暴風雨,那我們現在這幾個人根本沒法應付啊。”克里亞擔心的是如果暴風雨持續下去,船上的很多情況都不易控制,而他們現在只有七個人,就算這七個人都不眠不休的盯上十天,也未必能把所有的意外狀況都處理好。
“不,不必堅持十天以上,其實只要在海上,我們完全可以放鬆下來。即使有暴風雨,也是我們的船可以承受的範圍,只要不偏離航線,觸到暗礁,別說是十天,就是一個月都沒有問題。”
艾琳卻對於這個建議不屑一顧,一邊是經驗豐富的船長和水手,一邊艾琳卻堅信自己對科學的驗證。她自信的唯一理由就是她對於船、海、以及風暴強度的科學認知,加上現代化科學的計算理念,讓艾琳覺得在海上漂浮,總比冒險去繞過珊瑚礁更具有安全性。
“艾琳,大鬍子又在發旗語,催促我們跟上去。”拉卡茲也跑了過來,之前他一直在甲板上整理一團又一團的纜繩,以備等下暴風雨驟襲的時候,可以固定船上的必要設備。
“告訴大鬍子,我們不能冒險進入海港,如果是白天視線好的時候當然沒有問題,現在這樣的能見度,我們寧可在海洋裡隨着風浪飄蕩。”艾琳堅定的對旗手發號施令。
“可是……”拉卡茲和克里亞都想要說什麼,但艾琳只是一擺手,做出了一個堅定的手勢。
旗手很快就把艾琳的意思用旗語發佈過去,對方沉寂了很久都沒有回覆,似乎是在認真的考慮艾琳的建議。
“嘩啦!”暴風雨驟然而至,一下子就將艾琳和所有甲板上的水手都打溼了。豆大的雨點被狂風加速之後打在身上、臉上更疼了,漸漸的就好像是細小的鞭子抽打在臉上似的。
而對面的船上仍然平靜一片,既沒有再打出旗語,也沒有轉舵的意思,起碼現在還是保持着原來的隊形和航線。
“收起帆,把必要的東西都固定起來,所有人分成兩組,一組休息另一組就負責觀察。”艾琳搓了一下因爲低溫而開始僵硬、發木的臉頰,對着所有的人宣佈着。
除了拉卡茲和克里亞之外,其餘的四名水手雖然都是航海的能手,但一直以來都是普通的船員,所以對於艾琳發號施令並沒有產生什麼異議,全都乖乖的照做了,並且把帆收起來之後還認真的到一邊進行了分組。
就在艾琳這邊把帆都收起來之後,前面大鬍子的船突然打出了旗語,但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根本看不清,所以就改成了燈光的暗號。這也是船與船之間傳遞消息的一個必要用語,用畫圈的方式來表示意思。
艾琳看了之後嘆了口氣,因爲對面傳來的意思很簡單:你方可自主航行,我方將駛向港口,暴風雨過後在西南五十海里的古力島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