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處。
慕威森高層會議,一衆人看見一直沒什麼大的情緒起伏的上司看着手機,莫名的蹙了眉。
慕郗城皺眉的原因,無非與時汕簡訊的語氣。
她說,“我借你4萬,隔日連本帶息奉還。”
這麼陌生,這麼排斥,這哪裡是爲人妻該對自己丈夫說得話。
分明把他當陌生人,不對,比陌生人還陌生人。
越想越覺得氣,慕郗城直接用手機回了句。
【借我錢,利息不低,你還要借嗎?】
這句話的意思不過是想對她說,是直接跟他要,還是選擇陌生的借。
慕郗城等了半晌,對方回信息到很快。
【利息多少,你儘管要,晚上之前把錢送來給我就好。】
看着這信息慕郗城不由得冷笑,她倒是足夠大方。
既然如此,他也沒有什麼要客氣的。繼續又回了她一條信息。
【那利率按40%算,汕汕也接受嗎?】
*
F大校園實驗室,時汕看着慕郗城發過來的信息這次徹底臉色不好了。
一個秦苒那樣給她臉色,給她難堪,她都沒有爲那些起了怒意。
倒是現在,慕郗城的一句話,倒是真的有本事直接將她徹底激怒。
40%的利率,他怎麼不去搶?
連借高利貸都是將近16%的利率,他竟然對她要40%的利率、
相比秦苒讓賠償手機4萬,被人說是:獅子大開口。
那秦小姐的行爲跟慕郗城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太狡詐了!
40%的利率,比高利貸還高利貸?
完全是銀行借貸款的利率的10倍,時汕見過趁火打劫的,沒見過趁火打劫還這麼恣意張狂的。
他明明不缺錢,也從不會爲錢這樣的事情發愁。
對她來說,和他恰恰相反。
她只是個普通人,現在念書,除了在法國的積蓄,完全沒有收入來源。
可他偏偏要用錢,來刺激她。
明擺着,要讓她下不來臺。
骨子裡的倔強,讓她不會輕易屈服,於是她直接回。
【多少都接受,請您務必把錢幫我送過來,謝謝。】
*
慕郗城再看到時汕的回覆,這次,臉色是徹底得陰沉了下去。
給他借錢?
她好意思跟他說跟他借錢?
陳屹年死後,從她的學費生活費,再到她換季的衣服,鞋子,裙子,連出去買瓶飲料的錢,都是他的。
吃他的,喝他的。
整整兩年之久。
現在跟他談還錢,她還得起嗎?還的完嗎?
40%的利率對她,完全是客氣了。
還不如,直接把她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一起賣給他來得直接。
……
……
今天的高層會議,明顯會越開,上司的臉色越差。
直到會議結束,一衆人才覺得如重釋放。
慕郗城雖然生氣,倒是還是對Jan說,“簡,你送4萬塊錢到太太的學校給她,順便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阿汕急需這麼多錢。”
“好。”
Jan出去了。
留下在一旁整理會議報告的章遠,其實就算不問,不要說是慕郗城,就連他也能大致猜測到太太要錢,估計和老闆今天口中提及的那個‘綠茶.婊’有關。
他都能猜測到的事情,章遠不信董事長心裡沒有盤算。
追根究底,秦大小姐和慕太太做對,無非是因爲慕二少要接近太太,追求慕太太。
慕二少,是禍根。
章理事不由得想起,慕郗城曾經說慕二少的話。
他說,“慕西瑞就好比,早在多年前就埋下的深水炸彈,爆炸一次,就能傷到太多人都跟着一起痛,起先傷了他的母親寧文靜,又傷了他的父親,最後連他最親的阿漁也不放過。”
那年,章理事聽慕郗城的話,看着他臉上罕見的傷神。
其實,章遠覺得這些人傷了,其實最痛的人還是上司慕郗城。
一個個至親、摯愛,全都因慕西瑞受傷,慕郗城怎麼可能不恨他。
恨他入骨,簡直要扒了他的皮,喝他的血,都難解氣。
陳小姐死了四年,慕西瑞消停了四年。
現在作爲‘死而復生’的姜小姐出現,慕西瑞又開始接近姜時汕。
章遠想:再怎麼說慕太太,也是慕二少的大嫂,一門心思的想指染長兄的妻子,到底安的是什麼齷齪的心?
