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語說:“英雄難過美人關。”這話倒是確實不假。
章遠親眼看到四年前因爲陳漁,慕郗城這個狠戾的男人竟然可以變成那樣。
至於現在的姜時汕,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上司對她越來越上心。
九個多小時的航班,目的地抵達。
時汕一直清醒,反而摟着她的人,似乎睡得很沉,一路都在睡。
明明他抱着她,可他卻靠在她身上。
很久沒有動,時汕覺得肩膀都開始痠疼了。
慕郗城睜眼,對上的就是時汕懊惱的眼神。
笑了笑,湊過去直接給她一個親暱的深吻,反而讓她的臉色更差了。
哪兒那麼多脾氣,這壞傢伙!
回國,自然不比在德國可以隨心所欲。
機場,永遠都是見報,見頭條的事故多發地點。
時汕見慕郗城戴口罩,她擰眉,問,“我也要戴這個?”
一回國的高溫,已經讓懼熱的時汕開始不悅,讓她戴口罩她更不甘願。
慕郗城看得出她的不甘願,不願意,那就不願意吧。
他幫她想辦法。
打開時汕攜帶的行李箱裡,慕郗城在找適合的東西。
然後,他意外的發現像是淑女的禮儀,阿汕似乎很喜歡攜帶絲巾,有當手帕擦汗的,有中醫講究護腕,也有咳嗽的時候護頸的。
當慕郗城看到了那條,被她疊的整整齊齊的煙黛色紗巾,還是微不可聞的蹙了眉。
這車禍現場的遺物,她竟然還有意保留着,真晦氣。
被他踩過一次,被丟進垃圾桶一次,被灑過冰咖啡一次。
饒是他未婚妻這樣愛乾淨有潔癖的醫生,早就會丟了。
到底對她有多重要,她才一次次反反覆覆整理好,洗乾淨了,和她貼身的衣服放在一起?
冷睨了一眼那條絲巾,在現在的慕郗城眼裡完全變成了陸時逸的化身。
不再看,怕毀了原本還算不錯的好心情。
從小女孩兒一衆的紗巾中,慕郗城給她挑了一條。
站起身,他自時汕的背後,靈活的手指給她耳後打了一個精巧的結。
“這下不就好了。”
紗巾的透氣效果後,絲質的冰冰涼涼,倒也不會熱卻能起到和口罩掩面相同的效果。
這樣即便見報,也判別不出身份。
慕郗城摟着時汕說,“什麼爲難阿汕的小問題,只要阿汕開口,你丈夫都給汕汕解決。”
明明沒有結婚,這人又以丈夫的身份自居,時汕蹙了眉。
他站着,她坐着。
時汕擡起眼睫,看他的那一剎那,讓慕郗城失了神。
靛藍色的紗巾,如煙似霧。
被遮去了女孩子大半個臉,只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清麗眼眸。
朦朧的看不清她的臉,倒顯得更美了。
有種西域的異域美,像是遮了面的回族姑娘。
一切都準備好,後下飛機,時汕的傷口爲了不造成再次撕裂,慕郗城抱着她走得很慢。
其實他之前是問過她的,“阿汕,要不要做輪椅?”
時汕固執,說,“又不是殘疾,爲什麼要坐輪椅?”
慕郗城當她的這份排斥,是小女孩兒鬧彆扭。
可實際上,時汕坐過整整兩年的輪椅,每天在輪椅和病牀之間輾轉,她是真的過過殘廢的生活。
所以,一提輪椅,下意識的排斥,並非驕縱。
時汕執意想要自己下地走,她即便受傷,走路是方便的。
慕郗城不要她下地,只怕機場人員雜亂,讓她動了傷口,第四次造成肌肉撕裂,就真的不再是小問題了。
沒了辦法,兩人僵持了一會兒,最終兩人說好了只在機場抱她,出了機場就讓她自己下地走。
被他抱着走,時汕扶了一下臉上的紗巾,說了句,“總覺得這麼戴紗巾不好。”
慕郗城納罕,“有什麼不好?”
時汕認真道:“蒙臉,像是搶銀行的。”
慕郗城一怔,隨後因爲她說得話,輕笑了起來。
慕董事長笑得那麼愉悅,自然引得隨行人員的注意,來得時候慕郗城的臉色有多差,每個人都看在眼裡。
這隻去了趟德國,怎麼回來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沒有人知道姜時汕和他說了什麼,但看得出慕郗城的愉悅,是發自內心的。
取了行李箱,看着簡將行李箱放在行李推車上,正要推着走。
慕郗城摟着時汕,看他一眼,指了指行李推車說了句讓所有隨從人員都意外的話。
“我來。”
jan怔了怔,隨即鬆開手。
爲了工作出國回國,上司的行李,什麼時候自己動過手,他是要………….?
