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拂一心想要營造癡迷機關術的女子接近易寒,好不容易能夠出入將軍府,卻是留給她出了一道難題。
靜下心來分析此時的處境,易寒已經驚動了元脩,這件事情是瞞不住的,深更半夜有人來到她的繡樓,接二連三的出現情況,哥哥又派了元脩來,父親母親爲了她得安危,一定會將她囚禁在府中,她如何能夠脫身,在天亮之後趕到將軍府?
父親擔心自己的安危,並不想自己嫁給九皇子,能夠感受到父親似乎很忌憚繡衣使。
暗夜中,感受到一道凌厲的寒光朝着她的方向投來,秦玉拂霍然擡首,黛色身影已經現在眼前。
“元脩!”
元脩去過繡樓,見到案几之上匕首留下的痕跡,斷定秦玉拂是去見了熟悉的人,否則深更半夜,怎麼能夠躲開府中的護衛獨自一人來到荷塘,他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小姐去見的是什麼人?”
他的主子是秦驚雲,若是秦玉拂出了事情,是他的失職,聲音很冷沒有留半分情面。
元脩的質問讓秦玉拂不喜,仰起頭看着面前瘦高身影,黛眉微凜,“哥哥留下你是爲了保護我的安全,你竟然連今夜來的人是誰都不清楚,你該關心主子的安危,而不是來質問我去見了什麼人?”
元脩看着秦玉拂袍袖中隱隱露出的白玉藥瓶,定有私情。
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子夜半私會男人,不知羞恥,若是傳揚出去只會給丞相府抹黑,丟大少爺的臉。
不過秦玉拂有一點說得對,她現在是他的主子,敷衍抱拳道:“不知小姐哪裡受了傷,可否傳郎中前來。”
秦玉拂聽出他的諷刺,沒有半分恭敬,恨恨的咬着貝齒,從沒有見過護衛的脾氣,比主子還大的。
秦玉拂步履匆匆衝着繡樓而去,元脩不慌不忙的跟在後面,半途見着管家帶着人前來,是在四處找她。
秦玉拂怨懟的看了一眼元脩,不用說此事一定驚動了父親母親,母親此時應該已經到了繡樓。
果不其然,還未踏入繡樓,便見着桑青一臉擔憂的衝了上來,“小姐,夫人在繡樓,聽說小姐出事,嚇得差一點暈了過去。”
“桑青,你在門外守着,不準外人入內。”她口中的外人自然是元脩,真後悔將他留在身邊,如今多事之秋。
桑青看了一眼身側面無表情的元脩,不知發生了什麼?
應聲道:“是!桑青明白”
王氏在秀樓內聽到女兒的聲音,直接奔了出來,上下打量着女兒,眸中滿滿擔憂,竟是嚶嚶哭出聲來。
“你這孩子當真是不讓人省心。”
秦玉拂知道母親擔心的是什麼?無非是她的名節,母親可是一心想要她嫁入皇家。再看向父親凝重的瞳眸。
“父親,母親,拂兒沒事!”
“沒事就好,有事什麼事進門再說。”秦楓道。
秦玉拂上前攙扶着母親進了房間,母親只有她一個女兒,又給予厚望,一切擔憂並不虛假。
耐心的安慰母親,她真的什麼事情都沒有,順手將藥瓶丟在了角落裡,不讓人發現。
“拂兒,今夜掠走你的人可是繡衣使?可是因爲寶相寺內初雲餘孽的事情?”
秦玉拂知道父親一直忌憚繡衣使,不是沒有想過拿繡衣使開脫,繡衣使曾經來過,半夜掠她似乎有些牽強,既然父親問起,倒是一個很好的契機。
“正是江大人,卻是問起寶相寺之事?女兒只說是去祈福,並不認得初雲國的餘孽。”
秦楓聞言如釋重負,“拂兒回答尚可!”
秦玉拂又道:“江大人還追問女兒與易先生是什麼關係?似乎並不相信易先生只有一面之緣,白日裡去拜謝易先生,易先生精通謀略幫助蕭將軍歷下赫赫戰功,女兒很仰慕所以女兒斗膽,說易先生是女兒的老師。”
秦玉拂如此說,卻是讓秦楓有些措手不及,就連一旁的王氏,被女兒的說辭嚇到,她是知道江兗誤會了女兒與易寒的關係。
她就是不想女兒和任何男人扯上關係,必定女兒家的名節很重要。
“女兒你怎麼能夠如此作答,你父親和哥哥哪一個不是博學多聞,江兗他怎麼會信?若是傳到太后哪裡?怕是壞了名門閨秀的名節。”
秦玉拂知道母親的顧慮,“父親,母親。縱然父親和哥哥博學多聞,也不會教授女兒謀略,除非另有圖謀。而易先生則沒有這樣的顧慮,女兒家自然是仰慕英雄,也正因爲師徒,纔不會被人誤會。所以女兒必須去找易先生,將此事說明,纔不會讓太后誤會,破壞聯姻。”
王氏最害怕女兒被太后誤會,聽到女兒的解釋將信將疑,她對易寒沒有半分好感,不想女兒和易寒扯上任何關係。
秦玉拂看向父親,見他眸色凝重沒有言語,“父親是何意?”