……
……
校內,實驗室。
將手機放在白大褂的口袋裡,時汕擰着眉起身從露臺上回來,將解剖刀從校內實驗室的儲物櫃內取出來。
銀質的,大小型號不一。
在清冷的冷光燈下,刀鋒,泛着冷冽的寒光。
坐在一旁的安妮,簡直要看呆,“時汕,你準備這麼多解剖刀幹什麼?今天只是普通的解剖實驗考試。”
時汕不應聲,只安然地用乾淨的棉質白手帕,一把一把將解剖刀擦拭乾淨,放在一旁。
安妮歪着頭,有些無奈,以爲她還在因爲秦苒的事情有情緒,便沒有繼續在問她。
解剖課。
對於醫學選修臨牀醫學來說,解剖人體已經很常見,考試在一堂課後進行。
阮導師講解身體的器官和內臟,說明今天要講的內容。
時汕帶着白手套,站在一旁聽課。
安妮躲在她身後,偶爾和宋佳議論,“雖然上過很多次課了,可好久不上西醫的解剖課,總覺得這些屍體,說不準突然詐屍。”
宋佳無奈,“那怎麼可能?恐怖片看太多了吧。”
對於他們這些學醫的人來說,屍體,人體器官,已經太常見。
阮晚問,“有哪位同學,想要開個頭,解剖這位美女的心肺。”女屍,阮晚喜歡統稱美女。
令安妮頗爲意外的事情發生了,時汕竟然舉手。
向來她很少參與這些的,今天倒是積極。
解剖心肺,好久不上解剖課的她們適應不了,時汕上前沉穩地下刀,臉上一如既往的淡漠。
下刀,刀刀穩、準、狠。
安妮推推宋佳的肩膀,問,“我怎麼覺得時汕今天不太對。”
連安妮都看出來了,宋佳想,時汕的氣憤表現得有些明顯了。
阮晚,在一旁看女孩子熟練地下刀,卻被姜同學鎖骨上的翡翠玉觀音恍了一下。
女孩子低頭的一個動作,紅絲線搖曳,翡翠玉墜背面的一個‘城’字,跳出來刺了一下阮晚的眼睛。
看着女孩子寧靜的側臉出神,阮晚忘了看時汕的解剖女體心肺的步驟。
直到完成解剖,她纔回過神來。
覺察連學生都看出了她的出神,她只能僵硬地笑笑道,“我們講解下一個解剖問題。”
一節課時間過得很快,最後有解剖課一個簡單的考試。
安妮覺得時汕今天下午遭遇的事情實在心塞,勸她,“時汕,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反正下禮拜再考試也可以。”
“不了,就和你們一起吧。”
對於姜時汕來說,碰觸手術刀,活着醫藥器具,在實驗室,藥研所都可以盡情地發泄情緒。
別人越氣憤,越做不好事情。
而她,正因爲內心不平,做出的事情就會苛求完美。
……
……
解剖課考試,考題練習相較於簡單,讓學生們解剖的是兔子。
看着**的兔子終究要被解剖。
安妮學醫多年,還是覺得有些於心不忍。
醫者:本身就是慈悲與殘忍的結合體。
不敢下刀,又怎麼救得了更多的人。
解剖兔子,規定的考試時間內,一個學生只需要解剖一隻,解剖完填一下實驗單子就可以了。
而,姜時汕在有限的時間內,解剖了兩隻兔子。
這對她來說真的不是考試,是發泄,還有盤算。
時汕明瞭自己的情緒不對,不知道是秦苒的惹是生非,還是慕郗城的狡詐算計。
總之,一個個都給她顏色看,讓她內心很不舒服。
考試結束後。
有學生將實驗單子收了起來,導師一一看過解剖效果後也完全打了分。
然而,就是被安妮成爲明顯不在狀態的姜時汕,卻再一次打破她們對她的看法,反常的拿了滿身。
實驗室裡。
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安妮問,“要一起去吃飯嗎?”
