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搖晃朝着丞相府行進,桑青見秦玉拂似有所思,應該還在爲將軍府的事情生氣。
桑青對易寒並無好感,勸慰道:“小姐,您既然已經親自到將軍府謝恩,見與不見也沒什麼?犯不着與那些下人一般見識。“
秦玉拂凝眸看她,害怕桑青回去會亂說話,若是被人知道雲夢霓的身份,勢必連累蕭琅,扶風的皇上也會利用雲夢霓引初雲國的人上鉤,這其中的厲害關係她不是不知。
“桑青,今日之事甚是丟人,萬萬不可讓人知曉,即便母親問起也不能夠講。”
桑青並不覺得奇怪,小姐任性傲慢自然不希望出糗的事情傳出去,“小姐放心,桑青絕對不會說出去。”
桑青並不知內情,更不知雲夢霓的身份,見桑青欣然答應,她也便安心了。
秦玉拂接近易寒,就是想能夠常常出入將軍府,就可以常常與蕭琅見面。
一定要有一個名目,要想引易寒,就要投其所好。
馬車停在相府門口,桑青攙扶她下了馬車,秦玉拂還不想回繡樓,又擔心母親會着急,命桑青向母親稟告,她要去父親的書房。
繡樓的書房盡是《女德》《女戒》詩詞歌賦,沒有機關術的典籍。
父親的書房有護衛守着,她是相府嫡女,可以自由出入書房。
看着面前書架上整齊擺放的典籍,林林總總不下千卷,父親當真是博古通今的人。趁着父親不在,查找關於機關的典籍,不然以她所知不可能騙過易寒。
在書架的高處找到《機樞》與《天說》,是研究機關術精華所在,心中竊喜。
她只有幾個時辰的功夫,既然她知道將軍府的秘密,相信易寒很快就會有所行動。
秦玉拂抱着典籍正欲離開,瞥見書架上還排放着菱角球,是最簡單的機關,也便順手一併拿了去。
她只有幾個時辰,即便不吃不喝也要,儘可能多瞭解一些,一邊走一邊翻看,並記下,未發現遠處有人。
“拂兒,再看什麼如此用心?”聲音溫潤悅耳,猶如三月的暖陽,是秦玉拂不曾聽過的。
秦玉拂忙不迭合上典籍,眸光朝前方看去,一抹欣長身影映入眼簾,年約二十,如墨的青絲高高束起,青眉修黛,五官雋秀,一身白衫更襯得儒雅俊逸。
此人她雖未曾見過,看那儒雅的氣息,與父親眉眼中幾分相似,便是同父異母的哥哥秦驚雲。
他旁邊站着一身十五六歲容貌姣美女子,一身粉色煙羅裙,朱脣薄抿,手中的錦帕輕絞,剪剪水眸中染着緋紅,似乎是剛剛哭過。
隱隱眸中帶着幾分恨意,此人便是宋姨娘的女兒,她同父異母的妹妹秦玉瑤,母親將姨娘趕出府中,她恨自己也不稀奇。
秦玉瑤見到秦玉拂非但沒有見禮,見她朝着自己的方向而來,忙不迭向秦驚雲餞別,轉身離開。
秦玉拂緊步上前,盈盈一禮道:“拂兒見過哥哥。”
秦驚雲無奈的看了一眼遠走的秦玉瑤,剛剛還在向他訴苦,內院的事他是不便多管。
上前扶起秦玉拂,菱角球由她的袍袖中掉了出來,滾落在地。
俊秀眉眼看去,秦驚雲躬下身子,從地上撿起菱角球,這不是小時候玩的玩具,再見她手中的典籍。
朗潤笑道:“拂兒也喜歡機關術?不學《女戒》《女德》盡看這些典籍,父親知曉會責備與你。”
秦玉拂挑起眉,故意道:“爲何女孩子就該養在深閨,彈彈琴繡繡花,就不能夠像哥哥和父親一樣博古通今,有一番作爲,拂兒不要做那樣的女子。”
秦驚雲溫潤瞳眸看她,妹妹與以往有很大的不同,不過還是一樣的高傲任性。倒是很像某人,一樣的不甘心做一個平凡的女子。
“好吧!這件事我不會告訴父親的。”脣角勾起些許無奈算是默許。
秦玉拂知道秦驚雲博學多聞,扶風國最年輕的太子少傅,定是知曉機關術的精髓,便是天助。
“難得見到哥哥回府,不如指點拂兒一二。”
秦驚雲此番回府正是奉了父親的命令,卻是爲了她,聽說她前些日子招惹了繡衣使,今日得到消息,九皇子很快就會回到沐陽城,父親心中甚是擔憂。
“拂兒莫急,稍後自會教你。在宮裡就聽說拂兒最近總是受傷,父親可是擔心的很,將我的貼身護衛元脩留下來保護你的安危。”
秦玉拂沒想到兄妹之間的關係如此好,可是她要出入丞相府,還要去找蕭琅,有護衛跟在身邊着實不方便。
忙不迭推遲道:“拂兒多謝哥哥的好意,父親已經派了護衛保護,哥哥弱不驚風的,是需要有人保護的。”
秦驚雲忽而一笑,他是個書生,那裡就弱不經風了,“拂兒放心,我那護衛是雙生子,只留下一個足以防身,白日裡會躲在暗處,不會給你添麻煩的,俸銀也不用你出的。”
秦玉拂頻頻皺眉,她身邊已經有一個桑青,若是再多了一個暗衛,她每日裡的一切豈不是都會被人知曉。
心中不禁泛起疑惑,“哥哥爲何一定要在拂兒身邊安插護衛,莫不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難道是繡衣使?”
