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人員流動量大,呆在這兒總歸不是長久之計,尤其是這次出差加州隨行的高層也不在少數,惹人注目不說,搞不好被記者盯上又是麻煩。
和管彤商議後,章遠讓她帶着隨行人員按行程趕加州商務航班,而自己卻陪着慕郗城留在了這裡。
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了,管彤即便神色露出異樣,但還是公事要緊,聽從了章理事的安排。
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和慕郗城一起向機場外走,一路上章遠覺得上司沉默的過分詭異。
5月末的天,海城接連下了一週的雨後終於放晴,正午時分,正是陽光燦爛,可一出機場,一直沒說話的慕郗城突然皺了眉,“什麼鬼天氣,晃得人眼暈。”
暈?
章遠納罕,想着上司的話,伸手打開車門的動作也略有遲緩。
上車後,章遠開車,慕郗城坐在後面的座位上,時不時得擡手按按眉心。
暈,他是真的暈,剛剛見了去世已經四年的人不說,陳漁的態度也足以讓他覺得說不出的不對勁,能不暈嗎?
驅車重回到公司商廈總部,從專屬通道坐電梯直接到最頂層的董事長辦公室。這其間,章遠有心留意到慕郗城回來不止點了一次的煙。
但,相較於多年前的上司,他已經冷靜理智了很多。章遠想:畢竟一次一次地錯認已經讓慕郗城失望太多,四年過去,這一次他謹慎的出奇,也鎮定的出奇。
靜默了幾秒鐘,慕郗城看了眼章遠,最終只吐出一個字,“查。”
“明白。”
章遠從慕郗城成年就跟在他身邊,至於陳漁是誰,對慕郗城意味着什麼,他比誰都清楚。
見章理事出去,慕郗城在菸灰缸裡摁滅了煙,眸色深沉不見底。
一張清俊的臉面無表情的詭異,然而,伸手去端水杯時沒有握緊杯子險些落地完全出賣了他此時的平靜。
放下水杯,慕郗城又抽出煙拱手欲點着,卻因爲想到了什麼停下動作。
“姜時汕。”
他呢喃她的名,嗓音暗啞餘韻流淌。
陸時逸和時汕此次回國自然是陸家和姜家的大事,兩家都派了車來接,至於上哪一輛車最後是陸時逸決定的,隨行行李全都在陸家的車上,他陪着時汕上了姜家的車。
畢竟在法國太久,最初回國她難免不適應,更希望有陸時逸在身邊。
賓利行駛在路上,陸時逸攬着時汕讓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他說,“航班整整十多個小時也沒見你閉眼,累了就睡一會兒。”
“嗯。”雖然應了一聲,可她卻在車上睡不着。
伸手,時汕從車座後背置物袋裡抽出一本本市財經雜誌,翻開第一頁就見一張俊逸的臉直撞她的視線內。
方纔,見過。
如果,不是這本財經雜誌,依着姜時汕的漠然早已經把之前在機場發生的那一幕忘記了。
現在,看着照片裡的男人,一身黑色商務西裝,眼瞳沉鬱,脣角似揚未揚讓人捉摸不透的心驚。
壓迫感太強,不是她能招惹的。
靠在陸時逸的肩膀上,她翻財經雜誌漫不經心,可攬着她的人卻神色驟然微變。和他相處這麼久,時汕懂陸時逸的全部情緒,於是開口問,“怎麼了?”
“沒什麼。”
像是想起了什麼,神色略殤,陸時逸抽走她手裡的雜誌,溫柔地攬着她的肩膀繼續說,“此次回家,不同於法國,春末夏初汕汕不習慣可不要藏小秘密,至少告訴我說。”
時汕忽覺內心一暖,窩在他的頸項裡竟是罕見得笑出了聲。
她貪戀陸時逸的溫暖,喜歡與他相處。
四年,如果沒有他,她一身疾病也許早就死了。
法國,所有人都放棄她的時候,唯獨他沒有,靠在陸時逸的懷裡,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讓她安心至極。
搖下車窗,看着林蔭大道蒼翠的樹葉,因爲他的一句話,竟讓回國煩躁的時汕滿心歡喜。
覺察她情緒已經舒緩,陸時逸和她講了很多巴黎市醫院的醫生趣事,再遠的車程也沒有絲毫讓時汕覺得枯燥。
座椅上,被丟在一旁的雜誌上,照片裡的人清俊不凡,睥睨衆生的眼瞳裡卻是沒人能讀懂的孤寂。
他在笑,笑得那麼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