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做不了主?”
過了好半晌,趙博文依舊不說話,還在心中權衡,顧思田有些不耐煩了。
趙博文很想說他確實做不了主。
看他那猶猶豫豫的樣子,顧思田嫌棄的嘖了一聲。
“怪不得你連這點事都辦不好,一點主見都沒有,他要是凡事都能做主出面,還要你做什麼?”
趙博文心中糾結,顧思田說的沒錯,當初白季辰將商鋪和通商線路給他以後便再不過問,更是甚少與他來往以免遭人疑心。
他也只是定期來這別院向白季辰通報情況,無論出了什麼事,白季辰也只是偶爾指點兩句,但大部分情況就是一句“你看着辦”給他打發了。
踟躕了半晌,趙博文磨了磨後槽牙,應了一聲便收回萬柳莊的賬本去準備了。
趙博文一走,柳枝兒的屁股在凳子上磨了半天終於坐不住了。
“姐,那個……外頭下雪了呢。”
“恩。”顧思田低着頭咬着毛筆不知在思考着什麼。
柳枝兒墨跡了一會兒又道:“姐,外頭降溫了,要不要我去添些炭?”
“不用。”
柳枝兒不說話了,噘着嘴坐在那裡固蛹。
“姐……”
柳枝兒喏喏的叫了一聲,顧思田不耐煩的揮揮手。
“啊,好啦好啦,先把人弄你屋去,凍死了你再跟我哭。”
正如趙博文一進門時說的,門外確實跪着一個人。
自從那天之後,秀兒將該說的都說了個明白,顧思田便讓衛陵給了她一百兩銀子,並且在束陽還找了個房子給她住,又幫她找了工作。
誰成想秀兒第二天便將銀子還了回來,還要求見顧思田。
顧思田不想看她,可又狠不下心將人打出去,所以只能由着秀兒這麼每天回來鬧。
現如今更是變本加厲,闖進了她的別院,噗通往門口一跪,拽都拽不起來。
柳枝兒恨其不爭,可也心有不忍。
想求情又覺的給秀兒求情對不起顧思田,那小心肝都糾結成一團了。
“姐,秀兒還是要見你。”
柳枝兒出去了一趟,沒一會兒就蔫頭耷耳的回來了。
“知道她爲什麼要見我嗎?”
顧思田將毛筆放到筆架上,擡起頭看着柳枝兒。
柳枝兒搖搖頭。
“枝兒,你想過給你爹孃報仇嗎?”
顧思田這麼一問,柳枝兒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隨後有些懊惱的低下了頭。
“怎麼不想,可……”這哪裡說是想報就報的。
顧思田衝柳枝兒招招手,將人拉到近前。
“你認識了我,如今又認識了白三爺甚至七王爺,難倒你從來沒想過利用他們爲你報仇?”
柳枝兒有些莫名的眨了眨眼睛:“我的仇跟他們有什麼關係?況且我又憑什麼讓別人幫我報仇?”
“憑你是我妹妹,憑他白三爺願意慣着我,憑七王爺願意慣着白三爺,你不懂嗎?”
柳枝兒愣愣的站在那裡,過了好半天才貌似相通了一般搖搖頭。
“如果我要姐你幫我,你就會有求於白三爺,那樣的話你會欠他一個人情,姐,這人情咱還不起的。”
顧思田揉着柳枝兒的腦袋滿意的笑笑:“枝兒,這就是你跟秀兒不一樣的地方。秀兒這丫頭比你聰明,看東西比你透徹,更比你會算計。如果沒有忠心,她留在我身邊早晚是個麻煩。”
趙博文的動作神速,翌日便將整理好的資料全部送了過來。
當顧思田打開那些明細賬目的時候,不禁挑了挑眉。
完整的複式記賬法,這可比她交給柳枝兒的那些小兒科要嚴謹的多。
這種記賬方式除了柳枝兒,她只教過一個人。
顧思田不動聲色的翻動着交易明細,一筆筆一頁頁,全然都是自己教出去的知識。
先是狐狸吊墜,再是複試記賬法,還有以白季辰對自己的瞭解。
如今看來,這白季辰同周瑜文的關係,可不止知己相交這麼簡單。
好基友?
顧思田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雷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可如果不是的話,有些疑惑又完全解釋不通了。
難倒是周瑜文死前告訴的白季辰?然後讓白季辰也想學着他的法子把自己栓在身邊做免費勞動力?
否則自己的項墜和着記賬的方式,以及一些飲食習慣等細枝末節的東西,他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如果不是好基友,又怎麼會託妻獻子到直接送人被窩裡?
鼓着腮幫子瞪着那一摞紙張,顧思田總覺的自己有些陰謀論了。
白季辰的消息也不慢,資料剛看了一半,白季辰便陰着一張臉找上門來。
四目相對時,兩個人臉上都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
白季辰顯然有些緊張,他小看了趙博文嘴賤的功力。
起初他想讓顧思田知道,時不時的會露一些馬腳來觀察她的反應。
後來顧思田身體越發虛弱。
不想她被嚇到,白季辰則選擇了沉默。
可如今,他不敢說,更不敢讓顧思田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顧思田恨周瑜文嗎?不恨她就不叫顧思田了。
可她愛周瑜文嗎?白季辰不敢去想。
以周瑜文的身份和以白季辰的身份接近顧思田,哪個勝算更大,連他自己都拎不清。
那日顧思田看到他桌上的法華經時說的那番話,白季辰如今記憶猶新。
修行,爲了他嗎?
是單純的想幫他超渡以還他的救命之恩,還是修其它別的什麼。
雖然只是一句玩笑,可白季辰卻被牽動了心肝。
“三爺何故如此匆忙,我沒做什麼僭越的事吧。”
顧思田同白季辰的視線交錯而過,隨後低頭垂目的繼續幹自己的。
一上來沒有興師問罪,這讓白季辰呼了一口氣。
“你如今身子不好,我是打算等你生了在去弄這些瑣事。”
“瑣事?”顧思田撩了一下眼皮:“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人家是堂堂巡撫,總這麼下去,你這買賣還做不做了。”
白季辰心中已經把趙博文罵了個對穿,嘴上還依舊柔聲細語的,還帶着那麼點心虛。
他知道顧思田心眼兒多,這賬本一漏出來,指不定那小人精心裡琢磨什麼呢。
“做不做也不急於一時,你身子要緊,這些等年後再說吧。”
顧思田低着頭研究自己的,有些事也不是現在好追究的,畢竟還欠着人家一份人情呢。
“算了吧,拖到年後指不定成什麼樣了,又不是什麼費體力的事情,動動腦子而已。”