當他出神的時候,只見慕郗城抱着時汕,道,“阿汕,坐好了。”
他直接讓女孩兒坐在了機場行李推車的行李箱上。
jan還是沒回過神,見過有人坐機場行李推車的,不過只限於10歲以下的孩子。
慕郗城推着時汕走,偶爾低頭和她說兩句話。
真的有點童心未泯的感覺。
他待她,真的當孩子疼。
章理事似乎一點也不意外,見多了四年前慕郗城和陳漁的相處方式,那麼疼愛陳漁的慕郗城,和現在沒什麼兩樣。
這一次,是姜時汕腿受傷了。
曾經,陳漁也沒有受傷,兩人只要一次出國回國,慕郗城都抱陳漁讓她做行李推車,而他推着她走,像是習慣。
陳家的陳漁,是當年能讓慕郗城罕見放心戒備,完全掏心掏肺對待的女孩兒。
只是太可惜。
那女孩子死得太早,20歲,花季的正好年齡。
大火無情,燒得面目全非,一.夜間成了焦屍。
饒是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聽了都會惋惜,會心痛,更別提當年慕郗城是那麼疼溺那個姑娘。
嘆了一口氣,章遠跟上前面人的步伐。
一個陳漁能把慕郗城害成那樣,只希望,這個姜時汕不要再出太大的問題。
否則再來一次,沒有人能承受的了。
…………….
出了機場,慕郗城摟着時汕的腰,跟着她慢慢地走,直到上車,慕郗城說,“就說你走得慢,跟小烏龜一樣。”
時汕:“.………”
昨天說她是蝸牛,今天說她是烏龜。
損人都不帶重樣的,他就喜歡戲謔她。
時汕上車後,慕郗城就關了車門,車窗降下來後就開始給他解絲巾。
“熱吧?”這盛夏的天,海濱城市紫外線又強。
車裡的空調的溫度還沒有升起來,時汕懼熱,摘掉紗巾臉上早已經氤氳的滿是潮紅。
這麼怕熱?
他給她擦汗,可似乎這汗,越來越多。
時汕懼熱倒是真的,可以前也沒這麼愛出汗。
這汗,大都是病好以後的虛汗。
那場大病造成的體虛,這麼幾年一直都在,她喘息着,有些熱得說不上話來。
慕郗城見此,擰了眉。
爲她這麼虛弱經不起天熱的身體。
“阿汕,真這麼熱?”
“還好。”
隨着車內的空調溫度調節溫度降低,時汕慢慢地緩了過來。
臉色上氤氳的潮紅,也漸漸退卻,恢復了常態。
本來學校請的假很快到期限了,時汕想既然提前回來,那就去學校上課。
她慢慢走就好。
慕郗城見她這樣的狀態,完全不允許。
他又管她的事情,時汕說,“我是醫生,我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
“那陳醫生,你不是三天兩頭的發燒感冒麼?我可沒看出你的職業功效。是誰前兩天,自己發燒惹得全家人都不能睡覺?”
他的言辭太快,出口流利,語速又不緊不慢,讓人反駁也不知道從哪下口。
時汕咬脣,只瞪着他。
慕郗城不強迫人,不霸權主義,甚至給對方機會說話。
可只要話語權到他手裡,他就開始頭頭是道,道理分明講給你聽,讓你完全無話可說,只能按照他的意思走。
這種語言近似談判家的男人,實在恐怖,幾句話扭轉局勢,也操控人。
從善如流,時汕覺得她未婚夫真是那種最壞,最狡詐陰險的人。
每次兩個人講道理,他看似紳士和她商量,可到最後一定能讓時汕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只能眼睜睜看着眼前的機會溜走,被他做了決定。
這種掩藏在民主下的思想霸權,有時候更難纏。
最終被載回慕家莊園,時汕只能保持沉默。
她是越來越不願意和他征討一件事情了,反正最後都是他說服她。
從德國回來,直接回慕家莊園,時汕還是有些意外,不過更多的是彆扭。
以前不論怎麼說,家裡還有陳屹舒,偶爾有鄒婷回來,人多,相處起來不至於尷尬。
現在這麼大的莊園,只有他和她。 шωш¸ тт kan¸ ¢Ο
她有點怕。
怕什麼?
被慕郗城抱下車的那一剎那,她莫名的覺得自己像是重新回了狼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