秦楓沉默良久方纔道:“拂兒,讓元脩陪你去。”
一輛做工考究的馬車朝着將軍府的方向而去,秦玉拂靠着窗子閉眸假寐,只小憩一會兒卻是有些睏意。
昨夜被易寒困在假山,後背至今還在紅腫,不過塗了他給的藥似乎已經好多了。
馬車倏然停了下來,桑青道:“小姐,將軍府到了。”
秦玉拂方纔睜開眼,沒想到如此快就到了,上下打量自己,精心的打扮過,換了一身豔麗的紅裳,怎麼說拜師總是一件喜事,也顯得鄭重。
桑青攙扶着她下了馬車,元脩遞上丞相府的印信,這一次管家並沒有將秦玉拂引到客廳,穿過迴廊,直接將他們帶到書房。
桑青遞了包袱過去,秦玉拂接過包袱,她是有備而來,將桑青與元脩留在門口,獨自一人推門而入。
聽到門口傳來聲響,經過昨夜的事情,易寒不知秦玉拂用什麼方法說服秦楓,明目張膽的前來。
眸光朝門口看去,一抹朱跡落眼底,直烙入心,聘婷嫋娜,如盛放的牡丹,嬌媚動人。
秦玉拂蓮步輕移,盈盈一福身,“秦玉拂見過易先生!”
易寒收了眸光,並沒有問她是如何說服秦楓,見她手中抱着明藍色的包袱,“你要烹煮出一杯讓我滿意的茶,我纔會考慮你的提議。”
秦玉拂並不着急,將包袱放下,莞爾笑道:“可否將先生的茶讓玉拂品嚐!”
他沏的茶是他秘製,並不擔心秦玉拂複製,親自爲她斟滿一杯遞了過去。
秦玉拂將杯盞靠在鼻端輕嗅,香氣爽利,茶色清亮,飲之醇厚,卻是帶着濃烈的苦澀,還有一種說不出淡淡的冰寒味道。
心裡瞭然,方纔打開包袱,打開紅木茶盒,裡面是上等的烹茶茶具,還有十幾種名貴茶葉,都是上等的貢茶。
尋常人是喝不到的,光靠父親的那點俸祿和皇上的賞賜,如何能夠弄得到許多貢茶。他的外公可是扶風國的巨賈,富可敵國,皇宮裡的供應多半都是他家的買賣。
初雲國溼熱,人喜歡飲茶去溼,她會烹茶也就不那般稀奇,秦玉拂在衆多茶葉中選了一種,經過繁複的工序,將烹煮好的茶雙手奉上。
“徒兒請先生喝茶!”
易寒接過她遞過來的茶杯,輕嗅清香傳入鼻息,直達腦際,緩緩放在脣邊酌飲一小口,濃厚香醇,苦中帶澀苦到極致,卻又帶着絲絲甘甜。
秦玉拂一直觀察他的神情,“這杯茶叫苦盡甘來,用霜降後的霜雪烹煮,又加了些許果乾研磨。”
在茶中加入果乾是初雲國的風俗,扶風國飲茶生怕其它的味道破壞了其原有的味道。
“你就那般篤定我一定會收你。”
“都說品茶如同品人,先生的茶太過苦澀,就仿若一個經過苦痛磨難的人,帶着隱隱的不甘。用三月冰消雪融烹煮,讓人冷骨子裡的寒。寒冬消融盡,正是苦盡甘來時。”
秦玉拂的話中似乎另有深意,易寒垂下眼睫,聲音很低,“你可以走了,易寒此生不會收徒,不過你有什麼不懂得可以隨時來問。”
她終於如願可以自由出入將軍府,可是將軍府還有一個雲夢霓。
秦玉拂盈盈拜道:“謝先生不吝賜教!不過有一件事情徒兒要提醒師父,既然徒兒能夠破得了懸鏡陣,其他人也許可以破,爲了將軍府的安危,不如將人藏到沒有人找到的地方,豈不是更安全!”
易寒眉下一凜,這是蕭琅的意思,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也是爲了引初雲國的人上鉤。不過被秦玉拂輕易破解之後,不得對雲夢霓的安置產生懷疑。
“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我說過不會收你爲徒的。”
“先生救了玉拂兩次,又肯指點便是恩重如山,若是旁人問起,玉拂只當先生是師父,玉拂就不叨擾,改日再來!”
秦玉拂如此急的確立師徒關係,是怕蕭琅誤會兩人關係,推開門扉從裡面走了出來。
元脩站在門口,向門內看了一眼,見到易寒的側顏,總覺得易寒的身形似乎哪裡見過。
秦玉拂見元脩神色,生怕他認出來昨夜去丞相府之人是易寒而非江兗,壞了自己的計劃。
“元脩,易先生是我的師父。準備回府!”
另一邊,雲夢霓頭疼夜不能寐,綠蕪想要採集花瓣放入錦枕中,花香可安神助眠。
綠蕪在花園採集花瓣,又採了鮮花布置房間,遠遠的見着迴廊的盡頭,秦玉拂在管家的陪同下出了將軍府。
回到鳳引軒,將鮮花插入花瓶,見雲夢霓獨自一人坐在榻上發呆。
雲夢霓整日的被困在院子裡,她幾乎要瘋了,又不知道蕭琅有沒有派人去刺殺秦玉拂。
“小姐,剛剛在花園,見到昨日來風引軒的那名女子,去了將軍的書房!”
雲夢霓驚坐而起,難以置信,“你說什麼?這裡離書房那般遠,你一定看錯了!”
“綠蕪不會看錯的,那名女子穿了一身紅裳尤爲打眼,如今管家引着出了將軍府。”
雲夢霓抱着頭,瘋了一般,“爲什麼蕭琅不殺她?她還可以自由出入將軍府。是爲什麼?”
一番狂風暴雨後,風引軒內杯盞傾斜,滿地狼藉,綠蕪膽怯的收拾着地上的杯盞。
雲夢霓青絲凌亂,有些累了趴在地上,心有不甘,這世上一定有辦法將她置於死地,她發誓一定會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