聽到秦玉拂問詢,秦驚雲溫潤的眸子裡也泛起擔憂,神情變得凝重。
“聽父親說,太后有意將你許給九皇子,九皇子乖戾不是那般好惹的,寶相寺內的事情,父親至今依然心有餘悸,你將人留下防身,父親也能夠安心些。”
寶相寺裡的事情不過是一個巧合,可是九皇子卻是棘手,秦玉拂曾經聽蕭琅提起九皇子,扶風皇帝的親弟弟,驕縱跋扈是個混人。
前世一直躲在將軍府中,並未見過,見父親和哥哥如此緊張,心裡不免擔心起來。
同時也瞭解父親的心意,不同意她與九皇子聯姻,又不能忤逆太后的意思,只是母親剃頭挑子一頭熱。
思及此,也便改變了心意,“那好吧!拂兒就勉爲其難,將將人收下了。”
“你啊!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秦驚雲將兩本經典的精髓講給她聽,不覺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要在宮門未關閉之前回宮,不能夠留下來陪父親用晚膳。
將貼身的暗衛元脩留下來,負責秦玉拂的安危。
房間內昏黃的燭火搖曳,玉鐲睏意漸濃,不住的打着瞌睡,桑青全無不能分睏意,眸光看着站在門口瘦高身影,五官棱角分明,眸中深沉,神態僵冷,渾身散發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從進繡樓就沒有見他移動過,更沒有說過一句話,她雖然是從小跟在秦玉拂身份的婢女,卻從未見過元脩,他們是暗衛,一直負者保護大少爺的安危。
繡樓突然多了一個男人有些彆扭!整個人冷冰冰的,像座冰雕,大晚上的站在門口,映着昏黃的燭光,總感覺有些駭人。
桑青轉身看着秦玉拂手中捧着典籍一直在看,看天色也不早了,提醒道:“小姐,時辰也不早了,小姐是否就寢。”
秦玉拂方纔看向窗外,濃墨的夜色,時辰已經不早了,今夜易寒有可能會來,別讓人壞了計劃。
看向門口,衝着元脩道:“元脩,時辰不早了,你先退下吧!”
“是!”元脩神色恭敬退了下去。
秦玉拂又看向桑青和玉鐲,“你們兩個也回房去吧!”
夜幕低垂,灰暗的天際暗影點點,九霄之上點綴着幾顆零落的星光。
將軍府內,蕭琅回到府中,管家已經將秦玉拂闖入後院的事情稟告,易寒在書房等着他。
秦玉拂這個名字他自然記得,那個眉間一點硃砂的女子,真沒想到她會破了易寒部下的陣法。
雲夢霓特別叮囑管家,將軍回府之後去鳳引軒,管家還說雲夢霓看上去狀況並不好。
蕭琅看了看天色,易寒心裡應該已經有了決策,決定先去了鳳引軒。
獨自一人朝着鳳引軒而去,見房間的燭火還燃着,緩緩推開門,見雲夢霓坐在榻上,將頭埋在雙膝,青絲沿肩滑落。
“雲兒!你這是怎麼了?”
雲夢霓聽到門口傳來的輕喚,霍然擡首,臉色蒼白無色,眸中滿是驚慌,如同受驚的小鹿,楚楚可憐的模樣。
打着赤足下榻,直接朝着蕭琅飛奔而去,直接撲到蕭琅的懷中。
“將軍,今日有陌生的女人闖入鳳引軒,認出了雲兒的身份,雲兒好怕那名女子會將此事說出去,雲兒死不足惜,怕連累將軍。”
蕭琅顰眉,雲夢霓身份暴露這件事,卻是非同小可,沒有人能夠破壞他的計劃,阻礙他的人只有一個下場,即便是故人。
見雲夢霓惶惶不安的模樣,直接將她抱起,朝着牀榻走去,緩緩將她放在榻上。
雲夢霓緊緊的靠在他的懷裡,緊貼着他有力的胸膛,就是不肯放手,“將軍,雲兒什麼都沒有了,只能夠依靠將軍了。”
蕭琅收斂心緒,語氣放緩,“雲兒放心,不要胡思亂想,好好的睡覺,萬事有我。”
蕭琅看着雲夢霓睡下,叮囑綠蕪好生照顧,方纔離開鳳引軒。
雲夢霓聽着蕭琅步履聲漸漸消失,猛然睜開眼睫,她就不信蕭琅會對秦玉拂不動殺心.
這一世絕對不會再輸給她,不會容忍別人霸佔自己的身體,得到父母的疼愛,殺了她父母失去的只是一個女兒,她卻是除掉一個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