時汕回,“暫時,不了。”
然後想了想,問道,“今晚要還秦苒錢,我大致來不及回家,可以留宿女寢嗎?”
“當然可以了。”
安妮一口答應了以後,因爲時汕不去,她和宋佳去吃晚餐,也不管時汕同意否,決定擅自幫她帶餐。
時汕一個人待在實驗室,看有相關負責的學生來收走,實驗臺上解剖兔子的屍體,她叫住了那學生。
姜美女主動說話,讓醫學院的人還是有些,意外。
大概攀談了一會兒後,所有的解剖後的兔子都被收走了,唯獨姜時汕實驗臺上的沒有。
時汕看着冷光燈下,解剖開染血的兔子,眼神驟然暗沉下來。
*
直到這時候,一旁的手機震動,她看了一眼,覺察到是誰的。
才離開實驗室,一邊接聽,一邊向校門外走。
簡說,“太太,您要的錢,我已經按照上司的意思給您送過來了。”
“好,我知道了。”
時汕要的是現金,她一直走到校外,看到那輛熟稔的勞斯萊斯,上車。
簡坐在駕駛位置上,將現金放在一個袋子裡遞給她,時汕剛想說聲,“謝謝。”
話還沒出口,手機再次震動了起來。
是慕郗城。
所以脫口而出的‘謝謝’兩個字,時汕索性就對慕郗城說了,“謝謝。”
慕郗城聽她道謝,心裡的感覺更不對了。
握着手機,坐在前往商都會所應酬的路上,他說,“慕太太太客氣了,不用謝,反正40%的利率是我獲利多,你這麼說反倒顯得生分。”
慕太太?
這麼叫她,再和她說這麼冷血無情的話題,他又故意諷刺譏諷她。
時汕擰眉。
只聽對方繼續道,“阿汕,要不要當簡的面,將錢數清楚,看看那4萬對不對,省得日後大家麻煩。”
故意和她隔閡生疏,向交易一樣對待她,慕郗城真的是有意的。
時汕淡漠地說道,“不用了,慕先生如果連這點誠心也沒有,也真就壞到骨子裡去了。”
慕郗城聽她的語氣,簡直無奈。
這小壞蛋,還真的什麼都敢說。
他又對她說,“既然阿汕同意了,也看好了,那就寫欠條吧。”
他讓她給他寫欠條,時汕擰眉。
寫就寫。
反正,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欠他一分一毫。
時汕倒是不假思索,從車內讓簡找了筆,她就要寫。
因爲要寫字,所以不得不將手機開了免提,放在一邊。
她問道,“開頭寫什麼,你說,我記。”
簡在一旁看着,簡直有些目瞪口呆,不就4萬塊錢,董事長還真給慕太太計較上了。
慕郗城也在趕車程的途中,張嘴就道,“就寫:今,慕太太欠慕先生4萬塊錢,以本金的40%做利率每增一日,利率翻倍。”
簡在一旁聽着咋舌:這也太黑了。
哪有40%做利率的。
要是遲還一天,利率還增加,簡直不能再黑了。
最主要的是,這是什麼欠條?
慕太太欠慕先生4萬?
自家人欠自家人錢,打欠條,很明顯,慕先生這是在逗他們家太太玩兒呢。
而,慕太太向來嚴肅正經,哪裡會想那麼多,女孩子正正規規的寫欠條,不像是玩笑。
寫完後,時汕問,“還有呢?”
“還有,寫上如果按時還不了錢,可以肉償。”
時汕:“.......”
開着免提,簡就在一邊,時汕有些窘迫地將手機的免提鍵關了。
通話另一邊的人卻還繼續面不改色地問,“阿汕,覺得做.一次多少錢好?”
時汕臉紅的囁喏一句,“臭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